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套马汉

2015-10-21 09:00楚阿房
桃之夭夭A 2015年10期
关键词:天界天帝天马

楚阿房

一、套马的汉子

天界,百草园,被规整划分为一畦一畦的一望无际的绿色草田……有一块里边的花草,已被有巧夺天工之名的我手持一把大剪刀修剪出了优美的图案。

我叫柳钦钦,是天地鸿蒙以来第一个因心灵手巧而成仙的凡人,但凡过目的东西反手就能雕出个栩栩如生的样品,基本别无二致。此番修剪百草园也是受天帝赏识获得的前途无量的机会,我自当用心把握。

直起腰来,我望着自己花费半月光景修剪的杰作,满意地擦了把汗。这次我修剪的属婉约派造型,也不知会合哪宫娘娘或公主的眼缘?若有幸被谁看上,我的名声便可一炮打响……

我正浮想联翩地想着,身后突然一阵杂乱的马嘶声此起彼伏。我甫一转身就看到一幅活生生的万马奔腾图朝我狂奔而来,那一匹匹马眼中冒光,边奔跑还边流口水。

我张大了嘴巴,瞬间目瞪口呆,但并非因为震撼,而是被吓的!

突然想到身后一地升官发财拓展人脉的筹码,我几乎下意识地就迎着马群而上,张开双臂,意图阻挡……

猛地腰间一紧,便被什么套住,我举目望去,只见一身穿暗红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男子站在马上,手里还握着一根竹竿与我相连,随着他动作潇洒地一拉,我不受控制地朝他撞去!

“啊……”

我踩在马上,站立不稳,被他一把揽住腰肢方才稳住身形。四目相对,他坏坏地一笑:“钦钦上仙,怎么不知道躲?要知道马蹄可是很厉害的杀伤性武器呢!”

这贱兮兮的声音,欠揍的表情,分明就是天界唯一一个负责养马的。“弼马温!”我一声怒吼,“你居然用套马杆套我?”

弼马温笑眯眯地:“嗯,以后请叫我套马的汉子,谢谢!”

“……”忘了说,弼马温有名字,叫风昙,还挺文艺范的。自我来天界起,他就有事没事往我身边凑,由于他搭讪的方式委实啰唆欠揍,我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此时我本没空理他,可我只觉右眼猛地一跳,转头便见马群朝着我心血凝结的作品……啃了下去,还你争我夺,啃得不亦乐乎。

“啊……”场面一片混乱,我顿时抓狂,半个月的辛苦付出就被这帮畜生这样风卷残云地糟蹋了。

可风昙比畜生还不如,只见他眼冒金光,更加兴奋地说道:“吃了,吃了,我的宝贝们终于吃饭了。”说着,竟已热泪盈眶。

但我怒了,我揪着他的衣领,怒目圆睁:“它们吃饱了,我怎么办?”

风昙诧异地看我一眼,那眼神分明看傻子般:“你当然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我不明所以。

风昙将衣领从我手里拉出来,小心抚平褶皱,悠悠道:“这些马最近灵气大增,却得了厌食症,如今看来,当是提高了对食物外形的要求,对散草和草垛提不起兴趣,只吃造型优美的草丛。天帝此次命你来百草园修剪草畦,就是让你辅助我养马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最后眼神友好地朝我伸出手……我却已经在风中石化。天帝明明下达口谕封我为园艺设计第一仙,将这百草园赐予我尽情发挥的啊!

怎会变成了养马?

二、命根是什么

在凡间,我便是声名在外的雕塑师,上至宫廷御品,下至民间集市,中间玩物市场,我的作品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潮流……如此盛的风头下,我却被一记闷雷劈了个英年早逝。

于是,我在凡间的名头后,成功加了一个感叹词——天妒英才!

在天上,我依旧斗志昂扬,欲继续保持我在凡间的盛世辉煌。前段时间,天帝扩建凌霄宝殿,我见殿前空旷,便用环保的青草藤蔓雕了一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系列的四象盆景献给天帝做装饰。

果然,天帝赞不绝口,三日后下召封我为园艺设计第一仙,赴百草园任职。

我一时心潮澎湃,立志先将我的园艺事业打入天帝的三宫六院……只是,打死我也未曾想到,天帝是骗我来协助养马的!

