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兆宏
第十二章
醉酒
整整半年时间过去了。天华的心里在不停的事故变幻中抗争着,适应着。这半年多的时间,除了翠英的出嫁给他精神带来强烈的打击之外,还有各种鄙视和白眼让他的人格尊严受到严重损害,更主要的是他面临着更多的谋生选择。
转眼间又是夏季了。
这天早晨,夏天华跟了头一班汽车赶到县城时,不少睡懒觉的城里人才起床,他们有的人还在门口的青砖台阶上刷牙漱口。乡下人进城,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办,不然他们是没得时间往城里奔的。下车后,与夏天华一起往城里走的有一群人,一个乡下中年农妇边走边嫉妒地骂道:“城里人真他妈的快活!睡懒觉的才起床。”她话一出口,随即就有几个乡下人附和:“人家的命好!”“这个世道就是不公平……”
夏天华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管自己的事。这些日子,他的心里难过极了,他总觉得在家里实在干不了什么事,长到二十三四岁了,仍然需要爹妈操心,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过去读书的时候,只是在寒暑假才到生产队帮助做做农活的,如今虽然回乡四年多了,可干农活对于他而言,依然不入门,总觉得不是他一辈子的正事。想想吧,长期待在农村,他经常与牛屁股打交道,这心情能舒畅吗?毕竟他没有一辈子待在农村的打算和愿望。再说,生产队的社员们嘲笑你,你夏天华小子读了高中有什么用?考不上大学还不是与我们大老粗一样,这修地球与捧牛屁股有什么两样?要是遇上黄大才这些人,讲的那话可难听极了:“我看姓夏的人家,没有一个小孩子是有出息的,文不像个秀才,武不像个兵!”就连自己的爹爹妈妈看自己整天窝在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因为你天华一不想在农村找女将结婚,二不愿好好种地,你不是活杀杀要爹妈的命吗?你还没听到外面说你夏天华、说夏家人的那些难听甚至是侮辱人格的话吗?阶级斗争的年代,凭贫下中农推荐你上不了大学,想当兵没你的份,可现在恢复高考制度了,你又考不上大学,你能怨谁?能怪谁?你是脓包,你是个窝囊废!如何面对现实?如何打发眼前的日子?你夏天华自己看着办吧……
出了县长途汽车站的大门,夏天华径直朝北走,在文华大街上走了大约一华里,又穿过县政府面前的黄海路,绕过县人民医院,这才到县卫生局的大院。一路上,夏天华心事重重,边走边看,却又心不在焉似的。石青松的家就住在县卫生局办公楼大院后面的宿舍区内,他父亲原是济南军区后勤部的一位高级干部,现在转业到县里是个卫生局长兼书记,但他们家的住房仅是个普通的平房,三间房却住着七口人,比较拥挤。在县城中学高考复习时,石青松是夏天华最为要好的同学,今天他来找石青松,就是想请他想想办法,找个谋生的差事干干的。
当夏天华来到石青松家时,一家人除了石青松和他父亲之外,其余的人仍然沉浸梦乡之中。石青松见夏天华来了,非常热情,忙把他招呼到小厨房间,一会儿替他倒茶,一会儿又拿出油条、烧饼给他吃,两人果然亲如兄弟一般。
石青松的性格同夏天华差不多,也是个性格外向的人。他直截了当地问夏天华:“这次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夏天华说明来意后,他答应一定帮他的忙,但是他说,他父亲这个人过于正统迂腐,一般的事都说不上话,帮不上什么忙,即使是本系统的事怕也难以办到,还不如去找另一个同学吴云霞,大家一块商量商量。
吴云霞这一次高考也落榜了,不过她的情况同石青松一样,都有城镇户口这张硬牌,下一步就是等待招干。吴云霞的表叔是县城一所中学的校长,母亲在县卫生局当人事股长,离石青松的家不到半华里,因此他们几分钟就到了她的家。
吴云霞正在为她的姐姐整理东西,她姐姐正准备出差去杭州。看到石青松和夏天华来了,吴云霞连忙站起来迎接他们。吴云霞今天显得十分动人,上身穿一件蓝印花白点的圆领短袖衫,下身穿一件白色条纹的长筒裙子,白皙的肤色,一双会说话似的水汪汪大眼,显得十分秀气。同样,她的姐姐长得也非常漂亮。见到吴云霞的同学来了,她匆忙地打了招呼,就忙着出差的行李去了。
他们三人坐到房子外的树荫下,亲切地交谈着,各自都在谈着目前及今后的打算。当石青松谈了夏天华面临的困境时,吴云霞非常同情,并表示一定尽最大努力帮助夏天华。
三人在一番闲谈后,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超过十一点。石青松说:“今天,我们三个人不在家里吃饭,我请客,到街上向阳饭店去吃中饭。”
吴云霞马上附和:“好!”
