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通俗文学研究失衡问题
——以《文学评论》为考察对象

2015-11-14 08:03杨正娟
文学与文化 2015年1期
关键词:文学评论名著学者

杨正娟

解决通俗文学研究失衡问题

——以《文学评论》为考察对象

杨正娟

根据笔者的统计,从2000年到2013年,《文学评论》的通俗文学论文刊发量为92篇,与1959年到1999年的120多篇相比,有了大幅度的增加,这说明了通俗文学研究地位的提升。另外从比例上来看,名著研究的论文为14篇,所占比例大致在15%左右,与上世纪的50%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观。可以说,在14年的时间里,《文学评论》为通俗文学研究的良性发展做出了有益的探索,本文即以这期间其所刊发的论文为研究对象,试着对通俗文学研究的转向做个探讨。

上世纪末,包括通俗文学研究在内的古代文学研究领域呈现了“研究格局严重失衡和高密度重复”的状况,引起了学术界的高度重视,诸多专家学者都对古代文学的研究格局提出了自己的质疑。特别是在通俗文学方面,郭英德、陈大康、孙逊等学者们多次撰文对研究状况做出统计,发现中国古代通俗文学的研究集中于少数名家名著,且选题大量雷同,方法上相互因袭,缺乏独创性和学术价值;并且认为研究者们理解上的误差、功利心态和当下的学术评判机制共同造就了通俗文学研究的异化。学者们的撰文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轰动,受到了各方面的高度重视。此后,在召开的诸多高规格的学术会议上,改变学术界的不正之风,重新确立古代文学研究的学术品格成为了学者们探讨的话题之一。在2001年召开的“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建设研讨会”上,学术期刊编辑、高校学者、出版社编审等一致强调了在新世纪的古代文学研究中学风转变的重要性。

吴承学教授在《学术史实与学术价值观》一文中指出:“学术期刊在当今学术繁荣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一个高质量的学术期刊其实是以特殊的方式担负着推进学术发展的使命”,并认为学术期刊“‘引领学术’慎谈为好,‘引领学风’可能更为实际”。《文学评论》作为文学研究最为权威的杂志,势必要承担起这个重任,给学界的质疑和呼吁以自己的回答。它正是以严谨切实、兼具创新性与科学性的学术价值观和一批高质量的论文,以实际行动引领着通俗文学研究的学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纵观新世纪以来《文学评论》所刊发的通俗文学研究方向的论文,我们可以看到,通俗文学研究已经大大改变了“研究格局失衡和高密度重复”的现象,名著的刊发数量大大减少,过去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大量文学和文化现象受到了重视,并通过《文学评论》这个至高平台,呈现在了学界面前,这正是期刊编辑们对学风改变的最好努力。

当然,通俗文学研究不是工业时代流水线上的产品输出,只要规则改变,产品就会呈现出设计者想要的样子。学术界的倡导和呼吁、期刊编辑的引领都只是改变失衡研究格局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学者们和研究者们在学术实践中对通俗文学研究现状和学科前景的正确认知,他们研究视野的拓宽、研究方法的改进和研究素质的提高才是形成多元健康新格局的根本原因。

从研究对象上来说,与上世纪往往集中于少数名著的研究不同,这一时期开始将学术精力放置于大量繁杂的文学文化现象,作品的流传和变异、通俗文学与其他社会现象的关系等等皆得到了关注,新的研究范式正在形成。这些显示的是日益成熟的通俗文学学科和学者们日益增长的研究自信。下面就从几个方面来看看近年来的研究视角,从这些学术研究实践和成果上,我们可以更理性地回答上世纪末通俗文学研究格局的失衡等问题。

首先,对通俗文学文体的源流及自身特性的研究。在对社会历史批评的突破之后,研究界开始将目光投向研究对象本身。小说方面,《“演义”辨略》、《汉志“小说”考》、《“演义”的生成》、《“小说”考》、《论古今“自叙传”小说的演变》等皆是立足于文体本身,对小说、“演义”等文体的渊源、发展、流变等做的详细考察,弥补了之前小说史研究的不足,研究方法上亦有新的变化。戏曲方面,《戏剧本体论及以京剧为代表的中国戏曲之特征》从中西方戏剧观念出发,阐释中国古典戏曲的审美特征;《戏曲“代言体”论》则从五种不同的代言形式来把握戏曲的文体形态。尽管有的结论在今天看来有商榷余地,但是这种文体意识的探讨毕竟是学术研究正规化的重要标志之一,对于通俗文学学科判断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其次,静态的文本考察到动态的文化考察。小说方面,《小说征文与晚清小说观念的演进》通过对晚清多则征文启事的考察,梳理了晚清小说观念演进的脉搏,并大致描绘了晚清小说发展史的若干细节与轨迹;《中国古代小说中的“东京故事”》从城市的视角切入小说的研究,阐释了其帝都主题、遗民主题和市井主题的纠结叙事;《明代儒学的嬗替与小说的流变》通过分析明代儒学思潮与小说创作的关系,更为深入地把握明代小说的发展演变规律;《诸朝正史中的小说与民间叙事》提出将正史叙述和文体小说的叙述相结合的研究路向。戏曲方面,《元杂剧的“次本”》讨论了元杂剧存在著作权与版本、原创与改编的关系;《论元曲杂剧之多重构成》从故事本源、思想旨趣、体制特征、流传变异等方面的复杂性对元曲杂剧的形态做了理论上的梳理和总结。以上的论文数量毕竟有限,不能代表学界所有的研究成果,但是至少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到学界整体的研究趋势。通俗文学研究从文本静态呈现的社会学意义转向动态文本的文化学意义,从长久以来的思想内涵、作家心态的研究转向多种文学化现象的阐释,很多成果在我们今天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个过程的转变,中间所经历的波折和阵痛是值得我们铭记的。