这年头干什么都时兴忽悠了?

落差太大,我一阵心塞,赌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坐在草丛里问风昙:“你确定这些天马得了厌食症?”

自大圣闹过天宫以后,弼马温这个职位便沦为笑柄,三界内无一个神仙愿意担任此职。可不知过了多久,风昙突然不顾外界眼光毅然担起此等重任……我猜,定是他天生爱马心切。如今,他整日混在马群中,许是疏于同类沟通,他在我身边坐下,一脸愿闻其详的天真呆萌,看着我:“啊?”

我愤愤道:“依我看,它们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怎会连四象都敢啃?

“……”

“仙君——”突然,太白老君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满面红光地朝风昙飞来,“仙君,天帝说他准了你的折子,以马为先,艺术放后,令钦钦上仙给马雕食,你即刻放马过来吃吧。他给钦钦上仙的圣旨一会儿就给她送去……”待走近了,看到我,红润的脸色刷地一白,讪笑道,“哦,钦钦上仙也在这里。”他摇了摇手里的圣旨,目光在我与风昙之间逡巡,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慢悠悠地道,“想必上仙已知晓了吧?”

知晓什么?我将他话中之意回味一番,黑眼珠子转向了风昙:“老君是说天帝之所以出尔反尔,都是因为你?”

“你听我解释。”风昙也转过脸来,欲言又止。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解释?

我暴跳如雷,准备起身……却被老君一把摁住:“上仙少安毋躁……”

什么少安毋躁,锦绣前程就被风昙一纸奏折毁于一旦,我欲哭无泪,理智都抛出了九重天。眼看起不了身,我信手拿起身旁的剪刀就朝风昙扫了过去:“是你害我来养马的。”

恰逢风昙跳起来……结果……

“啊!”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号叫,风昙捂着裤裆开始跳脚,最后滚在地上姿势不雅地哀号。他双目赤红,委屈地看向我:“你伤了我的命根。”

“……”命根是个什么东西?我读的书实在太少了,不知道啊!

三、当牛不用做马

我因“钱途”一事伤了弼马温,在天庭落下个贪图钱财的名声。

而天魔两界素来不合,一旦开战,天马是重要的作战工具。魔界的魔头隐藏了身份,三界六道皆无人辨识,若他突然现身发动战争,天界必须有所准备,而养好天马便是必备之一。

如今,此事已由“我伤了风昙仙君”的小事上升到“员工内部矛盾,影响工作质量,破坏天地和平”的高度,顿时引起了天帝的高度重视。

我臭名昭著,没资格发言。风昙发表了讲话,声称,可以不计较我伤他一事,但我伤得委实不是地方。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可丢,如此有伤尊严的事,绝对不容姑息。他还历数了一堆天马的重要性,说什么没有天界和平,哪来的艺术昌盛?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在变相计较?

奈何天帝对他的话深以为然,看出我的不服,只道:“钦钦上仙,若你能配合风昙仙君将马养好,事成之后,朕给你加官晋爵,到时天界旧城改造,全权交给你设计。”

这是在用高官厚禄诱惑我?讨厌,明知我禁不起诱惑。我顿时忘了方才之辱,有些技痒难耐,犹豫起来。

天帝一看,立马执笔,刷刷地写好圣旨作为承诺书,然后,“嘿嘿”一笑,在我满含期待的目光中,郑重其事地交到了风昙手中。

“朕将它交给风昙仙君保管了,能不能得到它,就看你能不能让风昙仙君满意了。”天帝说完便完成任务般甩手走人,潇洒得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却石化般立在当场,这可是推我入了火坑啊!

我微微偏头,看向某人,果然,风昙扬着下巴,一脸挑衅地朝我摇了摇手中的圣旨,极不客气地道:“本君已经有很多马了,你给本君当牛就行了,不用做马。”顿了一下,他又强调,“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牛哦!”

