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乡

〉〉 赵惠敏

家乡

〉〉 赵惠敏

家　乡

门前那条铺满鹅卵石的河

去了哪儿了

取而代之的是后现代垃圾

河岸边那棵恒久的老杨树

也不在了

树荫散了

树荫下的婶子大娘

聚到妈妈的山墙根儿

脸上的笑容比不了从前

房前屋后我转来转去

只看见半截儿黄土老院墙

和一盘磨得铮亮的碾子

碾道上是三十年前的我和年轻的妈妈

我把老院墙和碾子装进数码相机

带回城里

挂在餐厅

又在河边为妈妈种下一棵杨树

种一个我

妈妈妈妈

你要等她长大

你可要等她再次长大啊

老　屋

青山两列，清溪十里

往上走是我的上庄老家

父亲走了，老屋没空

乡亲住着

炊烟依然是一棵树的形象

拄地擎天

门前的鸡冠花依然红艳

屋后的苹果还是水灵

南瓜爬到墙头上

葫芦和电灯泡扭在一起

只是

父亲的老拐杖

静静地倚在门框边

像是再也走不动了

母亲的欢喜

下雨了

庄稼像洗澡的婴儿雀跃

母亲肯定欢欣

我在千里之外

看见喜鹊朝着妈妈飞

秋收了

沉重就是丰收

母亲喜欢

沉甸甸的金黄的粮食

堆满一院

她不卖也不入仓

每天翻晒给自己看

妈妈不在家

突然回到村庄

妈妈的门上挂着锁

房前屋后没有她

左邻右舍没有她

不该听妈的

说手机没用

说自己从不串门儿

妈会去哪儿了？有什么事？

四处乱窜见妈妈的影子

在远处的胡同

隔着老远我大声喊妈妈

明知道她耳聋不能听见

还是喊喊

没有应声

急得我直呼王秀兰

王秀兰！

妈妈已经是老妈妈

走路没了声音

直直地看着她挪回来

印象中妈妈永远在家

妈妈在家家才是家

妈妈不在一刻

家也空荡心也空荡

那　颗　星

夜空中头顶上那颗最亮的星

我一直都认为是你

起风的时候很晚的时候

你就在头顶上看着我

回家

我走你走

我停你停

我想问你今天累么

你总是眨眨眼

有时双臂像轻风一样环绕我

本想告诉你今天我累了

有你的轻抱现在好了

背上有双蓝色的翅膀

手臂也长出了羽毛

我再仰望你

你依然亮亮地注视着我

就像那年那场刻骨铭心的

刻骨铭心的梦里

你凝结的眼神

我只好和你一起停下脚步

彼此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