再次,比较研究的若干实践。《中国古典小说的早期翻译和传播》以《好逑传》的英译本为中心,考察了早期中国小说在西方的翻译和传播情况,并体现了异质文化在传播过程中的交融与渐变特征;《论〈三国志通俗演义〉对朝鲜历史演义汉文小说创作的影响》论述了《三国志通俗演义》从叙述形式、思想母体等方面对朝鲜汉文小说的影响;《戏剧的“音律焦虑”与“时空焦虑”——从“汤沈之争”和〈熙德〉之争看中欧戏剧的不同质》侧重在中欧戏剧中对文学性和剧场性的关注中,看中国戏剧与西方戏剧与生俱来的天然的不同走向;《中日古典戏剧形态比较——以昆曲与能乐为主要对象》从观念形态、剧本形态、表演形态和艺术属性诸方面对中日古典戏剧形态的异同进行了对比。之前在通俗文学的研究中也有比较研究的传统,但是多集中于少数作品的比对和人物形象的比较,近年来随着视野的拓宽,文学思潮、问题本身也成为了比较的对象。

当然,以上所举的例子的只是新世纪以来通俗文学研究的冰山一隅。但通过考察2000年以来《文学评论》所刊发的通俗文学研究的论文,我们还是可以对近年来通俗文学研究的态势有一个大致了解。与20世纪相比,它更为重视与社会文化、出版文化、传播文化、接受文化等的关系,逐渐形成自身独有的研究范式。就以上的名著研究集中、格局失衡的问题来看,这一时期这个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事实上,如果探索到适合通俗文学研究的方法,不用刻意去回避名著,自然可以形成新的研究格局。

除了更为宏观的研究视野、更为多变的研究方法之外,通俗文学研究界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学术分流”,很多高校都成立了以特定领域为研究对象的研究中心,学者们依托于这些研究中心,就某些有较大学术价值的、需要深入研究的文学、文化现象进行持续性的研究。这样既避免了以前学者们单打独斗、却集中于某几个作家和某几部名著的情况,又保证了学者们研究内容的持续性。更值得称道的是,在这种持续性的研究中,一大批学者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学术个性。比如上海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中心的宋莉华教授,通过对近代小说的译介、传教士对近代小说的影响以及域外小说在近代的翻译等,丰富了近代通俗文学与域外交流的研究。暨南大学文学院的程国赋教授,从古代小说的稿源、插图、凡例等诸多方面展开研究,力图突破文本,从更深层面推动中国古典小说的研究。戏曲方面,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的张大新教授,立足于宋金时代都城开封的经济、文化氛围,从多个角度阐释元杂剧形成的社会、文化、经济等诱因。他们以鲜明的学术观念、独特的研究路数充实了通俗文学的研究内容,在学术个性的形成中体现了成熟学者拥有的学术自信和自由精神。

当然,在探讨整体的研究态势时,我们还是无法回避经典的名著研究。《文学评论》对以经典作家作品为研究对象的论文并不是一味排斥。《〈西厢记〉在明代的“发现”》从文化的角度探讨了明代《西厢记》地位的提高与明代的思想文化风尚、出版业、以市镇居民为阅读主体的文化消费之间的联系;《〈牡丹亭〉文化意蕴的多重阐释》和《〈红楼梦〉的文化精神》则是从社会文化心理的角度对名著展开的另一层面的解读。其他关于经典作家作品的,或关注于成书过程,或关注于作家的心路历程与作品的人文内涵,或透过名著评点关注中国深层文化结构等等,不一而足。有思想、有个性、有意义的“重复”研究比哗众取宠的琐碎、生僻的“创新”更为重要。

通过对《文学评论》新世纪以来刊发的通俗文学研究论文的统计和总结,可以发现,经过了诸多挫折和坎坷,有过低迷和徘徊,中国古代通俗文学的学科理性已经确立并逐步走向成熟,学者们对本学科的价值判断、发展前景有着更为成熟的认识。在日益开放、健康自由的学风沐浴下,在《文学评论》编辑们认真负责的引领之下,通俗文学的研究在走出“名著集中、低水平重复”的道路上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希望这个有益的探索对其他学术期刊的改革有所帮助。

(杨正娟,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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