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承 (兰州)
村小学(外一首)
陆承(兰州)
经过一九四九和一九七六的变革
她终于获得了安静的命运和深埋的尸骨
在我有限的歌颂中
这是唯一可以自如叙述的庄园
在白杨的叶子上画出绚丽的童话
在迅疾的灌溉水流中捕捉未泯灭的昆虫
在一九八四年春节的秦腔中
这面戏台还在温润的雕琢
在双龙戏珠与假戏真做的对刺中
留下黑色的血迹和深远的窒息
经过了改革开放的深刻、两千年的热烈
那些典雅如地主院落的红砖教室徐徐拆除
成了时髦的色泽与统一的格式——
我还未能找到适当的词语来装饰
这遗落于回忆之路的发卡
那铭记着民俗、建筑和我个人成长史中无可替代的
美学示范的戏台已经成了骨灰
在发酵的面粉里,在飘荡的宗教里
在拒绝复制的仰望里
操场更加宽阔,点缀的运动器械
在隐含的悖论中展示着不可知、不可说
或粘连着岁月、知识与欢乐的锦旗
我看到秋后的金黄里
堆满了清除不完的树叶
我听到清晨的钟摆后
克制的早餐和辽阔的心跳
在经过了往事的轰鸣之后
她在原有的胎盘上归整着有序、安静和虚妄
沿着这条近似抽离于现实的铁路
两旁是沉睡中的原野,稀疏的瓦房
并不优美的山坳
在保持距离感的回望中
她仿佛绵长的龙,含混着时代里巨大的吞噬
沿着这条铺满了枕石的铁轨
在有节奏的行走中
我的耳边回旋着太多欢快的旋律
多年前的雨后
在陈旧的枕木和深色的碎石之外
空气清新,火车上的排泄物几乎消散
我走在其间
是铁道游击队的戏剧感
也是乡野之风的复制和蔓延
沿着尚未通车的兰渝铁路前行
我不得不放弃虚妄的颂词
在朴实的汗水与建造中
铭刻着盛大的方言,无形的痛与爱
在无尽的曲线上
寄托春天、速度和敞亮的生活
沿着这条处子般的铁路
我仿佛看到多年后
当列车穿过这个村庄
通过这座巨大的桥梁时
列车员会用柔美的声音
为接近终点而陷入困顿或兴奋的旅客
朗诵出我为这座村庄所写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