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与干扰：媒介融合视域下的弹幕电影探析

文/韩 璐

互动与干扰：媒介融合视域下的弹幕电影探析

文/韩 璐

源自于“二次元”世界的弹幕电影目前正饱受关注，或质疑或欢迎，因此有必要对弹幕视频进行全面了解。客观来看，作为互联网和传统媒体融合的产物之一，弹幕电影也是优劣并存。互动是弹幕电影的独特魅力所在，它实现了观众与电影、观众与观众、观众与制作方之间的互动。干扰是弹幕电影客观存在的弊端，其特有的弹幕功能对观众自身及其他观众观影都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弹幕 弹幕电影 互动 干扰

当你在弥漫着爆米花香味的电影院观影时，影片中某情节勾起你无限回忆，以致你心潮澎湃却只能硬生生地抑制住即将喷薄的情绪时，你是否强烈希望能有个渠道缓解一下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当你在某网站看电影，“不慎”被某些“狗血”的剧情“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你是否立刻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遇到上述时刻，但是解决的办法却着实有限：在影片下方发表评论？在电影院压低声音悄悄地和身边的人说上两句？或者在观影结束后写上一篇长长的影评？仔细思量发现，上述方法似乎都有缺憾。值得庆幸的是，弹幕电影的出现极大地改善了互联网时代的观影体验，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上述方法的种种缺陷。

一、弹幕电影概述

1.“弹幕”的产生。“弹幕”一词源自军事领域，原指进攻时密集的炮弹“射速高、火力密集，一旦发射便如同在火力控制区内编织了一层致命的弹幕”。而后，“弹幕”一词也被用于游戏中，主要指射击游戏中一方用密集的子弹攻击另一方，子弹像“弹雨”一样从屏幕上划过。弹幕射击游戏也将该词带入了日本的ACG （Animation Comic Game）界，弹幕视频的鼻祖Niconico将“弹幕”的理念运用到网站的运营当中，允许观众将自己的评论发表在视频画面中，当多名观众在某一节点同时发表评论时便出现了内容、形式各异的字幕编织成“幕布”的现象。这种独特的观影体验不仅让Niconico 声名鹊起，而且将大把的日元收入囊中。数据显示，2011年9月至12月期间，Niconico动画季度盈利为3亿日元，仅其一个平台的网路传输量就占用全日本的十二分之一。

Niconico的出色表现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中国国内也有部分网站开始进行尝试，如目前国内人气最高的弹幕网站之一的Acfun（A站），还有被称为B站的Bilibili、Miomio等，都在摸索中成为国内影响力较大的弹幕网站。总体来看，国内较早尝试弹幕的基本都是以提供AGC为主、面向“御宅族”的动漫、游戏类网站，弹幕视频多被理解为动漫迷的专属工具，贴上了“小众化”的标签。直到全新版豆泡播放器正式上线，这种局面才得到了扭转。2012年起弹幕逐渐进入腾讯视频、搜狐视频等国内主流视频网站，并试水传统电影业。2014年，弹幕电影开始在电影院里出现，这也表明弹幕正在逐渐摆脱“小众化”。

2.弹幕电影的界定。究竟何谓弹幕电影？笔者认为，弹幕电影即带有弹幕功能的电影，这类电影允许观众在影院观影时使用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将评论即时发送至电影画面中，形成互动观影的效果。

二、互动：弹幕电影魅力谈

在弹幕电影带给观影者的诸多新鲜体验中，互动观影体验可谓是最大魅力所在，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理解。

