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贵的诗

2015-10-27 08:35陈开贵
参花(上) 2015年1期
关键词:石磙晒谷场庄稼人

◎陈开贵

陈开贵的诗

◎陈开贵

暗自忧伤

那些年,没有人相信绝收,偶尔欠收

石磙也会在晒谷场上被撵着直打滚

牛儿想打个盹儿也不行

现在,那只石磙

在我的眼里碾来碾去好久了

一直不停

我知道我的泪水还揉不下那么大一块石头

所以我不能容忍

就如我不能容忍它会碾干我的泪,瞎了我的眼

我只好暗自忧伤

忧伤秋天打马而过,忧伤寒冬漫长,夜漫长

忧伤从今后稻田开始荒芜

忧伤这都埋了半截进土的石磙为何还能在我的眼里碾来碾去

忧伤它会把我的泪水全都碾干。

等不来明春的那场风雨

晒谷场上,稻浪堆积热浪熊熊燃烧

稻草行走,老牛入定

五百次的擦肩换不来前世的瞬间回眸

骨秆脆裂,老僧圆寂

风在风中诵一片金黄

一袭袈裟化作青烟跌入暮色的苍茫,苦难和飘零的

历史即将退幕。等不来明春的那场风雨

牛黄的碎片但愿能烧成千年的舍利循迹伤痛

向上苍索取来世的清净澄明。

各怀心事

风和谁推开灶屋吱嘎的门

把火柴吹掉,把煤油灯吹掉

把捣火棍吹掉,把禾草吹掉

把晚霞吹掉,把炊烟吹掉

把回屋吃饭的呼喊通通吹掉

又是谁,卷走了门后的镰刀和斧头

在村口数着日子的拐杖

已经来不及扶起身旁听风的老人

一瘸一拐地走到晒谷场

倒在石磙边上的瘦牛

只剩一张上好的老皮

灶台上的水已经滚开

被堵住喉咙多年的灶台,咳不出炊烟

呛着灶屋顶的瓦砾活蹦乱跳

这个寒冬,披着牛皮的老人,和拐杖

各怀心事,死在了灶屋里,凭风怎么地吹

灶屋的门都不开。

不再含情脉脉

秋风过后,被征收的农田

依然含情脉脉

含情脉脉的水,含情脉脉的田埂

含情脉脉地卸下农具的庄稼人

明春的种子,粒粒饱满

期待在含情脉脉中浸种

期待明春的完美绽放一片金黄

可是金黄已经赶不上明年夏天日上三竿的盛宴

水泥灌筑,钢筋戳穿,饿瘦的鼠辈四处乱窜

即将摧残了大地的子宫。会是满是血迹的泥土

会是灾难疼痛

装满种子的蛇皮袋口

有条绞绳

拒绝了所有含情脉脉的柔情

勒紧了呼喊、勒紧了温热、勒紧了心跳

直至窒息,不再发芽

扁担、禾叉、爬犁、风柜

将年复一年地挂在悬梁上。

拒绝了庄稼人含情脉脉的搀扶

种子终将成为庄稼人最后的口粮

明春,或者后年春的不久

庄稼人会把蛇皮袋口的绳子解开

无关含情脉脉。填饱肚子

作别挂在悬梁上的结实坚固的农具

把自己装进那只空空的蛇皮袋

去远方叫卖兜售,不再含情脉脉。

这样的绿最是无奈的

披在墙头的曼陀罗花蔫了

但有序,也不明白地敲击墙壁

告知藏在床头的米缸

早已守寡多年

萧瑟的意念,旋转

翻滚

越过一浪一浪的

村庄,还有村庄旁的山,延绵不绝

恍若往事一并追忆刀耕火种

锄头、玉米、扁担、禾叉

丢得下又遗忘不了的心事

只是,没了庄稼的村庄和老人都失了魂

寒风过后

春终将又造访一次村庄

把坡地和水田里的草再吹绿一回

原来

这样的绿最是无奈的。

母亲的目光

我一直喜欢看日落

因为我的家乡在西边

一个爱好摄影的朋友来访

非要找城里最高的地方

说要拍一组太阳西下的照片

他说他的家乡也在日落那边

他每到一个地方

总记得把那里西下的太阳拍下

我满满的邮箱里

满是他发过来的西下的太阳

标题都是母亲的目光

夕阳是天涯断肠人的念想

暮光是流水人家的絮叨

仿佛听到村里的小桥边

清蝉鸣暮,一管芦苇在风中

唱瘦了河

也慌了游子的心。

(责任编辑 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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