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我相信大家都经历过亲友、同事或者熟人张口找你借钱的事情。在民间借贷活动中，拆借的金额是与借贷人和被借贷人的关系亲疏、感情深浅成正比的。譬如想借钱的人和借贷人是亲兄弟关系，一旦张口，便倾囊相助，毕竟是一奶同胞，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任何时候都隔断不了。再譬如，你有一个相交20多年的朋友，因为做生意亏损了，债台高筑，每天都被债主堵住门去逼债。他在借债无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你念在相处20多年的份上帮兄弟一把，你说这钱借不借？

我到京工作业已14年了，一直做期刊编辑出版工作，在编余时间从事报告文学及长篇传记写作，在江苏老家的亲友面前，也算是一位到京发展取得一定成就的人物，他们都以我为荣，逢年过节相聚，他们都对我赞许有加。他们总是“固执”地认为，陈家忠在北京发展14年，发表和出版了200多万字文学作品，还拥有光彩照人的中央级期刊主编的桂冠，一定不会差钱，没有几千万，最不济也有几百万，在京有房有车吧。

忽一天，我的一位姐姐给我打电话，说要购买第三套楼房，尚差30万，希望我抓紧把款汇过去。我在电话里说：“三姐，真对不起，我可能让你失望了，我是工薪阶层，每月拿的是干巴巴的死工资，除了每月交房租和吃饭，所剩无几了。”三姐在电话里明显表示了气恼道：“我们还是亲兄弟吗？”我接她的话茬说：“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以为你兄弟在北京是年收入几百万、上千万的大老板呀，我就是一介文人，穷得叮当响。”为了让她相信我没钱，我把杂志社近期工资发放表拍摄下来，用微信发给她，接着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在京是个“租房族”，我还把房屋的租赁合同及简陋的两居室拍摄成图片一一发过去。三姐接到这些足以证明我在北京过得如此捉肩见肘的清贫的日子，不由得对我说“兄弟你真的不容易！”。

2015年春节，我携全家回宿迁过年，一家三口的旅行箱里放满了我2014年12月由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强国之梦一一程连昌人生几个片段》。那个春节我过得很狼狈不堪。我的老乡京东商城的CEO刘强东来到宿迁市宿豫区来龙镇光明村，给全村650余名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发出了每人一万元的“春节特别红包”，据说共发放600多万元，一时在全国引起轰动效应。在亲友聚会上，我给每个人都赠送了我的新书，我的几位亲戚说：“你看人家刘强东回老家过年给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发一万元红包，你给每个人发一本书，价值差距咋这么大呢！”我听了窘迫不已。那个春节，宿迁流传这么一个段子：京东商城老板刘强东用装满几大蛇皮袋的人民币逢人就发一万元，有钱人就是这样任性在北京发展的中央级期刊主编、作家陈家忠逢人就发他的新书，有才人就这么任性。

我认识14年的一个朋友，他在京注册了一家民营信息技术研究院，前几年赚了盆满钵溢，不仅在京购买了豪宅好车，而且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我记得他分别在2014年和2015年春节前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找我借钱。第一次他找我借30万，我以在老家购买新房为由，打消了他借款的念头。不料2015年，这位老兄又在春节前夕给我打电话，言辞很急切，特别需要50万，他历数了我和他相识相交的温馨又兄弟情深的种种片段，其中心意思这笔巨款我必须要借出，否则我陈家忠就是一个不仁不义的小人。末了，他发来他的银行卡号，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我回家把这位老兄找我借钱的事情和妻说了，妻说：“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难，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有闲钱借给他呀，好家伙狮子大张口，竟然要借50万元，这不是打劫吗！”后来我给他发了这么一条短信，大意是我每月赚的钱，仅仅花在租房上占了百分之75，剩下的百分之25连一家老小生活费都不够，没办法我就像一只勤劳的公鸡似的，每天都要跑到外面去捡拾虫子吃云云。我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钱，还实话实说地报了自己每月的固定工资收入以及每月要支出的租房费、水、电、燃气费、公交费等等，这个账细算下来都是负数，又再一次说明这些存在的负数，是要靠我不定期地得到一点稿费、会议主持费来抵充。

2001年的一个夏天，我正在丰台区水头庄一间极其简陋不堪的出租房里修改一部传记《为生命喝彩》，一个清脆的电话铃声把我惊醒。接了电话，我听到电话那一端有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我连忙询问你哪位？你找谁？原来，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来自山东临沂市在京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员的小殷，我其实就和她见过2次面。一次是她来我们杂志社拜访总编辑，总编辑请她在位于五四大街一个胡同内一个小餐馆吃饭，我那时候吃饭很简单，中餐就是几个包子和2只咸鸭蛋。

我记得我从小餐馆门口路过时候，被总编辑看到极力邀请我一起用餐。第2次和这个女保险员见面，是她再次来找总编辑见面，然而总编辑出差到外地了。她为何给我打电话呢，原来她和她的男友闹矛盾了，她一气之下，割脉自杀，男友以为她也就是吓唬他一下，并没有在意，就扬长而去。当殷红的鲜血汩汩地从左臂中流淌下来时候，一种求生的欲望，促使她拨打了“999”电话，急救车很快到了她的临时住地，把她抬到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擎般地驶向医院。到了医院需要治疗和医药费的，医生要求她和家人紧急联系，她以自己孤身一人到京务工，没有一个亲人或亲戚在北京。医生说，那你可以联系在京的朋友呀。于是她联系上了我。她担心我不相信，还把手机给了旁边的医生，一位医生用他那典型的京腔和我对话道：“你是她什么人呀？”我连忙说：“我其实就和她见过2次面，说了几句话，充其量也就是半个熟人而已。”那位医生说：“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我说稍等一下，就挂了电话给总编辑，在电话里我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情况，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借钱给她吧！”我说：“救人可以，问题是抢救费用很昂贵的，我出了钱，你能给全额报销吗？”总编辑说：“我凭什么给她出医疗费呀？！”我追问道：“那个女保险员不是你的朋友吗？”他说：“哪里是朋友，也就是半个熟人而已，我连她家有几口人，老家住在哪里都不清楚，咋能称为朋友呢？”我道：“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还鼓励我去做，你拿我是大傻瓜呀？我岂能去充这个冤大头呀？”后来我还是没去医院，也没去借钱给她。索性把这件事在数秒时间内彻底忘记，拿起笔去修改我的书稿。我不认为我要受到道德的谴责和良心的不安，我和那个女保险员就见两次面，还不是啥朋友，再说要是她精心设计的骗局也未可知。

李嘉诚有个关于借钱的名言：“肯借钱给你的人，一定是你的贵人；不仅肯借，而且连个借条都不让你打的人，一定是你贵人中的贵人。如今，这样的贵人不多，遇到了必须珍惜一辈子。”生在霸王故乡一一江苏省宿迁市的我，秉承着宿迁人勇敢、豪放、粗犷、义气的精神衣钵，我也想做别人的贵人，问题是我目前为了生计而奔波，自己的日子过得都很苦，岂能有能力去帮助他人？如此说来，这个贵人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