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无人化装备使用冲击现代战争伦理

李大光

进入新世纪，高新技术突飞猛进，引发了军事领域一系列重大变革。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作为未来战争物质基础的武器装备不断花样翻新，并呈现出向无人化迅疾发展的新趋势。随着各种类型的无人化装备大量被应用于军事与安全领域，带来的是这种无情无感的战争工具将是无情的杀戮，给人类战争伦理以无情和巨大的冲击。因此，尽快为机器人作战立法是国际社会面临的紧迫课题。

一、无人化装备已大规模走上战争舞台

作为一支军事领域的新军，包括各种军用机器人在内的无人化装备拥有巨大的军事潜力和超人的作战效能，这预示着无人化装备在未来的战争舞台上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从当今无人化装备发展和军事应用来看，用不了多长时间，高技术无人化兵器将可能主宰局部战场，将使战争样式发生深刻变化。

机器人自20世纪60年代在印支战场崭露头角以来，日益受到各国军界的重视，其中美国又是一马当先已将数以千计的军用机器人投入伊拉克、阿富汗战场。2004年美军仅有163个地面机器人，2007年则增长到5000个，至少10款智能战争机器人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服役”。在悄无声息中机器人已加入世界多国军队，成为现代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作战力量。

由于无人作战平台具有传统有人作战平台无法比拟的突出优点，因此冷战结束特别是反恐战争以来，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各种战场上。海湾战争中，美军一个名为“哈默”的运输机器人，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冒着50多摄氏度的高温把大批武器、弹药、军用物资运送到前线，还出色完成了巡逻、警戒、通信联络、运送伤员等多种任务。美军在阿富汗使用的“大狗”机器人，四条腿模仿动物的四肢设计，能行走能奔跑，可以运输超过150千克的武器和其他物资，由士兵直接遥控指挥，在作战支援保障任务中立下汗马功劳。目前全球已超过60个国家的军队装备了军用机器人，种类超过150种。无人装备作战已是“家常便饭”，这对未来战争形态的演进将产生深远影响。预计到2040年美军有一半的成员是机器人。

随着机器人研究的不断深入，一种高智能、多功能、反应快、灵活性好、效率高的机器人群体将逐步接管某些军人的战斗岗位。机器士兵与人类士兵一同作战早已不再停留于科幻电影，军用机器人时代已经来临。机器人成建制、有组织地走上战斗第一线已不是什么神话，一旦机器人在战场的大规模、成体系应用成为现实，将是人类战争史的奇迹，也必将改变未来战争的模式。

二、无人化装备的军事应用越来越受到各国重视

现代实用机器人自20世纪50年代诞生以来，目前已风靡全球。目前世界各国各领域使用的机器人已超过20万，并且每年还在35%的速度递增。机器人也由原来单一的工业迅速扩展到农业、交通运输业、商业、科研和军事等各行各业。爱好和平的人都希望先进技术不要被用于人类的互相残杀，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且很残酷。

如今无人化装备已成为世界各国争相研制的“热点”兵器，成为高技术武器装备发展的一个方向。目前，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日本、以色列等国都在争先恐后地发展无人作战平台，并且成为新世纪武器装备发展的一个亮点，一些发达国家军队的无人化兵器现正朝着信息化、隐形化、微型化和直接作战方向发展。美国目前是世界上拥有无人化装备最多的国家，其“全球鹰”、“捕食者”和“ 纳蚊”、“蒂尔”系列长航时无人机续航时间均在40小时左右。美国波音公司又推出了名为X-45A的无人对地攻击机，该机布局奇特，性能优异，具有高过载、高机动、高隐蔽能力等特点，能够深入对方高危战场执行任务。无人潜水器一直受到海军的宠爱，新一代先进的无人潜水器正在不断涌现。法国研制的 “埃波拉德”潜水器能在水下自由行动，并能在6000米深的海底进行摄影和探测勘察。世界上已有十几个国家在加紧发展无人潜水器，用于战场上执行侦察、监视、探雷、扫雷和攻击等多种作战任务，以夺取21世纪海战的优势。军用机器人在未来战场上将成为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它可以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不但能够在恶劣地形和气象条件下布设障碍或排除障碍，还可以作为陆地、空中、海上的军用机械或武器平台使用，而且还能够代替士兵出生入死，浴血奋战。

