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世界的呼唤

2015-10-29 12:59张牧笛
中学生天地(B版) 2015年10期
关键词:旅馆新西兰志愿者

作者简介:

张牧笛,女,满族,1991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小说、散文随笔、诗歌等7部作品。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本科毕业,目前在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攻读硕士学位。

起初,决定去新西兰,是因为朋友的一句煽动——“想不想免费出国游?”当时我对旅游的理解,还停留在“跟团游”“自由行”这个层面上,朋友的话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我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Wwoof这样的组织。

Wwoof正式的英文全名是World-Wide Opportunities On Organic Farms(世界有机农场机会组织),简而言之,就是在世界范围内的有机农场中做一个快乐的农民,打工换取食宿。

这个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在一家影视公司里打了半年短工。辞职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终于自由了,我要充分享受一下Gap Year!我和朋友开始认真研究起“免费游”来,要说Wwoof成立至今也有四五十年了,不过在国内还算冷门,很多信息在百度上是查不到的,只能到官网上扒着英文慢慢看。

我们起初拟定的目标是非洲,因为家人的强烈反对,改成了宁静祥和的新西兰——好歹我们都是《指环王》的忠实粉丝。目的地圈定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研究具体的实施过程了。也是在这个环节中,后知后觉的我们终于发现,“打工换宿”和“免费游”之间,还隔了不止一两条街呢。毕竟每天工作几个小时所能换取的,只是免费的住宿和食物,其他的机票费、签证费、在工作之外的旅游费用加起来,也省不下太多的钱。

朋友打了退堂鼓。去还是不去,我纠结了大约一个星期,最终还是在浏览Wwoof网页的时候,一个志愿者的留言打动了我,她说:“这是我人生中最棒的经历,现在我在新西兰也有了一个家。”

不得不说,“家”这个字具有相当的诱惑力。当天晚上,痛下决心的我就开始写邮件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想干什么……第二天早上,发出去的10多封信中有8封给了回复,无一例外全是拒绝,原因大多是已经招满志愿者了,也有少数几个农场嫌弃我没有农业技能。焦灼地等待了数日,终于有一家位于新西兰南岛Punakaiki的Te Nikau Retreat旅馆回复我说,他们很愿意接待我。虽然和最初想要去的农场不大一样,但当我看过旅馆的漂亮照片后,立刻就被打动了。

之后就是订机票,办签证,收拾行李,这一系列的事情就不赘述了。在2014年11月26日那天,我独自登上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神奇的中土世界,开启了我的新西兰之旅。

按照预定的行程,我先飞到新西兰北岛的第一大城市奥克兰,再转机到南岛的花园城市基督城,然后乘坐两趟巴士到终点站Punakaiki。这整个复杂的行程都是环环相扣的,如果错过了一个环节,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或许就要推后两三天了,所以一路上我的精神高度紧张。还好一切顺利,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但四下里一片荒凉,连游客都是寥寥。

等了大约10分钟,一辆红色的货车疾驰而来,风风火火地停在了我面前。一个瘦瘦高高、长着一张典型拉美脸孔的男人跳下车来热情地跟我拥抱,说自己就是Mauro,欢迎来到新西兰。车子上我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彼此的生活,他说他是乌拉圭人,之前和法国女友Working Holiday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于是就在这边工作和生活了下来,至今已有3年。我也用生涩的英语告诉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目前正在Gap Year中。

不过10多分钟的时间,我们就驶入了旅馆。真的是和之前发来的照片一模一样。木头做的屋子小而精巧,每一栋都被大片的绿树环绕着,屋子外边靠近院子的地方放了一排长沙发,还有几把扶手椅,一黑一白两只猫卧在摇椅上轻晃着,地上还有许多长腿的鸟走来走去。Mauro告诉我,这种鸟叫作Weka,在新西兰最是常见,且不怕人,你随手扔一个小石子,它们就跑了去给你捡回来,简直是鸟类中的金毛巡回猎犬。志愿者居住的小屋叫作Rata,Rata是新西兰大名鼎鼎的圣诞树的名字。

一推开Rata的门,就有一群金发碧眼的小伙伴涌了出来。Mauro逐一地给我介绍,最高的长发姑娘叫Anna,来自墨西哥;头发卷卷有点婴儿肥的女生叫Liza,来自德国;戴着毛线帽穿着格子衬衫的小伙叫Johannes,来自奥地利;还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哥们叫Pontes,来自立陶宛;一个短发身材很结实的女孩叫Emmalina,来自瑞典。和我一样,他们都是来新西兰打工换宿的志愿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将一起度过。