于是,他们三人来到了向阳饭店,在一张桌上坐了下来。石青松说:“今天的菜全由吴云霞点,我结账。”
吴云霞也不推辞,于是点了一盘辣椒炒鸡蛋、一碗白烧肚肺杂烩汤、一碗大煮干丝和一碗青菜豆腐汤,并外加一瓶洋河普曲酒。
吴云霞说:“我不会喝酒,要喝你们喝。”
石青松说:“你不要喝多,只喝一小杯,也算是消消毒!”于是,吴云霞点头称是。
他们三人边吃边谈,不知不觉间,石青松和夏天华喝了七杯酒,这个小酒盅不算大,但也有三钱一杯,本来就不能喝的这两个书生,哪里能抵挡这番酒力。于是,两人均满脸通红,吴云霞笑他们两人活像个戏台上的关公。
夏天华说话的舌头已打不过弯了,他右手举着筷子指着石青松:“青松,你小子好福气,生在一个大干部家里,你考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还不照样做城……里……人,照样……参加……招……干!我呢?我……姓夏的算个……什么呢?只……能回家……修地球!”说到这里,夏天华已两眼通红。
而此时的石青松也醉眼矇眬,前言不搭后语道:“我……也有难处,但……”
看到这种情形,吴云霞忙抢过半瓶酒,叫来服务员结账,并不准他们二人再喝了,大声说:“怎么搞的?看你们两个人快都成酒鬼了,别叫人家饭店的人笑话,快回去吧!”
石青松在先,夏天华在后,两人踉踉跄跄,活像戏台上那些打醉拳的。看到两位同学喝得这般模样,吴云霞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又同情,又难过。
石青松此时从吴云霞手中夺过酒瓶,吴云霞惊叫:“石青松,你要干什么?不能喝了!”
“我不喝,但我要拿着它,曹操不是说过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嘛!杜康就是它!”走在大街上,石青松从左边晃到右近,夏天华也不能自主地随着他左晃右拐。大街上行走着匆匆的路人,有骑自行车的,有步行的,望着这两个醉汉,非常惊诧,个个眼中射出异样的眼神。有位老大爷对石青松说:“你小子走好,不能喝,充什么英雄!?”跟在后边的吴云霞听到这种话,脸上感到阵阵发烫,而石青松和夏天华两人像是未听到似的,只管摇摇晃晃地朝前走……
县城里的临时日子
吴云霞真是个善于帮助人的好同学。不到一个星期,夏天华就被安排到县城的城南中学,当了一名高一语文代课教师。对于这一安排,夏天华心满意足,他非常感谢吴云霞和石青松,特别是吴云霞的表叔。
他到城南中学的第二天上午,高副校长就把夏天华找来,严肃认真地对他说:“我念你与我的侄女是同学,为人厚道,肚子里有点墨水,听说你以前也代过课,所以才照顾你来这里代课的。但,我们学校的学生多数是城里孩子,城里的学生是不好对付的。能不能在这里站住脚,全凭你的本事了。另外,你去担任高一(2)班的班主任。之所以这样安排,这既是对你能力的考验,也是在锻炼你……”
高副校长的打扮是20世纪60年代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虽说时代的列车已驶进了80年代,但他依旧是那番古板的打扮,上身是一件洗得发灰的蓝色中山装,下身是一件黄军装裤子,圆口布鞋,满头的白发向后梳着,不浓不密,宽阔的脑门亮闪闪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他说话时,声音洪亮、亲切,而又有分量和威严,让夏天华感受到,他既有领导的严肃,又有长者的慈祥关怀。
关于城里的学生,夏天华在此之前是有所耳闻的,仅以他的那些城里同学来说吧,那种天生的优越感,那种目空一切的口吻,特别是看不起乡下人的那种卑视目光,就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了,也有同情乡下人的,比如吴云霞和石青松就是例外了,在他看来,能到县城当代课教师,很可能成为他一次人生的机遇与选择,他决心一定要干好它,抓住机会。