为了似锦前程,我咬碎了一口银牙往肚里吞。

之后,我同风昙的关系就由同事变成了上下级。

不得不感慨,我的命运委实悲惨。而百草园的草畦长势喜人,吃完了最后一畦,第一畦又长好了第二茬。如此反复,一连半个月,我几乎一人承包了养马大业,饱受摧残。

至于我上司风昙,则悠然地搬一把藤椅放在我旁边,悠然地躺在上面,除了看热闹,就是颐指气使地给我指派任务:“猴子尿弄来了,还是花果山的呢,草剪好了就洒上去。”母猴子的尿与马料混在一起可以避免马生病,这个我知道。

只是,花果山?

我白了他一眼,弼马温这个职位可是大圣的耻辱,他居然敢上花果山找尿?我不屑地撇撇嘴:“弼马温,你说你把这养马的本事都教给了我,你吃什么?”

我说的可是现实问题。

谁知风昙不以为然道:“我吃你的啊!”他还故意自怀中掏出决定我前途的圣旨来,口气了然地继续说道,“本君敢教给你,自然是有把握让你来养本君了。”

除了威胁就是恐吓,要不就异想天开,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这人绝对孤独过久,缺乏交流,还到了变态的程度,我都懒得搭理他。

他却依旧毫无所觉,依旧兴致勃勃:“钦钦啊,你这一连大半个月的,整个天宫都快被你雕完了,如果重复了,马儿是会厌烦的,你今日准备雕个什么?”

是了,我也很苦恼。最近我整天都待在百草园中雕草喂马,但凡见过的东西全都实施到了刀尖,真心快要江郎才尽。

我转着刻刀皱眉思索,突地,眼角瞥到了风昙笑如春风的脸,由于太欠扁,而且我很计较,一时计上心头,故弄玄虚地道:“你猜?”

风昙意兴阑珊地别过头去。

我又欢快地补了一句:“当然是一幅特别的图了。”

……

果然,许是我的高超技艺折服了风昙,他虽表现清冷,内心却早被行动出卖,在我修剪期间频频朝我张望。

末了,他终于走过来,一眼看到我手下的成品,当即一愣,而后,咧嘴笑开,耳根处竟似飞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连着声音也温柔了几分:“钦钦,你是说本仙君在你心里是特别的?”我今日雕的是一幅不折不扣的“弼马温马上临风图”。

风昙又看了一眼:“那你是不是觉得本仙君很帅?”

我想了想,不准备发表异议,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嗯,所以我把你雕出来,给发情的母马吃。”

“……”闻言,风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见状,我满意地转过身,拎起一旁的母猴尿,淡定地朝草丛泼了上去。

……

四、不必拿我当男人看

“由于情况吃紧,特命钦钦上仙从今晚起开始加班,去天河边刷马。”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报复完,风昙突然眼也不眨地胡诌了一句,还煞有其事。

若非刚刚得罪了他,我也险些被他的认真神情给骗了。

我一愣,反应过来:“弼马温,你公报私仇……”

“是又如何?”风昙毫不避讳,挑眉看着我,挑衅意味特别明显。

“……不如何!”把柄还在他手里,我鼓着腮帮子权衡半天利弊,像泄了气的气球,认命地拿起了刷子。

哼,小心眼,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难怪做了几千年官还是个弼马温!

是夜,我在天河边刷马。大约因白日里气得不轻,不自觉地手上力道便有些重。

突然,被我刷着的白马扭了一下臀部,“哎哟”了一声,转眼便化身成一个白衣翩翩、剑眉星目的男子,一手揉着臀部拧眉道:“手下留情。”

这是……天马成精了吗?我举着刷子瞠目结舌,想起我方才不客气蹂躏的位置,脸上一点点发起烧来。

好在白马没跟我计较,反而温柔一笑化解了尴尬,语气温柔地开口道:“在下君安,钦钦上仙是小仙化成人形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了。”

嗯?这彬彬有礼得,这语声柔和得,跟风昙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我被惊得一愣,未曾注意到他藏在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缓缓凝聚法力的小动作。

“钦钦……”突然有人唤我,是风昙。

我懒得理他,本想装作没听见,却觉肩头一暖,竟是风昙将一件裘衣搭在了我肩头。

我心里微微一动,有些诧异,忍不住偏头看他,想不到这人也会关心人啊!可惜他嘴太损,不是我的菜。

只见风昙满眼警惕地盯着君安:“你是谁?”

