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民族大学 水书文化研究院,贵州 贵阳 550025)
王炳江
(贵州民族大学 水书文化研究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水语是一种声、韵、调系统均十分复杂的民族语言,其内部不分方言,只分土语。擦音声母“h”是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独有的声母,属软腭的送气浊擦音。在具体分析声母“h”语音特征的前提下,以语言田野调查和语音记录为出发点,通过对声母“h”例词的分析,找到这一片区水语擦音声母“h”的内部差异,分析它与其他地区水语的对应关系,进而探索擦音声母“h”的历史来源问题。
水语;擦音声母“h”;历史来源
水语是水族的特色文化,是水族文化最核心、最深层次的载体。水语支撑着水族社会的运转、延续与发展,水族深层次的文化研究都离不开水语研究。水语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侗水语支,其使用的人口30余万,主要分布在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及其邻近的榕江、荔波、独山、都匀等县市境内。三都、独山县交界的阳安话;都匀市的潘洞话;以三洞话为代表的大部分地区水语,内部均有差别,各自成为一个土语。水语是壮侗语族诸语言中声母系统最为复杂的语言之一。在壮侗语族各语言中,大多数语言的声母一般都在30个左右,最少的不足20个。然而水语声母仅三洞水语就多达71个,如果再加上阳安水语和潘洞水语,其声母有80多个。水语研究通常以三洞水语为代表,因为其使用人口最多、范围最广,但仅三洞水语并不能全面反映水语的语言特点。因此,在这里我们采用了三洞、阳安、潘洞三个土语的声母语料,通过对三个土语声母进行描述和比较,了解水语声母的基本概况。文中使用的语料除我们平常调查所得外,还参考了《水语简志》(张均如,1980)和《汉语水语关系论》(曾晓渝,2004)。
为便于了解三个土语区声母的基本特征,比较各土语间声母的异同,我们在这一部分里统一使用了《水语简志》(张均如,1980)和《汉语水语关系论》(曾晓渝,2004)中的语音记录方法和音标符号。
(一)三个土语区的声母
(1)三洞水语。三洞水语基本涵盖贵州省的三都、榕江、荔波、都匀、独山、丹寨、福泉、黎平、从江等和广西壮族自治区北部地区的南丹、环江、融水等县市的水族村寨。
phthhkhqh
mbnd
l
三洞水语基本辅音声母共有42个。三洞水语声母比其他两个土语的声母都多,声母系统比较完整。三洞水语塞音声母有清浊之分,浊塞音声母只有不送气的浊塞音,但其又分为带鼻冠音的和带紧喉音的两套,即mb、nd和b、d。三洞水语区的鼻音声母分为三套,即清化鼻音单纯的鼻音m、n、、和带先喉塞成分的鼻音m、n、、。擦音声母也有三套,他们分别是清擦音f、s、、h,浊擦音v、z、j、、和带先喉塞音的浊擦音j、。此外,还有边音l和带现喉塞音的半元音w。除了基本辅音声母外,三洞水语声母还有19个相应的腭化声母和10个唇化声母。腭化声母(19个):pj、phj、mbj、nj、lj、j、hj*(带有*符号的声母均用于拼写汉语借词,下同)、sj;唇化声母(10个):tw、ndw、dw、w*、hw*、sw、lw、kw、khw、w 。
(2)阳安水语。阳安水语主要包括三都县的阳安、阳洛、板良村,独山县的林桥、董渺一带的水语。
phthhkhqh
mbn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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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阳安水语基本的辅音声母共有32个。阳安水语声母比三洞水语少,但比潘洞水语的声母数量多,共54个。阳安水语的塞音声母有清浊之分,清塞音声母与其他两个土语相同,浊塞音只有不送气的mb、nd、g。阳安水语的鼻音声母只有两套,即清化鼻音和单纯的鼻音m、n、、,没有带先喉塞成分的鼻音m、n、、。擦音声母也只有两套,即清擦音f、s、、h和浊擦音z、j、h。此外,还有边音l和半元音w。除基本辅音声母外,阳安水语还有15个相应的腭化声母和7个唇化声母。腭化声母(15个j、hj*、hj;唇化声母(7个):kw、w*、hw*、qhw。三洞水语带先塞喉音的浊塞音d、dj、d、dj,在阳安水语中分别并入同部位的m、mj、l、lj,但是带轻微鼻冠音的浊塞音仍保留;三洞水语带先喉塞成分的鼻音和擦音,在阳安水语先喉塞成分消失,并入单纯的鼻音和擦音;阳安水语清化鼻音正处于渐变中,三洞水语声母在阳安水语读作鼻化音读作与合并,读作;阳安水语没有小舌音,三洞水语声母在阳安水语区一般并入q、h、等声母。[1]P77-78