他想,珍惜这个机会,一来可以解决自身的吃饭问题,自己长到二十好几了,都不能自食其力,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二来他有着自己更远更深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跳出“农门”。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敢随便对外人讲的,他怕人家笑话他:“别做梦啦!”他怕自己的追求一时实现不了,会变成虚无缥缈的梦想。回到宿舍,他躺在这张一米两尺宽的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理想的愿景,一会儿又出现令他忧虑的场面。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一个星期的工作一切还算正常。记得刚上第一节课时,当教导处雷主任向学生们介绍这位新来的老师时,许多同学满面狐疑,甚至对他不屑一顾,可能嫌他土里吧叽的。同学们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位乡下青年,他怎么能代好他们的课?有个叫汪维言的高个子男同学竟然当面责问雷主任,学校对他们这个班级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叫一个不起眼儿的小青年来代他们的主课呢?他们都是后年准备高考的学生呀?!学生们的责问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教导处雷主任的一席话,使他们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平息。他说:“请问这位同学,一个人年轻与学问是什么关系?当年,我国许多老一辈革命家二十几岁不照样当师长、军长吗?你们怎么能这样简单地看问题呢?要相信夏老师的能力,相信校领导的眼光,服从学校的安排……”
果然,夏天华第一节课上完后夹着书夹离开教室时,只听几个同学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看不出这小青年还有两下子!”
“嘿!古人就说过人不可貌相吗?”
“汪维言不可门缝里看人哪?!”
……
听到这些议论,夏天华的心里虽然甜滋滋的,但他觉得责任非常重大,压力更大。这表明他绝不能马虎去上每一节课,否则他在这里是站不稳脚的。
这是个星期天,他抽空回家去拿点大米和被褥什么的。家里人对他的这份工作十分满意,爹妈和大姐格外地热情。餐桌上,有四五个菜:一盘豆腐、一盘韭菜炒百叶,还有一盘鲫鱼和老母鸡汤。全家人欢天喜地。大姐说:“天华终于给全家人的肩上卸掉了一个包袱。”
妈妈一边往他的碗里夹鸡肉,一边说:“妈妈早盼这一天了,天华的出路,一直是我心上的一块病。”夏天华对家人的热情非常感动。但当妈妈把鸡肉夹给他时,他却舍不得吃,把鸡肉全都让给了三弟和三妹。
吃了中饭,夏天华把妈妈准备好的五十斤大米码上了自行车。妈妈心疼天华,又煮了二十个热鸡蛋,用袋子装好放进他的黄挎包里。大约等了半个多钟头,大姐秀娟回家拿来了一斤花生米。她说,是她的婆婆特地叫她拿来,送给天华的。天华非常感谢,但他不需要,要把花生留在家,给最小的弟弟吃。可妈妈非要他带上不可,相互拿来拿去的,夏天华最后还是把它留给了弟弟。随即,天华骑上自行车走了,可妈妈站在那里看着天华飞快的身影,两眼泪汪汪的,直到夏天华的身影看不到了,她仍站在那里,最后还是秀娟喊了一声:“妈,你这是干什么?天华既不是到天涯海角去当兵的,又不是外出当苦力的,你舍不得什么!在家你们早盼望他出去,真的出去了又舍不得。”直到这时,杨玉梅才用衣袖擦着泪水,转身回到屋里……
