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头饰与民俗

傅伊

摘要：《红楼梦》中对于饰物的描写不在少数，而对头饰的研究却较为少见。通过对头饰的研究，不仅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状况、经济发展还反映出当时的民俗习惯和时代特色。头饰作为一种物质载体在许多种民俗事项中都有出现，也体现出了小说所处时代的许多民俗特点。

关键词：《红楼梦》;头饰;民俗事项;时代特点

《红楼梦》是一部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记录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它不仅写出了人间情爱、社会政治，还可以从中看到许多民俗事项，体现了当时人们生活中的民俗习惯。头饰作为一种载体，在馈赠礼俗、节令风俗、人生礼俗等多种民俗活动中都有出现。

馈赠礼俗

头饰在馈赠礼俗中出现的并不多，从文中也可以看出来，多数的赠送礼物时送的都是笔墨文具、香珠手串、扇子扇坠等物。唯有一次，是在黛玉进贾府不久，曹雪芹巧妙地安排了一场送宫花来表现黛玉的“小性儿”，体现出了她自尊又自卑的矛盾心理。薛姨妈处有“宫里头作的新鲜花样堆纱花十二支”，让周瑞家的送去给姑娘们带。这是日常的赠送，并无其他的意义。头饰作为单独赠送的礼物，一般多是长者赐予小辈，常用于见面礼或是年节礼物。尤其是在新媳妇的敬茶礼上，头面等首饰是常用的礼物。

寓意吉祥的头簪又常用作送给长辈的礼物，如乾隆十六年（1751年），为其母崇庆皇太后举办六十大寿时，在进贡的寿礼中，各种含有吉祥寓意的簪子就让人眼花缭乱，如事事如意簪、仁风普扇簪、景福长绵簪、万年吉庆簪、万年嵩祝簪、日月升恒万寿簪、西池献寿簪、卿云拥福簪、天保磬宜簪……等等。另外，凤钗在古代不仅是一种饰物，还是一种表达情感的寄情之物，因此也用作定情的信物。除此之外，古代恋人之间有一种赠别的习俗，将女子头上的凤钗分为两半，一半自留，另一半赠与对方，待到重逢之日再合到一起。辛弃疾的《祝英台近·晚春》中所讲的“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表达的就是这种离情。

节令风俗

头饰在节令风俗上的体现较多，主要表现在不同节令时头上所簪的花草上。在《红楼梦》第二十七回中提到：“芒种节这日，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还要制作花旌彩旗，系在枝上，戴在头上，来为花神践行。到了端午节则是“蒲艾簪门，虎符系臂”，人们认为菖蒲是天中五瑞之首、而艾草则可以驱邪纳福，所以在端午节时有簪榴花、簪艾的习俗。

明代《北京岁华记》中有记载，当时人们元旦簪花的习俗：小儿女剪乌金纸作蝴蝶戴之，名曰闹嚷嚷。在节令期间和新婚时节，妇女都有簪花的习俗，有珠花、绢花、绒花等多种多样，簪在纂上和鬓角上，偶尔也有簪花簪满头的。节令不同，所簪之花也不同。一般来说，春天簪牡丹，夏天簪茉莉，秋天簪菊花等等。清明节要头上戴柳，既浪漫又可以驱邪;端午要用艾叶、石榴花、茉莉插髻，南宋的《西湖老人繁胜录》记载，端午节“茉莉盛开，城内外扑载朵花者，不下数百人。”而“每妓须戴三两朵，只戴得一日，朝夕如是。天寒，即上宅院亦戴”;立秋时则要带红叶，南宋《梦梁录》中记录，立秋“都城内外，侵晨满街叫卖楸叶，妇人、女子及儿童辈争买之，剪如花样，插于鬓边，以应时序”;重阳节戴菊花，《武林旧事》记载：重阳节“都人是日饮新酒，讯萸簪菊。”在民间看来，簪花除了装饰美化的功能之外，更重要的是还有驱邪纳福的象征意义。茉莉可以驱鬼，戴菊花则会长寿等。因此，许多地方的妇女时至今日还仍然保留着“簪花”的习俗。

人生礼俗

古人认为头发是生命的象征，是父母精血的结晶，不可轻易损坏。而人在这一生的成长过程中都与头发有着密切的关系，每个阶段在发型发饰上都有所体现。《黄帝内经》中讲“女七男八”，这是人的生理周期，女孩子从七岁开始，每七年是一个生理周期，男孩子八年。从而古代女孩子从7岁开始留头;而男孩子八岁。一般来说，在第二个周期结束时人的生理就基本成熟了，也就是在女子14岁，男子16岁左右。但是生理周期并不是不变的，它收到各种环境的影响，有的人会早熟有的人会晚熟，因此规定女子15岁成年，行笄礼;男子20岁成年，行冠礼。《礼记·内则》“女子……十有五年而笄”。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表示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若是已经许配了，当年就束发戴上簪子：若是一直未许配，则最迟二十岁时束发戴上簪子。男子二十岁加冠，再由长辈取字，表示已经成年。而在民间，加冠礼则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举行。除了这些以外，古代女子在成婚之后还要将头发梳成髻全部绾在头上;夫妻结婚时还有结发之俗。

书中多次出现了“未留头的小丫环”，丫环是指侍女，礼书记述说古代女子十五岁时有了婆家，行及笄礼，俗称上头，挽发髻。而未上头的女孩子，一般是梳丫头，丫环，从而丫头丫环成了小侍女的代称，丫头丫环也成了丫头们的专属发型。而未留头的小丫鬟也就是指还未满7岁的小侍女。在第二十二回中，借王熙凤之口点明了薛宝钗的年龄：“听见薛大妹妹今年十五岁，虽不是整生日，但也得将笄之年。”而宝玉作为未满二十岁的男孩子却已经带了束发冠，这与当时的时代特色有关。

时代特色

《清稗类钞·服饰类》中有记载：“顺治丁亥···是年十一月，复诏定官民服饰之制，削髮垂辫。即幼童，亦加冠於首，不必逾二十岁而始冠也。”而宝玉在家中日常的发型即是“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这也体现出了清代八旗子弟每日喜爱在辫梢上系一些金、银、珠宝等珍贵材质所制成的造型精美的小坠角的风气习俗。而女子的头饰来说，遮眉勒极其风行，不论是宫中的嫔妃，还是村妇渔婆，都时喜欢佩戴，这从由清人所绘的雍正妃子画像以及康熙时期的《耕织图》就可以看出来。当然，由于身份地位不同，制作材料也有着极大的差别，下层妇女用布，用绒，叫作“包头”，上层的更是样式繁多，比如《红楼梦》中宝玉戴的就用金，凤姐戴的则是用珍珠连缀而成。并非有钱就可以佩戴珠宝首饰，官商有别，即使再富有的人家，地位不够，许多首饰都是不能佩戴的。

《红楼梦》就是清初社会的一个缩影，即使没有明说，但仍能从中看出当时的社会状况、经济发展及民俗习惯。只是头饰一个小的细节就体现出了当时贫富差距、等级严明的社会状况和工艺技术的高超水平。单看发饰本身就能看出这些饰物的造型装饰离不开吉祥寓意的题材，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工艺技术精巧，金银花丝、錾刻织绣等工艺在头饰制作中广泛运用，体现了当时手工业的高度发達，不论是官制还是民制工艺技术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也为后来新的发饰的出现提供了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