(3)潘洞水语。潘洞水语主要包括都匀市王司地区的基场、阳和、奉合乡一带的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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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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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洞水语基本的辅音声母共有27个。潘洞水语声母比三洞水语和阳安水语的声母都少,加上唇化和腭化声母共有49个。潘洞水语的浊塞音声母只有不送气的mb、nd、g。鼻音声母只有一套,即单纯的鼻音m、n、、和鼻化的喉音擦音声母有两套,即清擦音f、s、、h和浊擦音j。此外,还有边音l和半元音w。除基本辅音声母外,还有14个相应的腭化声母和8个唇化声母。腭化声母(14个):pj、phj、mbj、mj、fj、wj、vj、tj、thj、ndj、nj、lj、hj、hj*;唇化声母(8个):mbw、gw、sw、jw、hw、w*、hw*、qhw。从潘洞土语区基本声母表中,我们可以得知,与阳安水语一样没有小舌浊音,且先喉塞成分消失。三洞水语的小舌浊音在潘洞土语区中并入、q、等声母;三洞土语区带先塞喉音的浊塞音d、dj、d、dj,在潘洞土语区中分别并入同部位的mb、mbj、nd、ndj;三洞土语区的唇齿音f、v、vj,在潘洞土语区分别读作双唇音hw、w、wj。[2]P77-78
(二)三个土语声母之间的异同
我们知道,相对于三洞水语而言,阳安土语、潘洞土语声母均有不同程度的简化。但总的来说,各土语既有自己独有的声母,也有与其他土语所共有的声母。
(1)三个土语声母的差异
①三洞水语独有的声母。三洞水语的独有声母共25个,其声母的复杂性可见一斑。下面我们通过列举相关例词与其他两个土语区声母的比较来加以说明。
声母汉字三洞阳安潘洞Ɣ腐烂Ɣam24gam24gam24二Ɣa24ga24ga24梨子Ɣai31gai31gai31ʁ菌子ʁa24ga24ga24里面ʁaːu33qaːu42ʔaːu33(果实)丰硕ʁan33—man42ʔj(水)深ʔjam24jam24gam24布ʔja24ja24ji24借ʔjaːm24—ȶe35ʔƔ田Ɣa35ga35ga35沉(下)ʔƔam24gam24gam24陪伴ʔƔaːu33gaːu33gaːu33ʔw埋怨ʔwen35—weu35(一)边ʔwaː35maː35wo35公(狗)ʔwo24——ʔm软ʔma33ma33ma33吝啬ʔmai35—mat35菜ʔma24ma24ma24ʔn脸ʔna33na33na33鼻子ʔna24—na24厚ʔna24na24na24ʔȵ雷公qam42ʔȵa33pja33pja33夜晚ʔȵam35ȵam35ȵam35骨髓ʔui24ȵui24ȵui24ʔ哭ʔe33ne33ȵe33束手无策ʔan33——芝麻ʔa24—a24m。狗m。a24h wa24h wa24跳蚤m。at55h wat55h wat55新的m。ai35h wai35h wai35。开。ai24—h jaːi24晕。am33——听见或感觉ai35—h jaːi35ʔb薄ʔbaː24maː24mbaː24村庄ʔbaːn33—mbaːn33愚笨ʔba33—pən24ʔd得到ʔdai33ndi33ndai33好ndaːi24laːi24ndaːi24
从以上可知,带先喉塞音的声母为三洞水语所独有,其他两个土语都没有带先喉塞音声母,但三个土语都有不送气的清喉塞音。通过对三洞水语独有声母与其他土语区的比较,我们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三、三洞水语带先塞喉音的声母,在阳安、潘洞水语中对应相应的、不带先喉塞音的声母。其例外有:>g、>//n、b>mb、d>nd。
五、三洞水语的唇化的清塞音声母khw,在阳安、潘洞水语中读作发音位置不同的唇化清塞音声母qhw,但这种区别有弱化的趋势,逐渐合并为三洞水语的khw声母。
②阳安水语独有的声母。阳安土语区所独有的声母只有1个,为腭化音声母h。阳安水语中腭化的清擦音声母h,在三洞、潘洞读作清擦音h、l或清塞音h。如:
声母汉字阳安三洞潘洞hƔ分散hƔaːn35haːn35haːn35陡hƔaːn33ȶhən33la35