县城与乡村的发展变化就是不一样。夏天华一回到学校,顿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想法:什么时候中国的农村也能同城里一样就好了。然而,他觉得自己好笑,这个问题早在多少年前就有人憧憬过了,要你夏天华再去思考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问题吗?50年代,许多人就相信共产主义为时不远了,什么“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曾使多少热血青年激荡过自己的豪情壮志。回到学校的这三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勤奋工作,晚自习课,他这个班主任是准时准点到教室,检查督促学生们,直到晚自习结束了,他才同值日班干一起离开教室。逢到星期天,别的单身汉老师或者聚在一起打牌吹牛,或者去逛大街,而他夏天华不能,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十分地沉重,责任十分地重大,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临时代课教师呢?因此,他每晚都坚持在灯下自学,最近他已读了《资治通鉴》的第三卷。徜徉于知识的海洋里,他时而沉浸在古人平天下的雄才大略抱负中,时而又深感自己目前处境的窘迫。上个星期天,他参加了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本次仅考党史和哲学这两门课,他相信会轻而易举地通过的。在灯下啃古书的目的,主要是拓宽自己的知识面,增加自己知识的含金量,否则他不能使他的学生有一种敬佩感。他深知,当好一个教师,是“一桶水与一碗水”的关系,这不能偷工减料,不能有一点疏忽,否则自己将无法在这里立足。
今天是星期六,周末是不上自习课的,夏天华决定今晚上多看一些书,时间拖长点再睡觉也没关系,用不着明天早起。于是,他从食堂里打了半斤米饭,两毛钱豆腐,一毛钱黄芽菜,不到几分钟就一扫而光,而后锁上宿舍的门,绕着学校的围河向西散步。漫步在沙石公路上,极目西天,满天的晚霞,如同无边的大红绸缎一般,铺陈了大半个天空,红光四射,如血如染,十分壮观而热烈。这里是城乡的交界处,因此这里街道还没有完全铺设成石板和青砖,自行车、拖拉机、汽车等各种车辆行驶在街道上,总是会发出“沙沙”的声响,人们的谈笑声与车辆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喧哗而繁荣热闹;远处低矮的农舍、橙黄橙黄的大片成熟稻田,在晚霞绯红的映照之下,似乎又有一种温馨的恬静之感……夏天华走在这围河边的街道上,悠悠荡荡地,沉浸在一种遐想之中,仿佛有种说不尽的滋味。伴随夕阳的温馨与街市的喧闹,不足五百米的路,他竟然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夜幕渐渐降临了,他开始返回到宿舍。当他走到广场时,发现一个人在他宿舍门前,来回地踱着步,上前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同学吴云霞,这使他感到十分惊奇,连忙上前表示歉意:“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你来,让你久等了。”
“我说嘛,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过我凭着直觉,你不会走远的。”说着,吴云霞拿起夏天华的钥匙开了门。夏天华的这个单身汉教师宿舍,仅有十个平方米那么大,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就是一把木椅和一张课桌,还有一个煤油炉。进门开了电灯,一切都是那么地简洁明了,吴云霞随手关上门,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那热情那高兴劲儿不言而喻。她还没等夏天华说话便兴奋地说:“天华,我参加招干了,被录取在银行,石青松也被录取了。”
“那太好了!恭喜你!”夏天华非常高兴:“什么时间上班?”
“下星期三。好了,这下子我自由了。”忽然她想,怎么只顾说自己的情况了。于是,她问:“天华,你还适应这里的环境么?”
