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山少年五英雄

钟素兰

“小鬼善战”在东江纵队的历史上赫赫有名。如今，依然有很多有关他们的战斗故事还在民间口口相传，“以一当百光荣殉国”的东纵五少年的英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1938年，日本侵略者从广东海岸登陆占领广州后，派重兵驻守广九铁路线，企图打通广九线，接通粤汉、平汉以致北宁、湘桂等线，构筑“中国大陆交通线”。

东莞的平湖、樟木头是广九铁路的两个重要车站，平湖有日军藤本末夫中佐的一个大队以及两个中队驻守，樟木头有山下中佐的大队驻守。1943年冬，东江纵队独立第三中队—代号飞鹰，来到这一带与日寇藤本进行斗争。

飞鹰队在广九线的争夺中表现非常出色，中队长何通年仅17岁，他的手下有一个战斗作风非常勇猛顽强的“小鬼班”，班里全是不满20岁的少年。班长黄友17岁，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中国共产党党员，他是东莞凤岗镇塘沥村人，家境贫寒，早年失学后帮亲戚作牛贩赚些钱来弥补生计，1942年9月，东江纵队发展到东莞，他毅然加入了这支人民的军队，当时他14岁，牺牲前曾两次负伤，缴获过日军一支步枪和一挺轻机枪;副班长李查理19岁，生有一头漂亮的卷发，1944年2月加入飞鹰队，他和黄友是同村人，但生长在海外，出身于一个贫苦的华侨家庭，4岁时回国，在1944年5月，敌寇分五路“扫荡”东莞时，他表现的非常英勇，是一个在战斗中善于完成突击任务的能手，牺牲前也曾两次负伤;战士傅天聪17岁，东莞清溪人，读过高小，他在敌寇侵犯家乡时，加入了“小鬼班”，是一个聪明勇敢的少年;战士尹开17岁，1944年6月编入“小鬼班”，他很能干，非常善于向别人学习，是一个优秀的射击手，牺牲前曾射杀了十多个敌人;战士赖志强与副班长李查理一样大，19岁，东莞清溪人，平时沉默寡言，他曾被敌人抓去编入伪联防队，但是他又机智地逃了出来，加入了东江纵队。

1944年7月，根据情报，飞鹰队经过多次周密侦察，发现在平湖东侧距藤本大队的碉堡只有400米的谭屋村，驻有一个伪警中队，他们全部新枪装备，但组建不久，战斗力弱。中队政治委员黄克与中队长何通、指导员张军等研究拟定了夜袭歼灭平湖伪警中队的计划。

“小鬼班”的战士们听说要夜袭平湖伪警中队，坚决要求担任突击队，飞鹰中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1944年7月21日晚，飞鹰队集中兵力150多人及民兵50多人，由黄洞村向平湖进发。中途遇上了台风暴雨，但战士们不怕天黑路滑，一路向前。凌晨到达预定目标后，他们按计划布置好地雷和警戒，一个小队向前门助攻，主力沿后山甘蔗林向后门主攻。“小鬼班”和手枪班在风雨声中秘密接近，强行通过铁丝网，击毙了敌军哨兵，直向后门扑去。敌人发现后猛烈射击，副班长李查理在后门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在前进受阻的紧要关头，班长黄友用手榴弹压制住敌人，又用小包炸药打开通路，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率先冲入敌营，后续部队紧跟着源源涌入，很快便解决了战斗，战士们打扫完战场后迅速撤离。

拂晓，飞鹰队冒着狂风暴雨，抬着担架，押着俘虏在泥泞的小路上艰难行进着，黄友的“小鬼班”远远地走在队伍前面当开路尖兵。走到老虎山下时，赖志强喊：“喂，班长，那是自己人吗？”“哪里？”黄友迅速看到在左侧公路上有几个穿黄雨衣的敌军，还来不及判断，敌人的机枪就向他们扫射了过来。一场遭遇战就此展开。

原来，敌人得知消息后在拂晓前就集中了藤本大队主力400多人，准备抢在飞鹰队前面进行拦截。此时，敌军正在占领山头高地，而飞鹰队却行进在一片开阔地，敌情、地形对飞鹰队都十分不利。黄友当机立断，指挥“小鬼班”抢占了稻田的一条堤围，小战士们沉着应战，等到敌人冲到步枪射程之内，他们就开始了瞄准射击，一枪一个，打退了敌人好几次冲锋。在“小鬼班”的掩护下，飞鹰队主力急速撤退。

敌人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击，一时不敢冒然前进，只能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压制，一时间，子弹乱飞，火光一片。“同志们，不要怕，我们的任务异常重大，我们要掩护主力安全撤退。”黄友大声地鼓励大家。敌人用密集的火力不间断地射击着，黄友带领着队员们用不断变换阵地的方式坚持了近一个小时。黄友回头望去，看到主力部队已撤退，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于是，他下令“小鬼班”撤退，“傅天聪、赖志强先退后50米掩护我们”，傅天聪、赖志强二人迅速后撤。黄友看他俩到达指定的地方后，就和尹开马上站起来准备后撤，敌人发觉后，一阵猛烈射击，尹开头部中弹倒在稻田里牺牲了，黄友俯身去捡他的步枪，正要解子弹袋时，一阵密集的子弹从他脚下擦过，黄友也受了伤，脚踝开始冒血，接着他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他咬紧牙关匍匐着后退了几步，但很吃力，于是，他把步枪塞在稻田的泥土里，用毛巾扎紧伤口，向傅天聪、赖志强喊：“我受伤了，你们先撤退吧。”但他俩不忍放弃自己的班长，想跑上前来扶他走，但还没等他们走近，机枪就扫了过来，赖志强中弹牺牲，傅天聪也被打中了腿，但黄友和傅天聪仍然坚持着向敌人猛烈射击。此时，黄友的手枪连发几响后，发现枪里只剩两发子弹了，便喊道：“打呀，傅天聪！”可是没有人回答，当黄友回头看时，只见傅天聪双手紧握着枪，胸前已流满鲜血，壮烈牺牲了。此时，黄友的胸前又中了一枪，他忍着伤痛，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手枪和装在口袋里的《党员须知》塞进了稻田的淤泥里，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后壮烈牺牲。

黄友的“小鬼班”以一当百，阻击了强大的敌人，为飞鹰队主力安全撤离赢得宝贵的时间。战后，飞鹰队队长何通写了“老虎山下的英雄”一文，记述了黄友班的光辉事迹，东江纵队司令部政治部发出通报，授予黄友为“抗日英雄”的光荣称号，并把“小鬼班”定名为“黄友班”。1944年12月23日，延安《解放日报》第一版以“东江纵队五少年英雄以一当百光荣殉国”为题作了详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