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王如霞,河北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5)06-0005-01
读罢《蓝调石墙T》与《北京故事》,我陷入深深的震撼中。一个来自东西方两个不同文化世界的相同群体,他们在我所从未正视过的世界里承受着我们这个所谓“正常”群体带给他们的同样的压力、冷漠、侮辱、罪恶感……“同性恋”于我们来说从来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一边缘群体只能被我们排挤到“阴暗的角落”挣扎着生存,并常常不得不接受“正常人”探秘式的窥视。我们本能的将他们划分为与我们不同的异类,只因不了解就投以他们审视、猜疑的目光。《蓝调石墙T》和《北京故事》作为两部同性恋者的自传性小说为我们打开了一扇从不曾真正触及的大门,让我们看到了同性恋者真正的生活状态,他们的痛,他们的伤,他们的喜悦和欢爱,在坦诚的述说中他们一幕幕的人生经历让我感同身受。此时,我愿站在他们生存着的边缘地带深深凝视,给予以最大的理解和尊重。
一、“我”的认同
“同性恋”的形成原因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先天的基因作用,一种是个人的成长经历所致,《蓝调石墙T》中的主人公显然属于后者:洁斯天生男性化的外表和性格不仅受到同学、领居的排斥,即使亲生父母也对她冷眼相待,从小被寄养在一个性别结构不均衡的环境中(印第安妇女们的家),进精神病院被迫治疗,被坏男孩儿们强暴……所有这些沉痛的成长经历使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爱和安全感,因此她更希望自己作为一个更强大有力的个体存在。通过阅读文本,我所感受到的是洁斯似乎并不排斥她女性的心理性格特征,在与她的同志朋友的交往中她所引以为傲的正是她对朋友的们的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但是她所需要的是男人的外形,这种男性化的特征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是她激励自己、勇于直面生活的精神力量。双重的需求导致洁斯陷入对自己身份认同的迷茫中,她常常自问“我是谁?是谁?”为了找到答案,她去痛苦的恋爱,去罢工、参加社会活动,甚至注射荷尔蒙在生理上改变自己的特征,在不断的自我探索中,洁斯终于给自己的身份以确定的答案:“我不是同性恋,我是T,是男女人。我不知道憎恨我们的人是否称呼我们这种人,但这个称号决定了我的整个青春期”。洁斯不再困苦于如何把自己放在这个社会所划分的单一的性别类型里,而是找到自己的性别定位:T。其实,在洁斯幼年时期一次偷试父亲西装的时候她就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知道,我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只是社会对于性别类型的狭隘认识,“他”和“她”的单一分类让洁斯在这个“正常”的社会中难以为多元的自己找到一个恰当的生存位置。
再看《北京故事》中的陈捍东,他深爱蓝宇,但囿于传统社会的陈规墨俗他不能更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和内心。他抛弃蓝宇和一个女人结婚想以此向自己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但婚后的生活让他苦不堪言,生理和心理的压力一齐向他袭来,在对蓝宇的思念中他终于回归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者。当他终于抛弃一切世俗陈见向蓝宇表白准备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开始新生活时,蓝宇却因为车祸永远的离开了他。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爱情故事,它继承了所有爱情悲剧所共有的悲剧元素——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这个故事更令我们唏嘘的是这份最纯真的爱情产生于同性之间,同性之爱,这是传统爱情悲剧所不曾逾越的一道鸿沟,这道鸿沟填满了偏见。不论是洁斯的生存悲剧还是陈捍东的爱情悲剧,其悲剧的原因都是我们作为社会生活中“正常”的一份子对性别认识的单一、狭隘和偏执。不管是生理性别还是社会性别我们通常自然而然的将他们分类为男/女,在我们承认社会存在的各种多样性的同时却武断的将本应最丰富的人类特征简单的划分为男/女。我们用自私的见解为丰富的自然、社会制定出了一套人为的规范,而不符合这套规范的自由个体则被我们归置于另类,只能生存于自卑、痛苦的阴影里。他们的喜怒哀乐成为我们猎奇的原材料,正如鲁迅先生提出的“吃人”社会,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吃了人,对于同性恋者们来说,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充当了扼杀他们生活希望的最冷漠的杀手。
二、“爱”的纯洁
在以往的偏见中,我们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畸形的变态爱恋,只因在异性间受到伤害或者无法找到合适的恋爱对象,才把爱的目光投射到同性身上。因此这种爱是“龌龊”的,我们不允许它们在阳光下存在。可是面对洁斯和陈捍东,我却发现,正因为他们的爱存在于同性之间而显得尤其纯洁,他们选择伴侣不再需要计较社会地位,身份职业,等等,真正做到了只因相爱就在一起。并且因为性别相同,他们更明白爱人的需要,了解爱人的心里感受,他们在相爱的过程中更加和谐融洽。例如,洁斯在同性恋酒吧里向她的女友泰瑞莎求婚,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把酒吧布置的无比浪漫,她身着帅气的西装,手持鲜花,单膝跪地拿出戒指的那一刻,收获所有人最真诚的祝福,收获爱人泰瑞莎惊喜的眼泪,收获他自己对爱的虔诚的果实。这充满仪式感的庄严一刻让我们忘记了这对爱人的性别,只被他们甚至于超越异性之恋的纯爱激荡 。
《北京故事》中,陈捍东移居加拿大开始新生活后仍无法忘记蓝宇,在故事的最后他这样向上帝祈祷、:“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而送到什么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她,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域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无怨无悔。”面对这种源于内心生死相伴的呼唤,所谓同性/异性恋已无关紧要。
太多刻板的陈规、偏见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回想我们自己的生活经历中,是不是也曾有过因为某人不合常规的装束或恋爱而向他们投以奇异的一瞥,警觉的目光?我想,对于和我们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共同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同性恋群体我们所能做的最高尚的行为就是尊重。当我们能够去切身感受,站在他们生活的边缘以平等的目光凝视他们,我们就会发现,他们不是男人或女人,不是同性恋,他们只是和我们一样,努力生活着的陈捍东、蓝宇、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