“适应倒是适应的,问题是我在这里只能代几个月的课,以后还得离开的。”
“那没关系,只要你努力工作,有我在,你会站住脚的。夏天华,我会全身心帮助你的,你放心。”
“太谢谢你了!”说着,天华抬起头看吴云霞,此时吴云霞的目光正好同他相遇,四目相对,顿时双方都感到火辣辣的。吴云霞的脸上绯红,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这一下夏天华才注意到,她今晚打扮得非常特别,上身穿的是翠绿与白色相间的格子褂子,配上米兰色裤子,脚蹬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整个着装显得非常得体和谐,还有那明亮的眸子,翘翘的鼻子,镶嵌在那白皙的瓜子型脸蛋上,美丽而动人。天华从来没敢想入非非,只是无意之中欣赏吴云霞的得体装扮而已。于是,他迅速移开了目光。还是吴云霞显得大方和自然,她打破着尴尬的沉默:“夏天华,你明天有事吗?”
“嗯,”夏天华显得极不自然,“我明天事不多。”
“什么事?我可以帮助你吗?”
“没什么事,就是在宿舍看看书。”
“这样吧,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海边一趟?”
“什么事?”
“我的舅舅在海边,高考落榜后,我的舅舅一直叫我到海边去玩,可由于我招干的事没定下来,所以呢也一直未去成。现在定下来了,我想去看看他。”
“你到舅舅家,我同你一块去合适吗?”
“那有什么关系?我舅舅、舅妈对人非常热情客气,也不古怪。”
夏天华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又不便于回绝不去,这样似乎不够同学之情,吴云霞对自己的帮助这么大,自己目前的这份工作不正是她帮忙找的吗,只不过陪她去一次海边,有什么过分的呢。再说,她也是好意,要是换了别的同学,吴云霞说不定连说都不会说的。于是他说:“那怎么去呢?”
“骑自行车。这样,你明天不要骑那辆旧车,剥削你的劳力,你驮我怎么样?”
“行!”夏天华感到没有退路了,他只好爽快地答应。
“好!一言为定!”说着,吴云霞伸出那白皙的小手同夏天华拉起钩来。“记住明天早上七点,在雨花桥南桥头等你,不准迟到。”
“嗯!”
吴云霞说:“我该回家了。”
“我送送你吧?”
“那谢谢你了。”于是两人关门走向了大街。
怀春的姑娘
这是一个凉爽宜人的秋晨,晨风吹在人的身上舒服极了。夏天华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吴云霞拖着一辆新凤凰牌自行车已早等候在那里了。见到夏天华,吴云霞把早已准备好的油条包烧饼递给他:“吃了这个再走,否则路上肚子会饿的,踏车没精神。”
夏天华说:“你想得可真周到,叫我怎么谢你?”
“谢什么?是我叫你陪我去的,应当是我谢你。”
于是,两人边走边吃,不到五分钟夏天华就已把两根油条一个烧饼吃完了。夏天华跨上自行车叫吴云霞坐上,一路欢声笑语。
海边的秋天,似铺陈了蔚蓝色的丝绸一般,晴空亮丽,偶尔飘过的几朵白云,就犹如流淌的诗歌韵律一般。吴云霞坐在夏天华的身后,心情如同六月里吃了清凉的雪水一般舒畅、惬意。自行车穿行在高高的海堤上,两侧茂密的树林酷似一条天然的绿色走廊,堤外是波涛澎湃的壮丽大海,在树影稀疏之处,可以窥视到局部的海面,就像是电影中蒙太奇的表现手法一样迷人,让人好不陶醉,好不流连忘返。坐在车后的吴云霞拍拍夏天华:“天华,你看看这海边的景色多迷人,停下来看看,怎么样?”
“好的!”说着夏天华把自行车停了下来。
或许是怀春的女子分外地富有情感的幻想,吴云霞的内心里按捺不住兴奋和激动,丰满的胸脯跳得“咚咚”响。她停在那里,望着夏天华满头大汗,脸上荡漾起了一种青春的妩媚。吴云霞此时的心中犹如眼前这奔腾的大海一般,思绪万千。稍稍停息,两人相视无语,只听到树涛与海浪的交响声。
少女的激情是浪漫的,少女的面容是羞涩的,少女的情怀是执着的。那一刻,吴云霞终于主动拉起夏天华的手:“天华……”说着,她含情却又有些少女之羞地望着夏天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