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的人隔岸,爱的人不言

2015-10-21 16:39大漠刀客
传奇故事(上旬) 2015年4期
关键词:心迹断肠悸动

大漠刀客

感情,是个秘密。有时简单得一句话可以说清,有时复杂得万语千言也难以表达。情感的萌发,除了心灵的悸动,恰当的时刻也分外重要。无数读者在叹息,为什么杨过先遇上了小龙女?偏偏,他又是那么钟情的男子!如果杨过与所有女子的相遇,推迟20个年头,也许他爱上的会是程英。这个能带给他祥和、安宁的女子,更适合16年后重返绝情谷里,断肠崖下,那个饱经沧桑的男子。

嘉兴乡野的风,穿过碧波荡漾的南湖,带来荷叶的清香。在无边夜里,风儿唱着无边的寂寞。庭前,身着一袭青衫的女子久久站立;庭下,一地缤纷落英随风飘零。

这青衫少女不似郭芙那般骄横任性,没有郭襄的古灵精怪,也不似小龙女那般清冷高洁,她斯文温雅,殷勤周至。

程英本就善良温和,再加上在桃花岛跟随黄药师,性情更加冷静柔和,注定她在爱情路上会是那个在身后为你真心祈祷、默默鼓掌的人。

几乎要忘记了,程英是如何爱上杨过的。这个不爱言辞的姑娘,连爱情也吝于用言语来表达。

初见杨过,她带着僵尸般的面具,途中示警,夜店盗驴,引开李莫愁。此时的她,更多的是一份骨肉亲情、侠义心肠。

再见杨过,是他与别的女子正有些意乱情迷时。她淡然站在一旁,一句“劳您两位的驾”。这个时候,她的情感还没有萌发。

乱石阵里,她三遇杨过,见他舍身救人,身受重伤。

这个一生孤苦的女子,看着他种种舍己为人的“英雄行为”,再加上他的“油嘴滑舌”,他的聪慧机巧,他的英俊样貌……不动心,倒是件难事。

救得他出来,回谷中小屋。意识浑噩,昏迷之中,他对她又抱又亲,嘴里唤着“姑姑”。她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却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这应该是真爱吧!

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忘掉他;结果他的一颦一笑,偏偏穿肠蚀骨,让她没有法子。

对于杨过在意识不清时的失礼行为,她没有反感,反而温言安慰……这在礼教大防的宋代,又是多少句“我愿意”都比不上的深情?

明知他想的不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去幻想。无奈,甜蜜,还是悲凉?

以至于,在他昏迷时,她坐在窗边一遍遍地挥毫写字,笔笔小心,字字留意。写了一张又一张,却又撕碎扔掉。

杨过在此情此景下依旧忍不住油嘴滑舌:“似你这等俊雅的人品,书法也定然俊雅的。姊姊,你写的字给我瞧瞧,好不好?”

程英只是笑着推辞,笑语里不是娇羞,而是不可得的淡淡悲伤。

后来,杨过终是按捺不住好奇,粘回来十多张碎纸片,只见纸上一遍遍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聪敏如杨过,又怎能不懂?

爱得如此隐忍,又这般寂寞,明知不能爱,却又爱得那么深。只能在纸上不停写: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淡淡地,不动声色,连喜欢也不让他知道。而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为他做了新衣,他穿上,却在里间穿着自己的破袍子,只因那是小龙女亲手所缝。

他在屋里养伤,她在屋外吹箫。竹墙可以隔开彼此尴尬的神色,却无法隔阻传情的箫声。她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时的他,有那么好吗?他意气用事,也小心眼记仇,哪里有她说得好?可她所记挂的,全是他的好。

第二天,他再让程英吹箫给他。她却只肯吹一曲最平常的《迎客松》。此时的她,再也不肯表露心迹了,将那份情藏在了心底,扣上了箱门。

悲伤着这份悲伤,也欣赏着这份傲气。程英在杨过面前的种种表现,多少有些“做戏”的意味。只是这种做戏并不可恶,反而让人觉得坚强可爱。

明明爱着却假装不在意,是为了能与这个人更长久地相处,还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尊严和倔强?

当李莫愁快到时,她将当年用来保命的半边锦帕送给杨过。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可以为他死的地步。她吹箫、抚琴,与李莫愁的歌声相抗,终是敌不过。当李莫愁攻进茅屋时,程英知道动手也是徒送性命。于是她端坐静默,突然奏起一曲《桃夭》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一曲与她性格相异的华丽音乐,因为这是一首表达新娘欢欣的咏叹调。也许她已料到,这可能是此生与他相处的最后一刻,就让跳动的音律来表露心迹吧。于是,旋律响起,生死的悲戚中,带着畅快表达的欢喜。

这是属于她的故事:杨过懂得,她更懂得。

程英的聪明就在善解人意,她的长处就是温婉大方。但内心又有韧性,明辨是非,善良谦逊。因这份兰心蕙质,才会让专情的杨过一直对她相敬至深。

小龙女中毒失踪,杨过心神不定,几欲自尽。细心的黄蓉看出了端倪,对程英说:“师妹,他似乎还肯听你说话。”当时,杨过的红颜知己和前辈师父几乎全在绝情谷。但翻来覆去,杨过肯听的,只有程英一个。

16年后,一直与表妹相依为命而再不动男女之情的程英,为他再次出场。依旧是娇脸凝脂,眉黛鬓青,宛然十多年前的好女儿颜色。一开口却是低吟: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为谁断肠?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昔日里的那点怦然心动,早已從结拜为兄妹的那刻起,戛然而止。

杨过不辞而别的时候,她淡淡道:“这些白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又何必烦恼?”话虽如此说,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大哥”,本该是最温暖的呼唤,于她却成了最残酷的称呼。一声称呼之间,将两人隔在爱情之河的两岸。

万般不愿,她终究还是做了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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