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背后议论“班花”被撞见之后

琚金民

一天放学回到家，女儿对我说：“今天我做了一件特别后悔的事。”我问她什么事，是不是和别人吵架了。女儿说：“不是。我在背后议论‘班花’，可能被她听见了，真倒霉！”

我说：“那有什么，你议论班花不外乎赞美她长得漂亮有魅力，她听到高兴还来不及呢！”女儿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此‘班花’非彼‘班花’。这‘班花’是贬义词，我们班男生恶作剧，把班上长相最难看的女生称为‘班花’，这是反语。她成绩不好，平时沉默寡言，与同学交往也少，其实她心地很善良。平时男生开玩笑时总是拿‘班花’说事。比如，两个男生争吵，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说，你再和我争，我叫老班把你编到‘班花’一排去。另一个男生就吐吐舌头说，我好害怕啊！争吵就立马停止了。开展集体活动时，男生都不愿和‘班花’同组，他们怕有损自己的形象。因为中考要考体育，老班让体育委员把全班同学分成6组跑步。体育委员在课间问我们有什么要求，我知道男生都怕和‘班花’分在一组，就想和他们开玩笑，故意说希望体育委员把‘班花’分到他一组。体育委员笑着说，那不是要我的命嘛，你还是饶了我吧！周围的人也附和道，就把你分到‘班花’一组，谁叫你是体育委员呢！大家笑成一团。我们正拿‘班花’来打趣，不料，我一回头却发现‘班花’已站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尴尬极了，背后议论人却被撞见，怎么办？”

我说：“那道歉吧！”女儿说：“我的好朋友小莹觉得没必要道歉，她说也许‘班花’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她，也许她刚进来根本没听见我们先前的谈话。如果向她道歉，她知道我们歧视她，给她取侮辱性的绰号，她心里更难过。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被嘲笑的烦恼了。小莹说我的道歉只能给‘班花’徒增烦恼，这样的道歉不要也罢。”

我说：“这样看来，事情是有些复杂，小莹说的也有道理。其他人怎么看？”女儿说：“男生小龙也这样认为。他说，我同意小莹的意见，也许‘班花’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她，内心就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道歉，她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你们在背后嘲笑她。本来长相不好看，青春期的女孩容易产生自卑心理，这样她就更自卑了。受了同学的嘲笑，她再也不敢和你们交往了，会产生怨恨心理，她和同学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僵。这样看来，道歉不是一件好事。”

女儿接着说：“小丽说她以前过生日时爷爷给她买了一支精致的钢笔，有一天弄丢了，她怀疑是同桌偷走了。她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没说出来。过了两天，她在家里找到了钢笔。她把这件事说给同桌听，并向同桌道歉，同桌说想不到你把我当小偷，非常生气，再也不理她了。本来两人关系不错，这一道歉，两人的关系马上疏远了。也有几个同学说，既然伤害了别人就应该道歉。现在我左右为难，怎么办呢？”

听了女儿的倾诉，我拿来一篇文章，笑着对她说：“现在不要做决定，你先看看这篇文章再说。”文章内容如下：

巴拿马总统里卡多·马蒂内利觉得自己国家的护照不够精致，决定要对其进行一次大整改。2010年5月，里卡多下令重新设计护照的图案和颜色，并由其亲自审批。历经两个月，巴拿马的国家护照管理局终于按总统的意思，设计并制作了几本护照样品，交到了总统府。里卡多要求护照管理局用最快的速度印制投用。

3个月后的一天，里卡多又把那几本护照样品从抽屉取出来欣赏，突然，他发现护照上有一个非常细微的错误：巴拿马的国徽中有一个十字叉是铁锨和丁字镐组成，然而这些护照上所印的却是铁锨和长柄方锤！

国徽出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里卡多决定为自己所犯的这个失误负责。他先是要求护照管理局立即更正，并用最快的速度赶制新护照，同时要求护照管理局统计出了这些护照的投用数量，竟然高达4万份。

第二天，里卡多发表电视讲话，向这4万名护照持有者道歉。10月4日晚上19点，里卡多准时走上演讲台，他先是介绍了道歉缘由，然后拿起手中的稿子来念这4万人的名字。5分钟过去了，里卡多在念名字；10分钟过去了，里卡多还在念名字；30分钟过去了，里卡多依旧在念名字；90分钟过去了，里卡多还是一个一个地念着那些名字！

电视机前的巴拿马民众困惑了：难道总统真的要把这4万个名字全念完？那得念多长时间啊！有不少人打电话给总统府和电视台询问这件事。他们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以平均每个名字念完花3秒钟计算，总统要念完4万个名字最起码要花掉33个小时，加上中间可能有两次短暂的休息，再加上用来上厕所和吃饭的时间，这场电视道歉将会持续50个小时！