当天晚上,工作模式正式开启。Mauro的法国女友Maria开始了对我的各项培训。首先是烘焙。旅馆提供的早餐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面包,另一种叫作Muffin,也就是麦芬蛋糕。烘焙的工作由志愿者轮流来进行,每天的烹饪工作也是。

Maria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手腕上纹了一个月亮的图案,和Mauro一样的好脾气。在她的带领下,我烘焙出了非常完美的面包和椰子口味的麦芬蛋糕。

第二天一大早,信心满满的我独自进行第二次烘焙。不料,人生中的重大打击就来啦。先烤好的是面包,虽然稍微硬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但是麦芬就不同了,不知道是油放少了还是水放多了的关系,将近一半的麦芬软塌塌地黏在铁板上拔不出来,稍微一用力就碎裂了。瑞典女孩Emmalina安慰我说,她刚接触烘焙的时候也是这样,最可怕的一次还险些将房子点着了。我们将麦芬分成了两组,比较完好的那组放在盘子里供客人挑选,烤坏的那组端回Rata自己偷偷消化掉。

上午10点钟,我们开始了清扫旅馆的工作。此前我从来没在旅馆工作过,想来工作内容无非是打扫房间,更换床单被罩这些罢了,然而实际做起来,才明白没那么简单。床单的花纹冲着哪一端,被子的边角怎么卷起,都是有讲究的,打扫不止是用吸尘器,还要用抹布擦,厨房厕所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除此之外,还要查看阳台上的烟灰缸有没有积水,冰箱里的食物有没有变质,小花园里的玫瑰有没有枯萎,厕所里的卷纸有没有折成三角形……种种细节,没有一个是可以被遗漏的。

女孩们清扫旅馆,男孩的工作和我们不同,他们要帮助旅馆老板Hemith一起盖房子,还要负责除草。我们每天工作到下午2点,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来到新西兰的第一顿正式晚餐是Anna做的墨西哥卷饼,搭配卷饼的是满满一大盆蔬菜色拉和焦黄焦黄的炸土豆。我完全没有经过任何适应期,就立刻爱上了这里的食物。晚饭时大家聊起了各国的节日,发现都离不开烟花、礼物、音乐和糖果。Emmalina提起瑞典的桑塔露琪亚节,见我们大家都对此不太了解,她给我们唱了一曲《桑塔露琪亚之歌》。

饭后,Maria悄无声息地端上了一个小蛋糕,上头还插了一排闪闪发光的蜡烛,原来今天是Emmalina的20岁生日,我们给她唱了各种语言版本的生日歌,然后围坐在桌子前把蛋糕切着吃了,我忽然想起早上在旅馆里看到的一句话,“Kindness Changes People’s Heart”(善意改变人们的心灵),觉得与此刻所感受的氛围十分切合。

旅馆老板Hemith是个十分有趣的人,一口浓重的新西兰口音的英语,总是听得我们似懂非懂,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流,每次见面不管是在哪里,他总要一把抱住你,用下巴上的胡茬扎你的脸,大声地问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每天晚饭之前,他还会带领我们做瑜伽或是冥想,有些时候我们在院子里进行,有些时候是在海边。从旅馆走到最近的海滩只需七八分钟,因此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到海边去看日落,看星空,在夜晚的礁石上坐着,听海浪涌动的声音。Hemith告诉我们,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这片海滩看到企鹅上岸来觅食,可惜的是我们中没有人亲眼见到这些害羞的小家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我的英语也渐渐地好起来了。一开始磕磕巴巴,到后来也能和大家玩起杀人游戏。 在几个姑娘里,最有趣的是Anna,她是个离了音乐就不能活的家伙,即便是在刷浴缸的时候,她的手机里也总是放着拉美音乐,还跟着轻轻哼唱。Anna今年刚满19岁,在新西兰打工度假的这半年,她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就是到基督城来念大学,然后做一名自由摄影师。在我们6个志愿者中,年纪最轻的是奥地利男孩Johannes,他高中都没有读完就来新西兰打工度假了,问他原因,他说是因为在学习的过程中感到很抑郁,决定用旅行来放松自己,现在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可以回去继续读书了。

谈到各自来新西兰的初衷,竟有好几人都是为了《指环王》。只有Johannes说他是为了新西兰的植物来到这里,他特别喜欢花,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低头观察地上的小花,看到特别漂亮的还要凑过去闻一闻,甚至捡起掉落的花瓣放到嘴里嚼。他说有朝一日也要去中国,因为听说中国有很多神秘而美丽的植物。

饭后我们会抢着刷碗,有时还会闹着将抹布拍在对方的脸上,而两只猫在一旁懒懒地打量着我们。这一刻,我理解了那位网友所说的,现在我在新西兰也拥有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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