君安未开口,毕竟是一匹马,许是在思考如何做自我介绍。

想到君安已认我做了主人,便是我的“私人物品”,我有义务帮他做介绍。于是,我道:“这是君安,就是那匹最白的马,刚刚化成了人形。”

“哦?”风昙似乎有些不信,突然搂着我的腰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半是讽刺地道,“天马修成人形者极少,想来这个君安必定天赋极高了。”

喀喀,这是什么状况?我在他怀里身形一僵,悄悄挣扎,却被他揽得更紧。

他怎的如此反常?

莫非是想向君安宣告,他同我的关系更牢靠?

我看了看我的“私人物品”,他还未开口,又听风昙道:“既如此,想必你对马儿很了解了,那你就把马群赶回去吧。”

哎,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你凭什么用得这么理所当然?

看着君安轻轻松松将马群赶回马厩,风昙一直紧紧揽着我的腰,任我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他欺负君安,我却不能,无奈,我用力踩了下他的脚,宽慰君安:“君安,回房休息吧。”

“回什么房?他本就是马,睡在马厩里不正常吗?”风昙皱着眉头,一把拽住我的手。

若非有所顾虑,我真想抽他。我眼神不善地扫了他一眼,正要抽回手,他突然很怕我走向君安似的,面色焦急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只有两间房,他睡哪里?”

我无可厚非地说道:“我们睡一间啊!”

“不行!”风昙厉声反对。

“怎么不行?我可是他主人。”我毫不示弱。

闻言,风昙眼神幽怨地在我与君安之间逡巡半天,忽而道:“要同房也是你和我同房,他独自一间。”

“凭什么?他是男人你就不是了?”怕他行禽兽之事,你就不会了?我挑眉望他,意思明了。而且,我还想和君安好好沟通下感情,今后同仇敌忾对抗风昙呢。

风昙脸色蓦地通红,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竟颇有几分负气地道:“你不记得你曾经剪了我那啥一剪刀?所以,你大可不必将我当男人看。”说完,径直拉我进门。

还有男人这般直白地说自己不是男人的?

我简直被刷新了“三观”。

五、像女人一样聊天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而风昙一句“不必将我当男人看”却能在各方面将我噎得哑口无言。

众所周知,正常人房中,只有一张床。很不幸的,风昙是个正常人。

我以女子柔弱为由,成功霸占了柔软的大床,可刚刚躺下,下一秒,风昙就爬了上来,躺在我外侧,胳膊朝后垫着脑袋,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我的呼吸莫名一紧,颇有些欲盖弥彰地喊道:“你干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淡定地睁眼,瞥我一下,忽地翻了个身,一手搭在我腰间,与我相距咫尺:“说过了,不必把本君当男人看。”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那当什么?”

风昙想了想:“当女人吧。”他一双俊眸若有所思地审视我片刻,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鼻腔内隐约有些发热。

鼻血?不会吧,太丢人了!

我努力保持清醒,想制止那股燥热演变成暖流喷薄而出,却听风昙道:“我们聊天吧?”语气清冷自然,帮我降温不少。

我做了个深呼吸,佯装淡定地看着他:“聊什么?”