用50个小时向4万个人道歉？所有人都被震惊了！没有人再去计较总统究竟犯了什么错，计较护照上的国徽出差错问题到底有多严重，计较总统究竟是在向谁道歉，他们只有一个想法：为了总统的身体，一定要阻止总统继续念下去！

电视里，总统的道歉在继续，而连线的电话里，则不断传来老百姓们的呼声：“总统先生，我们已经原谅了你的失误，也体会到了你的苦心，你去休息吧！”

可是里卡多没有停止。3个小时后，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里卡多还继续在电视里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他的道歉让整个巴拿马人感到动容，甚至身在国外的巴拿马人也深切体会到了总统的诚意，他们纷纷从海外打越洋电话回国，劝总统停止道歉。

里卡多这样回答他们：“如果连具体名字都不念，那还谈什么尊重与道歉呢？如果连一个道歉都无法具体落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还指望我为你们落实什么呢？如果我连为自己承担错误都做不到，谁还能指望我来为这个国家承担些什么呢？”

10点50分，在道歉进行了将近4个小时的时候，有一位身在海外的巴拿马人在电话里说：“总统先生，如果您对民众的建议如此不在意，我们还能指望你今后能听取我们什么建议呢？”里卡多这才慢慢抬起头，对着与电话连线的麦克风问：“你们真的可以原谅我所犯的这个过失吗？”电话那端的听众肯定地回答道：“总统先生，我们原谅您！”这句话让全国上下一片沸腾，所有电视机前的老百姓，不管总统能不能听见，纷纷大声喊道：“总统先生，我们原谅您！”直到这时，总统才停了下来，朝着镜头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我可爱的巴拿马民众！”然后走下了讲台……

等女儿看完文章，我问道：“护照上只是出现一个非常细微的错误，如果不仔细观察，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总统先生非要把这个错误公布于众，这就是告诉世人：由于他的一个大意，巴拿马已经有4万个人拿着这些连国徽都出错的护照出国。总统本人和巴拿马公民都会遭受他人的耻笑！如果他自己不说，就不会有这些严重的后果，你以为呢？总统先生是不是出力不讨好呢？”女儿说：“是的，我觉得总统先生太较真，难得糊涂，这样对自己和国家都不好，这不是明摆着找骂吗？所以我要吸取教训，不向‘班花’道歉，反正她也不一定知道。”

我接着问道：“表面上是总统先生自己找麻烦，可是结果怎么样呢？老百姓是不是瞧不起他？有没有影响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威信呢？”女儿说：“结果他赢得了民心，老百姓更信任他，他的威信更高了！”我说：“媒体是这样评论这件事的。用50个小时向4万个民众道歉，这样的总统是可敬的，是可爱的，是值得信赖的！一个能这样为自己承担过失的总统，还用担心他不会为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所有民众承担责任吗？这就是道歉的力量。如果他不道歉有意掩盖事实，如果有一天别人发现了真相，结果会怎样？”女儿说：“肯定是骂声一片，他很被动，可能因此被弹劾下台。”

我接着说：“是的，及时道歉能扭转局面。你们在背后嘲笑别人，本来就有错，是你们伤害了她，你们应该为自己的不当行为负责。如果你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她没听见，把她当聋子，不想道歉，也许暂时能应付过去，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到那时你就很被动了。而且当时在场的人有几个，也许有人会告诉她。到那时，你是不是会后悔没有早点道歉呢？”女儿点点头。

我又说：“你要学会换位思考，如果别人在你的背后嘲笑你长得丑，你是不是很难过？而且长相是与生俱来的，不能靠后天努力改变。如果别人伤害了你又拒不道歉，你会怎么想？伤害了别人就应该真诚道歉，敢作敢当，别人才愿意与你交往。你把事情和她说清楚，深刻检讨自己的过错，以诚心打动对方，求得对方的原谅。你要深刻反省自己，怎么能在别人背后嘲笑她呢？说话要三思而后行，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不管对方是否听到，你的言行都是不当的，都会直接或间接给对方造成伤害。真诚道歉是化解隔阂的良方。自己错了就要以积极的态度来面对，改正错误是你的责任。背后骂人无论对方是否听到都是不文明的，主动承认错误，尽力弥补错误，你会赢得对方的谅解。”

第二天，女儿告诉我，她已经向“班花”道歉了，“班花”说其实她听到了大家在背后议论她的话，她原谅了我女儿，还夸我女儿勇于认错有担当呢！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