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民
正午的阳光,软软地趴在草上,蒿蓬之中,蝈蝈此起彼伏吟唱。沉甸甸的谷穗,压得弯下腰,候着庄户人前来收割。
小李庄,困乏的庄家人,正睡晌午觉。几个便衣队特务,引领十几名鬼子,穿行在密匝匝高粱地,狭窄的小道间,悄悄向小李庄进发。
村头西瓜地旁大柳树上,隐藏的瞭望哨,名字叫狗剩。狗剩这会儿正犯迷糊,冷不丁听到树下,“唔哩哇啦”的日本话,吓得一激灵。赶忙睁眼瞅:妈呀!黄乎乎一大帮鬼子兵。狗剩吓得额头冒汗,下意识地双手抓紧树杈,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待鬼子从大柳树下走过,狗剩吁了口气,赶忙用竹竿挑起红兜肚儿晃动,向小李庄外高台的瞭望哨报警。
“太君,前面小李庄的是。”便衣队长说罢,瞅着地里西瓜吞涎水,献媚道:“太君,吃西瓜,西瓜大大地甜!”鬼子小队长摆手道:“共党抓到,西瓜地再吃。”
小李庄死一般寂静。麦秸垛背阴处,几只鸡打抱窝儿,挓挲翅膀洗沙浴。鬼子队伍放慢脚步,来到小李庄村头。鬼子小队长站定,狐疑的眼光左右扫射一番,伸手向一个便衣示意。
便衣心领神会,手掐王八盒子,潜踪蹑足去前面探查。须臾,便衣在巷子深处,向鬼子招手。
鬼子队伍悄悄摸进村,走到后街巷子转角处,一个鬼子尿急,站在墙根撒尿,还没等撒完,墙壁一块砖缩进,“嗖”一下,砖墙洞内突兀刺出一支梭镖,“扑”一声,鬼子被捅个通透!鲜血如注,鬼子翻个白眼,痉挛着死去。落后的一个鬼子,觉着不对劲儿:咦!我那个哥们呢?
这个鬼子探头缩脑四下里张望,寻找伙伴儿。突然从偏屋窗子里抛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绳索,死死勒住鬼子脖颈。俄顷,鬼子眼珠暴凸,蹬了蹬腿死掉了。
便衣队长指引鬼子,包围了堡垒户张大娘家。一伙如狼似虎的家伙,径直闯进里间屋,便衣队长伸手卷起炕上破席子,撤去木板,掐手电筒照,黑乎乎的炕洞里空无一人。鬼子发怒,训斥便衣队长:八嘎!共党哪里的有?
原来房东张大娘,接到瞭望哨发来的信儿,早已安排养伤的领导同志,转移至安全地方。
“死老婆子,你把共党,藏到哪去了?快说,不说死啦死啦地!”便衣队长呵斥房东大娘。
房东大娘挺胸抬头,镇静地说:“没有什么共黨!”
便衣队长薅住大娘袄领,口出污言秽语,羞辱大娘。大娘啐了他一脸唾沫。便衣队长恼羞成怒,抡起巴掌一个大嘴巴,抽在大娘脸上,鲜血从大娘嘴角爬下来。
突兀,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遒劲的“弹丸”,精准地击中了便衣队长的鼻梁。便衣队长痛得“妈呀”一声大叫。鲜血顺便衣队长捂脸的手指间淌下。
电影导演举手喊:停!
饰演便衣队长的演员快步过来,对饰演房东大娘的演员说:大娘,对不住,刚才我太入戏,巴掌打重了。
击中便衣队长遒劲的“弹丸”,是那个村头瞭望哨,叫狗剩的小男孩儿击发的。
狗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扔下手掐的弹弓,一头扑到房东大娘怀里,仰脸瞅奶奶:“拉哭腔,呜呜呜——奶奶,你嘴角出血了。”
奶奶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说:中国人打败日本鬼子,胜利七十年拍电影,我受这点小伤——值!
奶奶对狗剩说:拍电影你也当了一回英雄哩!”狗剩听了,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