运气

□崔 立

运气

□崔 立

大山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是很好。

下海这几年，大山的生意都很不顺，他做什么就亏什么。那时，大山都在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也许自己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吧。大山以前是在厂里做工人，每天朝九晚五，勤勤恳恳地上班加班，收入也不高。看着别人下海赚了钱，大山一眼红，咬咬牙也辞了职。

午饭后，大山上了街头，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有些茫然。生意不好，不能不犯愁啊。大山眼往前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是一个老头，姓孙，大山在厂里上班时，是他的徒弟。老头走近了，大山叫了声，师父。师父抬起头，看到了大山，有些认不出来，毕竟有几年了。而且大山以前是穿工作服，现在是西装了。师父说，你是？大山说，师父，我是大山啊，以前在厂里，是您的徒弟。师父摸了摸那一头的白发，明白了，说，你是辞职下海的大山？大山说，是，就是我。

一番寒暄过后，大山就邀师父去一旁的茶室坐坐。怕人打扰，大山要了个包间，边喝着茶，师父说着厂里这些年的变化，好多个像大山一样的大好青年，都耐不住寂寞纷纷辞职到了外面发展。师父说，不过呢，我也快退休了，熬过了今年，明年的今天，我也许正在家里养老呢。师父笑眯眯地又问大山，发展得不错吧？这像是碰到了大山的痛处。大山起先是想说些好话的，他不想让师父觉得自己无能，可说着说着就说出了实话。大山说，师父，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哦，以前在厂里时，我看着别人下海后赚钱是一把一把的，真像拣的一样。轮到自己干，就发觉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说话的间隙，大山出去给大刚打了个电话，大刚是大山以前厂里的同事，两个人是一个师父，又是同时下的海。大刚的生意要比大山做得好一些。大山说，大刚，你来一趟吧。大刚说，什么事？大山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一会儿，大刚真来了。打开包房的门，看到大山，说，大山，你叫我来什么事啊？大山把师父指给大刚看，说，大刚，你看看这是谁？大刚说，师父啊？大刚笑了，握住师父的手。大刚似乎并不热忱于和师父的叙旧，没坐多久。大刚接了个电话，然后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大山陪师父聊了整整一下午，连茶的水都换了七八回。大山还是觉得没叙完，和师父约定了下回见面的时间。临离开时，大山还给师父塞了五百块钱。师父不要，说，你也不容易。大山说，师父，我这些年都没去看过您，您要不拿，就不把我当徒弟了。师父推脱不了，只好收了。

那一天，大山去谈生意。

大山先去找了一个公司的刘总，一周前就约定好的。可是刘总不在。秘书说，对不起，刘总出差了。大山说，不对啊，我是和他约好的。秘书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又说，对不起。

大山又去找另一个公司的宋总。到了那，大山说了几句，宋总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宋总说，说完了吗？大山说，还没。宋总看了下表，说，要不下回谈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大山再去找另一家公司的黄总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黄总的公司，是同行业中规模最大最权威的。大山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想想，来都来了，大山还是咬咬牙进去了。

黄总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客气，甚至对大山目前的情况也都一清二楚。大山介绍了没几句，黄总就说，你的情况我了解，我们集团下有一个项目，我准备与你合作！

真像是做梦一般，大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怎么了，自己的运气可从没这么好过啊。

大山说，黄总，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黄总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当然，你是我一个长辈推荐的，他姓孙，说是你的师父。

大山想起了师父，说，那您是？

黄总微笑着说，你的师父，是我的亲舅舅。

大山发达了。几乎是在一年之内，大山的事业搞得风风火火。

大刚已经远远赶不上大山了。大刚去看大山，看到大山的办公楼，不住地赞叹，一脸的羡慕。

大刚说，哥们儿，你一直说你运气不好，我看，你运气不错嘛。

大山微微一笑，说，也许吧。

（原载《天池》2015第4期云南郭东东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