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琪
人们不时地被夏的炽热所灼伤,只有蝉用它冰冷的躯壳去拥抱夏天。
为夏而生
当蝉破土而出,看到第一缕阳光时,就已知道,它与夏有着不解的缘——即使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但是它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夏天的骄阳,这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的必定是他的母亲,它注定为夏而生,就像婴儿为母亲而生。
蝉没有见过春天,从不知春的艳丽,但它钦慕的,是夏的奔放。它期待每一朵花的怒放,心悦每一棵树的成长;它最爱看绿荫对枯萎的轻蔑,它坚信——这就是永恒的夏天。这执念如同一颗顽强的种子,在蝉的心中破土萌芽。它尝试飞到树上,于是努力撑开翅膀,竭尽全力飞到树上。待它拥抱着树干,却突然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因为这是它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为夏而生的。它在黑暗中已经蛰伏太久了,虽然它所拥有的,只有一个夏天。所以,它想尽可能地让自己短暂的生命变得有意义——它要把整个生命献给夏天,回报夏天。
伴夏而歌
于是,为了回报夏天,蝉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找寻自己的用处,这时却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只有一身暗褐的外壳和一对轻薄的翅膀。蝉,一只丑陋、渺小的昆虫,究竟能够为夏天做些什么呢?只有一个夏天的生命,但夏天是永恒的——它能够周而复始,那么它是否会在无限个循环中磨去自己存在的痕迹呢?蝉有些颓废,原来自己只会享受夏天的馈赠,却无法为夏天奉献自己,甚至不能在夏天的记忆里留下一丝痕迹。蝉沉寂了,它感到迷茫。
对于夏的狂放,人们大多惧怕夏的热情,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对于夏的热情,不是感到困倦,就是生怕夏的炽热,会灼伤他们。他们从不欣赏夏的恬美,也不知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娇媚,有的只是对夏的热情的恐惧。在夏的炽热中,更多的是哀声抱怨。蝉对此感到很不满,甚至已然达到愤怒的程度。于是,炽热的骄阳下,总听到它清亮的歌声。即使歌喉粗劣,但它依旧竭尽全力,歌唱夏天,它要向万物宣告:夏天是美好的。哪怕因为歌声暴露自己,丢掉性命,它也毫不畏惧,若因此丢了性命,不正是死得其所吗?夏是它的母亲,它为夏而生,伴夏而歌。它在骄阳似火中吟唱夏的欢乐,它在树的荫庇下吟唱夏的恬美,它在绿荫对枯萎的蔑视中唱着夏的伟大。偶尔它会浅饮一口树的汁液,而后更加卖力地唱着。从日出唱到日落,不知疲倦。
从夏而逝
蝉的声音愈发沙哑了,已不似从前那般清亮,夏末的天气,即使入夜也仍有些炎热。蝉深吸一口汁液,想舒缓下自己的身心,可是却仍感到疲惫不堪,它感觉自己快要从树上掉下去了,因为它仅存的几分力气已全部倾注到歌声中去了。它的生命本就短暂,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段时光了,它还能活多久?几天……几小时……抑或是几刻钟……夏天快逝去了,但蝉却仍旧吟唱着夏的赞歌,它希望自己以这种方式从夏而逝。恍惚间,它好像看见,渐渐远去的夏天突然转过头来,对它微微一笑。它扯动着喉咙,想说些什么,但却只能从口中溢出几个熟悉的音符——它终究什么也没说。或许是因为它早已不会说话,只会一个劲儿地唱着对夏天的赞歌;或许是因为蝉想把对夏天说的话,一辈子都埋藏在心底……它的躯壳渐渐地冷却,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它身上,它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它一生只看了两次自己的模样,唯一的两次都是为了夏天。明年夏天,还会有新的蝉来接替自己,为夏天唱着新的赞歌。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始终不变的——是蝉对夏天的爱。
蝉,生之为夏,死之为夏。人们都被夏的炽热所灼伤,只有蝉用它粗劣的歌喉去赞颂夏天。
(指导老师 林成余)
[【点赞】]
大凡谈及夏天的感受,似乎除了“炽热”,已别无他词,而小作者却以“为夏而生、伴夏而歌、从夏而逝”架构了蝉一生为夏而生的特征。同时又以“人因夏之炽热而惧怕夏天”,反衬“蝉,生之为夏,死之为夏,并用粗劣的歌喉去赞颂夏天”表达了蝉对夏天终其一生的爱,为我们谱写了一曲蝉对夏天的赞歌。构思巧妙,语言朴实,充满着对生活的思辨,值得一读。
(晨光文学社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