1.观众与影片之间的互动。借用施拉姆和奥斯古德的循环模式对传统的观众观影过程进行描述，即：影片向观众传递视听符号，观众在接收后对符号进行译码、释码和解码，并产生生理及心理上的观影反馈的过程。在弹幕电影的观影过程中，上述观影过程依然是观众和影片之间的基本互动方式。不同的是，观看弹幕电影时，观众可以将自己的即时感受以任何字体、字号、颜色覆盖在影片画面中并被自己和他人看到，这种便捷性吸引更多的人发表评论，用户在影片滚动的弹幕中获得形式上的快感——只要看到自己的弹幕能够在屏幕中出现，无论自己的观点是否能带来实际的利益或起到劝服的作用，用户都能获得满足，提高了观众与影片间互动的频率。此外，不少弹幕族都表示“为了发布一条被围观的评论而格外用心观看视频”或“在弹幕的实时批注下理解了某复杂剧情”，这也表明弹幕不仅提高了互动的频率，也帮助观众更全面、准确、多元地理解视频的内容，增强了观众与视频本身的互动效果。

2.受众间的互动。传统电影的观影仪式中始终存在着矛盾，一群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观看同一电影，在此界面上被界定为一种集体行为，但在观影时观众却被要求保持安静、礼貌、矜持的状态。在只可能以胶片和银幕为电影载体的历史时期，影院成了电影最佳的空间载体，它建立、完善的过程便是看电影的仪式感被催生、维护、强化的过程，也正是因为仪式感的存在，集体存在的意义值得质疑。这种矛盾在电影的载体和制作技术发生改变后得到了改善，在弹幕功能与电影联姻后发生了质的变化，观影集体的存在也发挥了作用。在弹幕电影中，观众使用弹幕功能把个人的看法、观点即时地发布在电影画面中，发出的评论会引起其他观影者的关注和再次评论，形成循环往复的互动过程，观众也从被动的信息接收状态转变为积极主动的互动状态。另有诸如“我在你后两排的右边的第三个座位，看完请你吃宵夜好么”，这样和影片内容关系不大的弹幕也常在画面中飘过，不少人还乐此不疲，有问有答。不管是否是基于影片内容的互动，使用弹幕的观众完成了观影和社交两种行为，观众间开展了以电影为平台的“视频社交”，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互联网时代无法避免的孤独感。

3.观众与创作方的互动。在弹幕视频中，弹幕不仅拓宽了观众反馈的渠道，而且通过收集观众发表的评论，有针对性较强、更细致的意见，其中不乏一些颇有见地的建议和构思，帮助创作方更好地进行下一步的创作，甚至与创作方一起完成“二次创作”。换句话说，在大数据时代，观看过程中网络服务器存储的相关观影数据是一种隐形的财富。

三、干扰：弹幕电影无法回避的硬伤

目前来看，关于弹幕视频最大的质疑就在于其干扰作用，这也是弹幕视频无法回避的硬伤。

1.对自身观影的干扰。在观看弹幕电影时，观众不仅要接收和解读影片本身传递的符号信息，还要接收类型、风格、形式迥异的弹幕信息，当剧情出现“槽点”，抑或是某弹幕让人强烈赞同或无法赞同时，观众还要迅速斟酌语言发出弹幕或进行反击。到底是看电影？看评论？还是社交？因此，在这种观影过程中，观众可谓是相当“忙碌”的。不仅要同步完成对影片和弹幕两类信息的吸收和消化，还要进行多次“创作”，而且这种组织语言发布弹幕的“创作”行为势必会影响到观众对影片信息的接收和理解。通常在时长为90～120分钟的观影中，上述过程给人类左右脑的配合提出了极高的要求，难免给观影者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

2.对他人观影的干扰。弹幕视频的评论不是像传统视频一样整齐的排列在视频之后的指定评论区，而是随着视频画面的播出同步地覆盖在视频画面上，这必然会占据视频画面的物理空间。当“槽点”过多导致评论的条数达到一定的数量时，在不特意设置弹幕透明度的情况下，尤其是弹幕视频不严格限制评论在画面中显示的区域的情况下，视频画面就会被幕布般的评论遮挡，影响其他观众的观影心情和效果。此乃弹幕对他人观影的第一种影响。“前方高能”是弹幕中经常出现的一句话，意指视频马上要出现让人激动、惊讶、恐惧的内容或者不合常理让人难以接受的内容，也意味着“一大波弹幕即将来临”。在这即将到来的一大波弹幕中，恶搞或调侃的语言、剧透、科普、影片分析或倾向性过强的弹幕数量也不在少数，这类弹幕在无形中影响着其他观众理解视频的态度和思路。此乃弹幕对他人观影的第二种影响。