③潘洞水语所独有的声母。在三个土语区中,潘洞土语区声母最少。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水语声母的简化趋势。其独有的声母均为唇化音,即mbw、jw和gw。如:
声母汉字潘洞三洞阳安mbw对面mbwə55qa55ʔbjaː35ʦa35—jw(树)梢jwət55jut55hom24粽子jwuət55ʔjut55—gw黄瓜gwa24kwa24kwe24瘸gwa31kwa31kwa31斧头gwon24kwaːn24kwaːn24
潘洞水语独有的声母与阳安水语一样,均是三个,即mbw、jw和gw。我们通过对潘洞水语独有声母的比较可知:潘洞水语带鼻冠音的、唇化的浊塞音声母mbw,在三洞、阳安水语中对应带先喉塞音的、腭化的浊塞音声母bj。潘洞水语的唇化浊擦音声母jw,在三洞、阳安水语中对应浊擦音声母j或带先喉塞音的浊擦音声母j。潘洞水语的唇化浊塞音声母gw,在三洞、阳安水语中对应唇化的清塞音声母kw。
2.三个土语声母的相同点
三个土语声母虽然各有特点,但它们基本都呈现出比较整齐的系统。相对于同语族中其他语言而言,声母的数量比较多,尤其是三洞水语的声母。下面,我们就它们之间的共同点进行总结,进而加以分析说明。
①三洞水语和阳安水语所共有的声母。
声母汉字三洞阳安潘洞n。弓n。a33n。a33h ja33冬天n。o24n。o24twaː24睡觉n。ak55—nat55z轻za33ȶha33ja33人zən24zən24jan24重zan24ȶhan24jan24ȵ。臭ȵ。u24ȵin24h u24谷草ȵ。aː33ȵ。aː33—挤ȵ。an33——ȶh手臂ȶhin24—ɕin24需要ȶhem35——n。j潜(水)n。jap55—h jap55胰脏n。ja35—h ja35调皮n。jaːn24——ʦj吃ʦje24ʦje24ȶe24茶ʦja31se31ȶe31债ʦjaː24—khjaː24kw黄瓜kwa24kwe24gwa24瘸kwa31kwa31gw31斧头kwaːn24kwaːn24gwon24
从上述可知,三洞水语和阳安水语所共有的声母都是舌尖音和舌面音,且多数为清辅音。其中,唇化音只有kw。两个土语区均有一套清化的鼻音。二者所共有的声母都是不送气音,且除浊音z外,其它声母都是清音。其在潘洞水语中的特点如下:
二、三洞、阳安水语的浊擦音声母z,在潘洞水语中对应发音位置不同的浊擦音声母j。
五、三洞、阳安水语的唇化清塞音声母kw ,在潘洞水语中对应唇化浊塞音声母gw。
②阳安水语和潘洞水语所共有的声母。
声母汉字阳安潘洞三洞g削gut43hut55Ɣut55喝(茶)gom42gum42Ɣun33长gaːi33gaːi33ʔƔaːi33w写或翅膀wa35wa35va35(白)天wan24wan24van24簸wan35pən35fan35h 来h a24h a24ta24病痛h in24ȶit55h in24ȶit55ɕən24ȶit55猪h u35h u35m。u35wj抱怨wjen35weu35?wen35飞wjan33vjan33vjən33梦wjaːn24vjaːn24vjaːn24hj吮(奶)hjuət55hjuət55ɕut35啄hjau35hjau35ɕau35hw甜hwaːn24hwaːn24faːn24穿(针)hwən24—hun42qhw路qhun24qhwən24khwən24打垮ta55qhwa55—ta55khwa55矿qhwaː24qhwaː24khwaː24w点(头)wat55wak7ʔwat55猛抬头wa33wa33ʔwa33瓦wa42wa4—h w狗h wa24h wa1m。a24跳蚤h wat55h wat7m。at55黄h waːn33—。aːn33
第三,在潘洞、阳安水语中腭化的清擦音声母hj,到三洞水语对应轻擦音。在潘洞、阳安水语中唇化的喉音声母hw,到三洞水语对应清擦音的f或h。在潘洞、阳安水语中唇化的清塞音声母qhw,到三洞水语对应发音位置不同的唇化清塞音khw。
③三洞水语和潘洞水语所共有的声母。
声母汉字三洞潘洞阳安vj牙齿vjan24vjan24wjan24飞vjən33vjən33wjan33斜vjaːn24——sw耍(龙)swa55swa55—裤裆swaː33swaː33—
三洞水语和潘洞水语所共有的声母有两个,且都是不送气的擦音。在水语各土语之间的差异上,三洞水语和潘洞水语的差异较小,而它们与阳安水语的差异都比较大。分别属于三洞土语区和潘洞土语区的人们相互之间的交流没有困难,但属于这两个土语区的人与阳安土语区的人交流就会存在一定的困难,三洞土语区和潘洞土语区在“语感”上的差异较小。二者独有的声母在阳安水语中变化为:vj>wj,即由腭化浊擦音声母变为腭化半元音声母。
④三个土语区所共有的声母。
