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湖姑娘
谁的人生不是负重飞翔
●沁湖姑娘
花姐是我最佩服的同事,没有之一。
花姐爱笑,经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整个办公区都听得到;花姐能干,销售业绩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花姐亲和,同事和客户都喜欢和她一起共事。
33岁才出嫁的花姐,在小城里算是老姑娘了。她曾说,她对另一半有三大要求:第一,外地人免谈;第二,姐弟恋不谈;第三,独生子不要。然而结果却是,她的先生是家中独苗,比她小两岁,祖籍浙江,但已在潮汕小城生活多年,会说一口不咸不淡的潮汕话。
生活就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花姐说,怕什么来什么。
结婚后不久,花姐的先生接到通知,需借调到省局工作。于是,新婚燕尔的他们成了周末夫妻。有时她先生工作太忙,周末没法回来,花姐便跟我们一群单身青年混在一块儿,聚餐、唱K、逛街样样不落,她常自嘲“已婚妇女享受未婚待遇”。
只有我才知道,花姐某次提起,借调对她先生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为人上进,如果在省局能得到认可,留在那里亦有可能。为了支持先生的事业,花姐再苦再累从无怨言。我问她:“如果姐夫在广州定居,你怎么办?”花姐耸耸肩:“夫唱妇随咯。”说罢,悄悄地红了眼。
怀孕后,花姐在公司里获赠新外号——女金刚。先生不在身边,公公婆婆的身体频出状况,她经常挺着大肚子往返于公司和医院;由于高龄和胎位不正,她听从医生建议,选择了剖腹产。临产前一天,她还在公司处理事务,耐心教导交接工作的同事;坐月子的时候,为了给核心客户送合同,她在雷雨天一个人驱车数十公里……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不容易,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句。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有招牌式的笑容和笑声。
直到后来我也当了妈妈,感慨地对花姐说:“你一直一个人带宝宝,太辛苦了。”她摆摆手:“习惯了就好。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强度多高,晚上回家累个半死,只想倒头呼呼大睡。我就怕睡得太沉,不知道宝宝半夜踢被子,大冬天也只盖薄薄的被子,让自己保持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沉吟了一下,她又说:“宝宝健健康康的还好,一遇上感冒发烧,我更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单亲妈妈没什么两样。”
我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花姐,公司里人人都说,难得你如此操劳,还能保持良好心态。”
她摇摇头,一直笑,笑到眼底泛着泪光:“我嫁给我先生,人人都说是我高攀,是矮穷矬搭上了高富帅。但是,如今我是先生家族里公认的好儿媳。他不善人情世故,是我牵起他与家族的联系,迎来送往打点周全;他常常不在这里,公公婆婆全由我一个人照顾,连护士都以为我是女儿,他是女婿;娘家还有正在读大学的弟妹,我要精打细算过日子,匀一些钱寄给爸妈,减轻他们的压力……人生走到30多岁的关口,不容易,真真不容易。但是仔细想一想,谁的人生不是负重的飞翔?”
我怔住了。
如果人的一生都在飞翔,自出生之后,我们肩上的责任便越来越重。孩童时期无忧无虑,长大以后,学业、事业、家庭,每个人都逃不掉。有时候飞得很累,但是无法休息,只能咬紧牙关往前冲。
像花姐说的,既然已经选择了风雨兼程地往前飞,何不带上笑容呢?起码自己还感觉开心点儿,总好过在人生的航线上苦哈哈地飞,愁眉苦脸过一生,多没意思。再说了,你整日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后来,花姐果真夫唱妇随,辞职去了广州,在小城里积累多年的客户资源,就这么被她潇洒地挥去,从零开始。但是,她很快在新的销售岗位上又闯出了一片天,还和先生在花城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准备到时把公公婆婆接过去一起住。
跟她煲电话粥时,我说她如今风生水起,如鱼得水,她哈哈大笑,并不否认。她是如此通透豁达的女子,从容应对人生的重重挑战,人生航线越走越觉得开阔。聪慧如她,理应得到生活如此圆满的厚爱。
(暮春摘自《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江苏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