四、充分发挥弹幕魅力，助力电影消费的思考和建议

正是由于弹幕电影优势与弊端共存，其上映也引来各方围观，目前褒贬不一。笔者认为弹幕电影作为互联网与传统电影业融合思维的体现，势必促进电影消费，影院在借力弹幕助电影消费时可以做如下尝试。

1.结合影片实际选择性使用弹幕功能。电影院可以从影片的实际出发，综合考虑影片类型、影片题材、目标受众等因素来判定某电影是否可以以弹幕形式播放。笔者认为，喜剧片、科幻片或青春题材类电影等可以尝试播放弹幕场。喜剧片（如《泰囧》）作为以产生笑的效果为特征的影片，可以借助语言、音效等来制造效果，因而对图像的要求相对降低，观众便可分出少许精力来使用弹幕，而那些诙谐、精辟的弹幕也帮助影片强化了喜剧的效果；科幻电影由于题材的特殊性难免出现观众观看时存在困惑的现象，那么科普类弹幕恰好起到了答疑解惑、帮助观看的效果；青春类题材的影片因“满满都是回忆”因而为弹幕提供了素材。另外，近几年票房表现惹人注意的“粉丝”电影（如《小时代》）也可以试水弹幕形式，原因在于其目标受众年轻化的特点，这类人群更易于接受弹幕这种融观影和社交于一体的新鲜事物。

2.统筹安排普通场和弹幕场电影给予观众选择自由。观众是电影的消费者，按照“Customer is the God”这一营销理念，作为消费者的观众应享有充分的自由权。艺恩咨询发布的《中国电影市场影响力研究报告——2014年中国电影发展和全球地位回顾》数据显示，年轻高知白领已经成为中国核心的电影观众，但具体到其中某一类电影的消费者而言，其需求依然是存在着较大区别，如贴着“高知”标签的观众注重消费“电影内容”、享受观影的仪式感和欣赏艺术作品时的满足感；贴着“年轻”标签的观众则更关注“观影体验”，希望电影院可以承载除观影外更丰富的功能。因此，影院应兼顾不同需求的电影消费者，在影片的放映期内统筹安排普通观影和弹幕观影供观众选择，让贴着高知标签的观众继续在静悄悄的普通场里享受仪式感和赏析艺术作品的满足感，同时也让贴着年轻标签的观众以“小屏和大屏互动”的方式体验观影和吐槽的联姻。

3.注意把握上映弹幕电影的时机。作为国内首批弹幕电影，《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和《绣春刀》都选择在影片首映时即以弹幕形式播放，尽管这为影片的前期营销提供了卖点和噱头，也让观众对首映充满了期待感和神秘感，但从长远来看却不是最佳选择。倒是《小时代3》选择在上映后第三周启用弹幕形式播放，虽然不少人此前已经看过该片，但仍有部分观众选择再去影院“弹”一场。对比上述三部电影弹幕场播放后的反应来看，对弹幕电影的上映时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或者说，弹幕电影更适合二次观影。由于首映时影片信息对于观众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因此观众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影片内容上，此时影片的弹幕功能难以充分发挥其魅力。而在二次观影的状态下使用弹幕则弥补了这一遗憾，不仅让观众更自如地使用弹幕，而且也推动了部分观众为了吐槽和社交而二次观影，对票房也起到了促进作用。

五、结语

作为新兴事物的弹幕电影，目前的确存在诸多不完善之处，但必须承认的是，弹幕电影作为传统媒介与互联网融合的产物之一，正在经历从一种小众化的文化经由主流视频播放器和电影院走向大众的过程。笔者认为，弹幕电影已经超越了电影本身应有的功能，集观影、社交、娱乐、创作等功能于一身，正在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适合互联网时代的要求，是传统电影业未来努力的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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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周口师范学院新闻与传媒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