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冯 娜
我也想像香椿树,信仰一门叫作春天的宗教
也想像它一样,不仅用尖叫的嫩叶
也用让人又爱又恨的气息
转动一个季节的经筒
有时我从山上下来
等待采折的香椿仿佛早早获悉它的命运
只长出手掌一样的嫩芽
食草动物都够不着的高枝
香椿点起烛火一样的经幡
有人问路,问我借打火机
他准备顺便上树,摘一袋香椿
凉拌是否需要热水焯锅?
我差点说出还是炒鸡蛋好吃
我预感到我的虔诚有限
尽管我刚从庙里出来,尽管我所求不多
爸爸,把手放进夜晚的雾里
我会变成奶黄色的花朵吗
把我手里不说话的河流交给她
会获得一双彗星的眼睛吗?
昨天,一个男人骑在树上
我对他说,刀是不可信的
砍下枝条上鲜嫩的叶子
他会听见远处的山谷
山谷告别野桑林时说的话
爸爸,他们叫我虞美人、芍药、风之花
还有西域那些沙漠中湿润的芬芳
我能分清睡眠、熄灭、由生到死的劳作
花是大地上空气稀薄的爱情
我知道鹤群的栖息之地
爸爸,为何人们总是在花中寻找影子:
蝴蝶、旅伴、海浪上的船帆……
爸爸,我就要长出须根
请你看着我,再一次告诉我——
你说它的名字叫作夜蒿树
蜿蜒的公路在我身体里漫游
山坳平躺 灵魂跋涉良久
山神俯瞰之下
是谁要把火日卜筮的明月还给草甸
艳阳普照 峰回路转
梅花的白和桃花的红交替出现
我渴望 在山峦庞大的心房里无限渺小
像那一束紫色的藏报春 娓娓开放
轻轻摇曳 在溪水沉向日暮的转弯处
给你一剂 致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