声母汉字三洞潘洞阳安p耙pa31pa31pa31伯母pa33pa33pa33父亲pu42pu42pu42ph灰色pha24pha24pha24炮phaːu35phaːu35phaːu35坏pha35pha35pha35mb靠拢mba33mba33mba33蚂蟥mbi33mbi42-(泉)涌mbaːu35--m舌头ma31ma31ma31李子man33man33-树mai42mai42mai42f谈fan31fan31fan31返回fan55fan55fan55姨fai55fa42fai55t中间ta35ta35ta35断tak55-tak55包tuk55tok55tok55th找thaːu33thaːu33-到达thau35-thau35丢失tha24tha24-nd香ndaː24ndaː24ndaː24眼睛nda24nda24nda24看见ndo33ndo33-n肉或猎物naːn42naːn42naːn42弟或妹nu42nu42nu42竹笋naː24naː24naː24l爬la35la35-绳子laːk35laːm55le24谷仓lok55lok55-ʦ那ʦa35ʦe33qa55-野猫ʦai31ʦai31-毛ʦən24--ʦh∗清(明)ʦhin33ʦhin33ʦhin33材(料)ʦhaːi42ʦhaːi42ʦhaːi42ʦj∗全(部)ʦhjen42ʦhjen42ʦhjen42详(细)ʦhjaː42ʦhjaː42ʦhjaː42ʦw∗转动ʦwaːn35ʦwaːn35ʦwaːn35壮大ʦwaː24ta24ʦwaː24ta24ʦwaː24ta24
通过以上例词比较可知,三个土语所共有的声母多达37个,水语声母系统的复杂性由此可见一斑。其中,基本的辅音声母24个,大都是塞音、鼻音和擦音,发音部位有双唇、唇齿、舌尖、舌面、小舌和喉音;腭化音声母共11个,此外共同的唇化音声母有2个。从上述比较中我们可以发现,潘洞水语与三洞水语对应词汇的空白较少,即它们之间的读音差异较小;而阳安水语与三洞水语对应词汇的空白较多,正好说明了阳安水语与其他两个土语差异较大的特征。
水语是声母系统十分复杂的一种语言,各土语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三个土语的塞音声母均有清浊之分,清塞音声母分不送气和送气的两套,不送气的有p、t、、k、q、;送气的有ph、th、h、kh、qh。此外,三个土语区的塞擦音均只有清塞擦音,且分为不送气的和送气的h。三洞水语的鼻音声母分为三套,即清化鼻音、带先候塞的鼻音和纯鼻音声母,三者整齐对应;阳安水语没有带先候塞的鼻音,且清化鼻音简化为只有和;潘洞水语也没有带先候塞的鼻音,而其清化鼻音完全消失。三个土语均有边音l。三个土语的擦音均分为清、浊两套,三洞水语多出带先喉塞音的一套浊擦音,即j、。三个土语都有半元音w,但三洞水语是带先候塞的半元音w。三洞水语的唇化音比较多,共10个,而其他两个土语相对较少;三个土语相应的的腭化音声母都十分丰富,最少的也有14个(潘洞水语),三洞水语则多达19个。总之,三洞、阳安、潘洞三个土语的声母(特别是看似独有的声母)没有严格的、绝对的界限,往往表现为相互交错的特点。三者总体上反映了声母从复杂逐步简单化的发展趋势,但仍然呈现出较为整齐的对应关系。
然而,在对水语语音进行实地调查中我们发现,在贵州省榕江县与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县交界的地方还存在着另一个特殊的水语声母,即檫音声母“h”。这一声母在以往的语言调查中是似乎未曾发现,或者说是未曾注意到的。那么,这个声母是否真的存在?它是否具有区别意义?等等。针对这类问题,我们在了解、比较和总结水语各土语区声母特征的基础上,对水语檫音声母“h”进行初步探讨。
水语分为三个土语区,即三洞土语区、阳安土语区和潘洞土语区,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的水语属于三洞土语区。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是水族聚居的区域之一,但由于交通、地理、文化等各方面的因素,目前国内外学界对这一片区的水语却鲜有关注和研究。在实地调查中我们发现,其实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的水语是水语历史发展的重要分水岭之一:因为水尾水族乡及其西面的三都县水语保留着完整的喉音、先塞喉音、鼻音等,而其东面的榕江水语则基本消失;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的水语拥有许多自己独有的特点,带浊送气的擦音声母“h”便是其特色之一。