一些国家已经开始研制不必远程遥控，可以用人工智能（AI）自动识别目标并实施攻击的作战机器人。美国正在开展的X-47隐身攻击机方案可能是最接近“杀人机器人”概念的武器，该装备将可以在深入敌方领土无法与己方控制人员取得联系的时候自动搜索和打击符合其人工智能（AI）数据库内特定特征的目标。2014年4月美国展出由波士顿动力学工程公司根据五角大楼先进研究项目局的订单研制的名为“阿特拉斯”（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的机器人，它可替代人力参加灾难、重大事故和自然灾害地区的救援行动。

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将极大地推动无人作战平台的建设。美国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生院战略教授科恩指出：“我认为一般的发展趋势，将是放弃传统的有人操作的大型平台。”在不久的将来，战场上将会活跃着数不清的无人化兵器，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军”并占领未来战争的制高点。无人化兵器将会改变现代战争的模式，使战争的形式从完全的物质摧毁型变成真正的局部“手术式”，使正规战变成特种战，使“顺序作战”变成“并行作战”，突然袭击将贯穿于战略和战役行动的全过程。

三、无人化装备的大量使用将挑战战争伦理

对战争进行伦理和法律的约束及制衡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表现。然而军用机器人等无人化装备在战场上的大量使用将给现有战争伦理带来巨大冲击。

无人化装备的大量使用将使一些公认的战争伦理受到挑战。比如在战场上具有自主攻击能力的无人化兵器能够依据原先设定的程序，识别并自主攻击敌方的人员，但对主动放下武器或被剥夺武器的敌方人员如何识别和判断对方的真正意图并给以相对的回应，这是机器人瞬时难以准确判断的和做到的。英国非盈利组织新闻调查局统计显示，2004年到2014年2月美国在巴基斯坦进行了376次无人机袭击，造成多达926名平民死亡。又比如机器人有时还会指向本方的作战人员，2008年曾有3台带有武器的“剑”式美军地面作战机器人被部署到了伊拉克，但是这种遥控机器人小队还未开一枪就很快被从战场撤回——因为它们做了可怕的事情：将枪口指向它们的人类指挥官。

无人化战争的还可能导致武力的滥用。由于是通过显示器、键盘和鼠标实施远距离遥控操作，操作者因未处在战斗环境之中而持有一种“游戏”心态。正如美军无人机操纵者布兰登·布莱恩特所描述的那样：黑暗中，无人机操纵者盯着电脑屏幕，疲惫而麻木，轻轻按下按钮——这直接决定那些与美国远隔重洋的人的生死。作为21世纪“杀人利器”无人机的操作员，布兰登·布莱恩特虽然无法亲临现场，却真正将生命操控于股掌之间，他无法感到鲜血的惨烈，却要注视袭击对象几小时直至他们归于黄土。而下班后布莱恩特还要尝试回归平常人，这种分裂的生活令他变成了一个“破碎的人”。

心理学研究表明，个体在虚拟世界里所做的事情往往比较大胆和暴力，可以使人们对杀戮更加冷漠无情。一位指挥“捕食者”无人机开展行动的美国空军中校也证实，虚拟化的场景非常容易使无人机操作人员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在现场更容易使人犯下谋杀、虐待等暴行。坐在数千公里之外的远端操作者，可以一边听音乐、嚼着口香糖，一边操纵机器。敌人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只能通过有限的画面来展示，而他们只会把这些当作屏幕上的光点或符号来看待，根本体验不到战场上血与火的危险，体验不到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这样就会导致致命性自主机器人武器武力的滥用，而且国际社会对它的使用约束规则即便有也是寥寥无几。

随着致命性作战技术和机器人装备的研发，带来的是法律滞后于新技术。例如《国际人道主义法》被迫总是跟在新武器技术后面扮演追赶者的角色，还要等若干国家对新武器完成试验后才能将这些武器视为国际法管辖的对象。至今《国际人道主义法》没有对已经诞生好几十年的无人机技术装备进行管控，这让国际社会几乎不相信未来它会对可能出现的自主性致命武器采取行动。基于这种现实，联合国于2013年5月27日在日内瓦如开的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例行会议，讨论军用机器人使用问题，要求冻结这些武器的研发并成立讨论委员会。

总之军用机器人的不断出新和大量使用，将会导致一些传统的战争规则和伦理发生深刻变化，它将鼓励人类减少武力的使用还是导致武力的滥用，需要引起世人的高度重视，急需国际社会为此制定具有约束力的国际法律。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