“就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吧。”风昙收回手,改成侧身躺着,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模样。

我回想了一下君安化成人形时带给我瞬间的惊艳,我四十五度角仰着脸,憧憬地道:“差不多就是君安的样子……”

话未说完,只见风昙的脸色突然黑下来,毫无风度地打断我:“好了,还是聊聊你的职业吧。”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

就这般,我按照风昙迅速跳跃的兴趣话题一直从我的爱好说到我祖宗十八代的传说渊源,中途起床喝了八次水,上了五次茅房……最后,鸡鸣破晓时分,风昙才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了炯炯有神的眸子,说了一句:“好了,你起床去干活吧,我补个觉。”而后,他便卷着被子朝床里滚去。

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六、魔头现身

我哈欠连天地修剪草丛,在将睡未睡的状态下,成功修剪出了我人生至仙生以来的第一只“四不像”。

还是君安善解人意,温文儒雅地走到我身边,皱眉担忧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吧。”他看出了我眸中的犹豫,又道,“没事,他还没起床呢。”

搞艺术的灵感最重要,我这人没精力就没灵感,我本就挨不住,加上面对着这么温柔的男子,我更加没力气拒绝,遂垂首娇羞地将剪刀递给他,叮嘱道:“将边缘修圆润一点就好了。”

我恋恋不舍地躺在躺椅上,越看君安越觉耐看。

嗯,温柔如水,这才是我的菜。哪像粗鲁无礼的弼马温……可我昨晚怎会那般肤浅地对上他的脸就一阵心动呢?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当然不!

我撇撇嘴,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梦中,我仿佛看到了风昙, 然后,我顺便问候了他全家。

“起来,起来……”突然,耳边响起一阵气急败坏的呐喊。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风昙正脸色铁青,毫不怜香惜玉地晃我:“马儿今日为何只吃了昨日的三分之二?你还有脸在这睡?”他暴跳如雷。

我也跳了起来,这些马可是为不知何时便会突然降临的天魔大战准备的,此时若因我睡眠不佳、工作效率不高导致它们食欲不振……利害关系,我还是分得很清的。

于是,我积极交代:“啊,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今晚我一定认真睡觉。”

可我委实睡不着,一连失眠八天,马儿们已经只吃原来的四分之一了。

这绝非好兆头。

风昙急红了眼,发疯似的拎着我如同拎小鸡崽子般将我扔进房中关了起来。君安一脸心疼地上前阻挡,都被他一袖子甩到了柱子上险些下不来。他设下结界,夺过一匹天马飞奔而去,要去秉明天帝,看如何发落我。

看看,谁对我是真心、谁对我乃假意已昭然若揭。风昙那个天杀的,居然只想着万一东窗事发拿我当替罪羊。

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发堵。

我在房中坐立难安,君安便在门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并对我说:“主人,我在这里陪你。”

我看了看他,心更难受,有些想哭的冲动。

反正横竖是活不成了,我突然很想把这个危难时刻未曾弃我而去的男子留下来。

而后,我摸出一块木头,开始一刀一刀认真雕君安的小像。

我将他的模样记得清晰,眉、眼、唇、鼻,雕起来神速如飞。而我太过认真,未曾注意到注视着这一幕的君安逐渐发黑的脸色。

耳边突地传来一声猛烈的撞击声,我一抬眼,发现竟是君安要硬闯结界。

他说:“等我,我带你走。”

我心里一揪,拼了命地摇头阻止他:“不要,你走吧,天界重重守卫,我们逃不了的。”

君安却不肯放弃:“哪怕有一点机会我也不会放弃。”

看着他的决绝毅力,我矫情地泪流满面:“你走吧,别管我了,以后我不再是你主人。”我呜呜地哭着,想我柳钦钦人间天上这么多年,总算遇上了个良人,却眼见着朝碧落黄泉难相见的结局发展而无能为力。

我心酸地抹了把泪,加快了雕刻的速度。

与此同时,君安竟也加快了撞击的频率。当我把最后一刀刻成时,眼前蓦地光芒大盛,结界随即烟消云散。

他竟凭一己之力冲破了结界?我一时惊诧,想让他看看我手中的木雕小像,我刚举起来,却蓦地发现……我明明雕刻的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怎么变成了黑不溜秋、蛇头人身、面目狰狞的怪物?

“啊……”木雕被我失手掉落在地,我目瞪口呆地看到方才还对我深情款款、海誓山盟的男子此刻双眼血红,以爪为利刃,招招狠厉,步步紧逼,直取我咽喉。

转变过快,我向来迟钝,继续目瞪口呆。

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今日必死无疑了!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旋身将我抱在怀中,替我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他闷哼一声,抱着我的手却未松分毫。

“风昙!”我猛地抬头,一阵惊诧,四目相对间,他眼神温柔,再不见平日半点嬉笑痞态,满满的都是深情。

该不会……又是错觉吧?