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的具体位置如下图所示:
但是,如果我们倒推过来,这个音在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中真的存在吗?还是由于语言田野调查的误记呢?因此,我们用praat软件来区别和判定这个音,并分析其语音特征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a33 a33 ha33 a33 ka33 kha33 ha33
这些声母语图的描写,我们全部采取加同一韵母和声调的方式,这样以便描写得更加清楚。从这些语图的描写中,我们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特别是擦音声母“h”,其擦音成分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一点是有别于其它六个声母的。
除了声母语图的比较之外,我们也找到了相关的发音合作人对这些音进行辨认和发音,这些发音人基本都认同它们各自之间是有区别的,它们之间的区别特征也是比较明显的。比如,其母语不属于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的发音人,他们都很肯定地表示,在他们的水语里并没有擦音声母“h”;而属于这一片区水语的发音人则肯定了这个音的存在。因此,在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中,擦音声母“h”是存在的。
汉义水尾水语杨拱水语九阡水语佳荣水语永康水语脆Ɣhim1Ɣhim1Ɣhim1Ɣhim1Ɣhim1鱼网Ɣhe1Ɣhe1Ɣhe1Ɣhe1-搓Ɣhan1-haːt7haːt7njut7剪Ɣhan5-qat7qat7-债Ɣhaː1ʦjaː1--Ɣhaː1勤快Ɣhak7Ɣhak7Ɣhat7Ɣhak7Ɣhat7估量Ɣho1-Ɣho1-ku6搅Ɣhon1-ȶaːu2Ɣaːu1-坑、陷阱Ɣho3Ɣho3Ɣho3Ɣho3fo3枫树mai4Ɣhu1mai4Ɣhu1mai4fu1mai5Ɣho1-米汤lu5hu2lu5Ɣhu2lu5fu2lu5ho2-打谷桶Ɣhu3Ɣhu3fu3Ɣhu3fu3发芽Ɣhum3hum3fum3-Ɣhum3房间Ɣhum4hum4fum4Ɣhum4Ɣhum4绑Ɣhum5hum5Ɣhum5Ɣat7-巢Ɣhən1hən1Ɣhən1Ɣhən1Ɣhən1地方Ɣhən2hən2Ɣhən2Ɣhən2Ɣhən2捞(鱼)Ɣhən3-Ɣhən3-Ɣhən3痕迹Ɣhət7hət7Ɣhət7-Ɣhət7尾巴Ɣhət8hət8Ɣhət8Ɣhət8Ɣhət8
汉义水尾水语三洞水语基场水语兴华水语羊场水语脆Ɣhim1khim1khim1khim1him6鱼网Ɣhe1khe1khe1khe1khe1债Ɣhaː1ʦaː1khe1khaː1-勤快Ɣhak7khak7hak7khat7hak7估量Ɣho1kho1khu3ku6-坑、陷阱Ɣho3kho3kho3kho3hɣoƔ3枫树mai4hu1mai4khu1mai4khu1mai4khu1mai4hau1米汤lu5Ɣhu2lu5hu2lu5hu2lu5hu2-打谷桶Ɣhu3hu3vu2hu3-发芽Ɣhum3khum3tum5khum3-房间Ɣhum4hum4hum4hum4thjaːu6绑Ɣhum5khum5---巢Ɣhən1hən1-hən1-地方Ɣhən2hən2hən2hən2-捞(鱼)Ɣhən3hən3ko3hən3go3痕迹Ɣhət7hət7vən5khət7tjaːn3尾巴Ɣhət8hət8hət8hət7-
以上21个词汇基本都是水语较为固定的词汇,因此可以说明这个擦音声母是在早期水语里,或者说是在早期的侗台语中就存在的。根据我们的调查和目前国内外对水语的研究,在其他地区的水语中尚未发现有送气的浊擦音声母“h”。因此可以说,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保留了这一早期的水语声母。
在梁敏、张均如老师的《侗台语族概论》中,他们所构拟的原始侗台语声母有带浊送气的擦音声母“”[6]P71,这个声母与“h”有些类似,但二者却不尽相同,声母“”的发音部位更靠后。南开大学曾晓渝老师在《汉语水语关系论》中,运用历史比较的方法并结合当时国内外关于侗台语言历史比较研究成果及自己的语言田野调查材料,构拟了早期的水语声母系统;进而分析阐释了水语声母系统的历史演变问题[7]P47-57。然而,在曾老师所构拟的早期水语声母系统中,并未构拟声母“h”,同时她所调查并整理的现代水语声母系统中也没有声母“h”。
