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
1990年出生。采薇诗社第十一届社员。
姨母忽然醒悟到春耕没了
在某个没有鸟叫的时刻
那时正值太阳下山
灶火里的八角正在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两只老鼠还在为昨夜的粮食打斗
姨母晃悠悠地爬下床
嘴里念念有词
“春耕啊——春耕——”
房子很大
只有两根发亮的木椽在静默地立着
那是昨晚刮风下的暴雨做的
姨母悠悠移动至门口
脸上挂着两条简短的缝隙
落日的余晖反照在她蹒跚的脸上
好似群峰上的宝藏
突然发出光来
“春耕啊——春耕——”
又是一声颤悠悠的呼喊
这声音却仿佛生出了枝枝蔓蔓
缠绕在房梁壁橱上
摔出一声声声响来
“春耕——没啦——?”
姨母像忽然被电击了一般
比那两根发亮的木椽还直
隔壁家的阿旺又开始叫唤了
姨母望着远处落日里划出的弧线
好似月亮浸到了水里
天,就这样暗下来了
独眼的婆婆
拍着长满沟壑的手掌
后背一拱一拱
仿佛垂死的骆驼
鹅黄色的乳毛瞪着惊诧的大眼睛
棒棒糖湿透了衣襟
祠堂里那只落满灰尘的磨盘
盛着一碗眼“嘎吱,嘎吱”
在每夜的十二点
独眼婆婆手举蜡黄的灯
扶着屋檐走过
黑灰色的弓装满了等待
磨盘缓缓地转动
紫黑色的液体从房檐处滑落
一只眼睛尖立着
交错的血纹里布满了忧伤
“别吵了,睡吧!”
独眼婆婆摩挲着手里暗黄色的灯
漆黑色的身影从屋檐下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