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

鬼　鱼　（兰州）

兰州

鬼鱼（兰州）

兰州寓言

去南方。离开你在十月的时候

推倒城市，烧掉尺素，扔下包袱

不带红塔山，不带中南海

揣一支从敦煌破壁的飞天兰州

这是唯一可以伪装灵魂出窍的方式

也很容易，无非是闭嘴再张嘴。像鱼

（为了证明庸人也有圣人才有的灵魂）

情欲。火烧着你，以及你的情人，在雨夜

伙同北方的大地。小镇也颤栗。我孤独的

柿子树，患了忧郁之疾的柿子树

北方的柿子树。窥见，李白描写过的月亮

比你的乳房更明亮。温暖。不怪罪。不愤怒

“滥情之人也是多情之人本比无情更可贵”

在你投降之前，我先背叛

爱情——不是左手和右手的

两厢情愿。庆幸。我到离开之前明白也不晚

既然，居延之落日照不进尘埃裂缝之间

那么我应及早，打马（以梦为马）出河西走廊

拦腰折断。到南方去，到兰州的南方去

不念匈奴的王冠，不想阳关的月亮

仓库里的犁铧和镰刀也是锈迹斑斑，我本

就不是一个正经的农夫，这跟读书、喝酒

无关。更种不出东晋的菊花和桃花

汉唐王朝，和你一样，都是诱惑

二十世纪一过，夜巴黎也能在北中国的

沙漠抽芽。不浇香水，就能浪漫妖娆

“如今的山寨已不是汉唐的山寨”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留恋你酿的葡萄美酒

和那只雕满甲骨龙图的夜光杯。不要试图灌醉我

我会说——赝品。用钱买来的爱情都不是爱情

罢了。策马。趟过黄河，到兰州的南方去

到兰州的南方去。到南方去。到南方去

到美女最多的地方去。宰鸡宰羊，置办新娘

远在远方的我已离家十年

十五岁出镇，十八岁出城，二十二岁出省

一张火车票，多么像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在兰州吃罢拉面回望河西走廊，才过秦岭

出陕界，就闻到了陈醋之酸。瞌睡还浓

在信息化的时代，我的十年不过就是

电子表上的十六个小时外加四十三分钟

在那个以长袖飘飘著称的王朝

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书生可以一辈子

只爱一个女人。三月下扬州，九月喝菊花

而浪漫——我就不行，混迹于江湖

“没有刀剑卖命的年代笔墨也不会值钱”

气愤是书生，身七尺长，胆没二两

遇事慌乱，总爱幻想。我有理想裹在被子里

做作家。是坟墓，发霉、发霉，就算发芽

也是植物人。盘根错节的神经紊乱，如我

兵荒马乱的年月，撞上“青春”，多么令人

羞愧的词语，两轮生肖迂回，眼角爬满长皱纹

一事无成，像大象的鼻子或者壁虎的尾巴

丑陋。父亲在这个年纪，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口号喊起来：立志下辈子不为文

做一个武夫，鲁莽、粗粝，靠荷尔蒙征服女人

四海为家，饮酒如饮水，一生不念

而我必须先混过这辈子欺瞒也行

老奸巨猾也行，不劳而获也行

等死。在漫长的几十年中期待咽气的那一秒来临

“人老想踩着自己的尾巴跳出这个怪圈”

猴子们一起嘲笑：不——可——能——

兰州幻象

向左。向右。向上。青春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