张琨先生在上世纪40年代曾调查过榕江水语的词汇,其调查的词汇材料也已正式发表。在李方桂先生的著作中曾提及此事:“本研究的第二册词汇那部分,除去水岩水利的词汇外,也附录些水婆(三合县境内),以及榕江(榕江县境内)的水话词汇,以备参考之用”[8]P84;“榕江县也有水家,张琨先生曾记录榕江水家话的资料。有些他的词汇也附在第二册的词汇部分里。”[9]P16张琨先生所调查榕江水语的地点到底在何处还有待考证,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肯定不在今天的水尾乡。因为我们查阅了李方桂先生的《水话词汇》,其中的榕江词汇部分并未提及擦音声母“h”。此外,李方桂先生于1977年出版了“A Handbook of Comparative Tai”(《台语比较手册》),构拟了原始台语的音韵系统[10]P688;同时邢公畹先生于1999年出版了《汉台语比较手册》。但因条件有限没能找到这两份珍贵文献资料,所以关于两位前辈所构拟的原始侗台语声母中是否提及擦音声母“h”的问题,这还有待我们进一步考证。
梁敏、张均如老师在《侗台语族概论》中指出:“擦音﹡△、﹡△的演变跟塞音﹡△gh、﹡△G基本相同,泰、老、龙(即泰语、老挝语、龙州壮语)变为送气的清塞音;其他语言(侗台语族里)念不送气的塞音和擦音。”[11]P91“现在傣、泰、老、龙等,舌根和小舍部位的擦音x、﹡△、﹡△、﹡△、﹡△与塞音﹡△xk、﹡△g、﹡△G、﹡△gh、﹡△G等的读音基本相同,都读作kh(泰、老、龙)或x(版、德);而武、柳、布等语言或方言仍然有区别,即擦音念h(布)、塞音念k”。[12]P92根据《侗台语族概论》中两位老师的构拟和分析,可以将声母“”的历史演变情况概括为:G-,->>kh-,k-,h-,x-,-,-,-,-。
当然,限于水平,文中还存在诸多谬误之处,本文也仅仅是对榕江与三都、荔波交界片区水语独有声母“h”进行初步的探索,对这一特殊的声母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和研究。
[1][2]张均如.水语简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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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李方桂.水话词汇[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
[10]马学良.汉藏语概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杨正万
OntheFricativeInitial“h”intheShuiLanguage
WANG Bingjiang
The Shui language is a minority language whose systems of consonant, vowel and tone are complex and which has vernaculars instead of dialects. The fricative initial “h” is unique in the Shui language of Sandu, Rongjiang and Libo border area, as a soft palate aspiring voiced fricative. With an analysis of its phonetic features, field work and pronunciation recording, this essay attempts to find out the internal differences and correspondence relationship of the fricative initial “h” in different places as well as its origin.
Shui language; fricative initial “h”; origin
H269
A
1003-6644(2015)05-0022-13
2015-08-21
贵州民族大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榕江水语地名结构与文化蕴含考释”[项目编号:15XJ5042]。
王炳江,男,水族,贵州榕江人,硕士研究生,贵州民族大学贵州水书文化研究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