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
你是如何确定这个选题的,是什么事情给了你什么感触吗?
确定这个选题很早,在一年半之前。我失踪了一次,有点类似于一种自我的放逐。那段时间我陷入了一种不断下坠,不断压抑的心理状态。其实并有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造成我这么做,而是当庸常无聊的生活被重负着的精神痛苦所照面的时候,我觉得愈发的孤独,迷失,直到我完全约束不了我的行为。我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出走了一次。这本不该是我的行为,而且导致事后父母、老师、同学都在寻找我,我甚至成名了15分钟。我直视自己失踪前后这个事件完整的发生,从开始的困惑与压抑,到最后的失控,无力掌握自己的方向。它是平静、祥和、琐碎的表面生活之下隐伏的汹涌暗流。
选题就是从关机这一天得来的?
是的,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去过。我记得卡夫卡说过:“任何一个人,当你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那么就用一只手拨开笼罩着你命运的绝望,同时,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我觉得我的制作《the fall》这个动画的起源像这个状态,当发生失踪这个事情之后,我开始真正意义上去审视我自己的精神与现实。我因为这个事情进行了一次深入而又深刻的心理分析。我发现我不断下坠的内在中有着控制部分的自我和被控制部分的自我。他们代表着我内心与这个时代环境的分裂,碰撞与隔阂。在审视与深入进入我内心的过程中,我渐渐发现,我内心中的压抑、下坠、迷失、孤独和困境需要一个东西来释放,于是我开始动手做《TheFall》,它成为了我内在的一个释放的出口。但没有想到这一释放就是一年半的时间。
您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来制作,过程顺利吗?是否在创作的过程中激发出很多新的灵感?
我觉得中间过程并不能用顺利和不顺利来定义它。我真正意义上进入了它。作为作者,我创造了《the fall》这个不断坠落的困境,但因为每天和作品一起呼吸,我也一直在这个困境之中。我创造了它,它也构成了我。我殚精竭虑地挖掘出复杂的洞穴,并依靠做动画的过程中几乎无限的劳动获取安全感。我几乎一个人独立完成了这个作品,因为我是版画系的,为了做这个动画,我几乎依靠一种毅力自己学习了包括剧本的创作、分镜的设计、镜头的语言,到后来包括PS,AE,PR等所有需要的软件。在创作的过程中所激发的不能单纯说是灵感,而是一种对精神更深的思考,它激发了我对生命的很多想象,也反噬于我的生命。整体的创作过程像是一种涅槃。
你在没毕业的时候看毕业生和作为一个毕业生时的状态和态度有什么不一样?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艺术的道路是永无止境的,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终生学习的过程,没有毕业和不毕业的说法。不说没毕业的时候和现在比,我甚至觉得从小时候5岁学画画的时候的状态到现在大学毕业都几乎没有改变。
毕设达到你的预期了吗?如果让你重新做一次毕业设计,你会做什么改变?
虽然重新审视它的时候,我会觉得有很多能够再完善和再单纯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它还是表达了我的内在。我是将它孕育出来的,一年半之前,我肯定也想象不到毕业创作最后会以这样的姿态呈现。如果再做一次毕业创作的话,我觉得不会有改变吧,这一年半的收获和经历远远不止这个动画所呈现出的东西。虽然现在看这个动画还是不够成熟,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觉得不成熟也是有意义的。
你对未来五年的发展有预期吗?也可以谈谈美院这四年的生活,给你带来的改变与成长。
我被保送到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研究生,我会继续坚持做动画影像。我现在在准备一个自己的第一个个展,同时也在深入地读一些现代派文学的书,因为我觉得这个动画很多意象是靠我的直觉,我希望在下个作品中能够拥有如何甄别和建构我的直觉的能力,同时我也会更深一层地去思考我们这一代人在这个精神丧失时代下的困境。我觉得在大学中,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进入版画系,遇到了很多能够支持我,肯定我的老师,他们是我成长起来背后的力量,我很感激他们,他们看着我成长,引导我成长,更保护着我成长。我在版画系的学习,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自己思考与创作的脉络,这是美院给我的最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