我试着抱紧他,摸到他背后的伤口以及黏腻的液体时,我的心终于揪在了一起,疼得有些不同寻常。

而一丈开外,天界各路神仙不知何时已同现出原形的君安斗成了一团。

各色光芒缠斗开来,格外耀眼。

我后知后觉,原来,君安并非天马成精,而是藏匿千年的魔头,对天界虎视眈眈。

而我,是唯一能找到他的人。

七、我们

我的真身是一把刻刀,由天地之初的尊神所造。

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而我,却专门刻骨,三界六道间万物的本质都逃不出我的雕刻。无论外形为何,只要一经我雕刻,立马原形毕露。

而风昙的真身是一块石头,没错,就是生出齐天大圣的那块石头。

当初尊神为抵挡魔气,消散前将毕生神力倾注在了我身上,而后,手一松……我自由落体,砸到了一块石头。而后,石头崩裂,蹦出了孙悟空。

原来,孙悟空在这石头中吸收日月精华,越长越大,这石头也觉得肚子越来越胀,愈发难受。我这么一砸,瞬间治了他的顽疾,他为此对我深表感激,一直念念不忘。

后来,悟空当了弼马温,他便要悟空帮忙找我。可惜悟空不安于现状,自己先惹了一身祸。

直到悟空改邪归正安稳下来,才打探出来,由于尊神随手一扔,我仍在凡间轮回。而天界为找出魔头,已寻了我数千年,如今,锁定目标,要找我回去对付魔头,先从照顾天马开始。

因此,他帮石头风昙开后门弄了弼马温一职,让风昙飞上天庭。风昙认真地看着我:“我当着这个弼马温,只是为了等你。”

我的心顿时一暖。因我必是个养马的,所以,他做弼马温,便是为与我朝夕相处。而我多与天马接触,马儿便能多多吸收我身上的遗留神力,增强战斗力。

只是,如我这般至关重要的存在,亦被魔界寻了千年,不同的是,他们寻我,是为杀我。

此次,魔头君安化身为马接近我,意在行刺。风昙看出了这一点,才让我与他同屋而眠保护我。

说来惭愧,虽然我有遗留神力,奈何被真身限制,却施展不得。

其实那日马不进食本是君安做的手脚,风昙为了混淆他的视听放松他的警惕,这才故意误导他,让他以为是我失眠所致。

风昙设了结界将我关起来,是为唤来仙人们,等待时机,将魔头一举拿下。

而他,却只担心我。

“所幸,我没来晚。”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松了一口气,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风昙!”我急得大喊,已顾不得什么天魔大战,满心满脑只有一个他。以前我讨厌他粗鲁无礼,却不知,我竟在那份自以为的讨厌中慢慢自心底喜欢上了他。

八、亲亲疗伤

魔头被成功诛杀,天界终于松了一口气。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抱着风昙坐在歌舞升平的凌霄宝殿内呜呜地哭着:“天帝,你们圆满了,我呢?”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多凄惨。

毕竟我们都是有功之臣,天帝听后,跟众仙家商讨一番后,对我道:“风昙是被魔头所伤,而对付魔头只有你的遗留神力最厉害,所以,想给风昙疗伤,就抱紧点,对,再紧点……”

“……”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觉得此举甚为不雅呢?

天帝看出来了:“这伤还是回家疗吧。”

于是,我抱着风昙一起回来了。

不知抱了多久,久到我觉得全身都僵硬了时,怀中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臂抱住我:“亲亲……”

“嗯?”我激动不已,“不用太感动,为了救你,抱着石头我也愿意。”

风昙却好似对此并没多大反应,轻轻点头:“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但你抱了那么久,总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我还未及反应,他已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猛地推开他:“你当初不是被我伤了那啥吗?”

“是啊,只有你能治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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