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 耳
看美国如何捐献和移植器官
□ 车耳
来华游学的法国青年小奥在2015大年三十前一天遭遇不幸,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天里,专程从法国赶来的小奥父母替儿子作出捐献器官决定。因为法国习惯上一个人如果生前没有通过任何形式表达过拒绝捐献的意愿,则可以视为同意死后捐献器官,尤其是有直系亲属做主的情况下。这让我想起在美国的经历。
我在美国正式工作之前,曾经短期去过美国几天,也在毫无准备情况下胡乱排队,瞎猫碰死耗子一般参加纽约州驾驶执照笔试,竟然一次就通过了,之后的路考也是非常轻松。考试前我对北美驾驶习惯其实没什么了解,也从来没有复习过美国交规,只是凭着直觉,抱着学习态度、没什么成本混考一次而已。所以当我拿到驾驶执照时开心大笑:在美国考驾照居然如此容易!
但是驾照背后一个表格让我纠结,那就是一个器官移植的签名表,上面写着:“一旦我去世,自愿捐献器官”。表格下面还有一个选项,可以选择捐献全部,也可以选择捐献部分。再下面就是个人签名,日期和见证人名字。一个信用卡大小的驾照竟然写了这么多内容,全部是捐赠。
看过表后我犹豫过,没有在上面签字,之后为这种默默无闻的奉献做法而纠结。我吃惊美国人这么直截了当,因为在此之前从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国家驾照这样写过。西欧代表性国家法国没有,北美代表性国家加拿大也没有。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在驾照后面签字是遗体器官捐赠的最好方式,因为这个东西随身携带,而驾车又是一个有风险的行为。一旦出事,医院凭借这个签名驾照就可以动手切割逝者器官而无须背负法律责任。如果每个人这样做的话,社会上的供体就会大量增多,被挽救的生命也会大量增多。
安利创始人狄维士在71岁高龄时获得器官捐助、被移植了一颗健康女人的心脏,令人惊奇的是他在手术后还有机会见到活着的捐赠者。那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伦敦,女捐赠者是因为肺不好需要移植,获得同一人捐赠的心和肺两个器官,而心肺最好相匹配,她的心脏与捐赠者的肺不完全匹配,于是腾出自己的心脏捐赠给了狄维士。这两个手术同时在一家医院相邻手术室进行,所以这颗心脏只离开那位同样在做移植手术、活着的女士身体20分钟就移植到狄维士体内,女性心脏维持了他这位老年男性之后17年的正常生活。
狄维士在手术后和这位女士在同一处病房走廊中偶遇,双方热情拥抱祝贺重新获得新生。那位女士一生梦想是成为一名歌手灌制唱片,而狄维士后来在回忆录中说有这个能力也有这种意愿帮助她,但是这位女士并未开口,直到默默去世。感恩的狄维士则将生意场上赚来的钱回馈社会,经常捐款给慈善机构。
在捐赠和被捐赠的人,也就是供体和受体之间,国际上的惯例是不应该有钱的往来,不应该有幕后运作。被捐者要排队等候,在美国有器官分配中心,不分贫富不分级别不分年龄,一律在计算机系统内排队。美国前总统切尼心脏一直不好,三十多岁后先后发作五次,还植入过心脏泵,71岁的这位有钱有势的前副总统之后也等待了二十个月才获得心脏移植,即便这样还遭到社会质疑,人们指责他抢占了宝贵的资源,让一些年轻而等候时间又长的患者失去了手术机会。
在器官移植方面,并不存在外国人和中国人之间因为人种不同而出现器官不匹配的情况,只要血型等医学指标相符,外国人和中国人之间的器官捐赠是可以的,血液可以互联互通。小奥因此成为中国第二例跨国器官移植成功案例,他捐出的一对肺、一个心脏、两个肾、一个肝脏,一共挽救了4个奄奄一息的中国人。当然,小奥父母在捐赠时已经知道中国自2015年1 月1日开始取消了死刑者器官的利用,从而和国际准则同步,所以才作出的这个决定。因为捐赠就是捐赠,不是违背本人意愿的强制使用,即便是罪犯的器官。
摘除罪犯器官是因为我国供体严重不足,人们不愿意捐赠,不愿意自己或自己亲人的器官被不良分子和医疗机构拿去转卖,就像国人不愿意捐款被贪污、被层层盘剥最后到了被捐赠者手上大大缩水一样,以至于在国际上大名鼎鼎的红十字会在国内某一时段显得灰溜溜的。结果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人口最为庞大的国家只有百分之三的急需患者能够完成移植。而在小奥之前仅仅完成一次成功的跨国移植。
幸亏小奥和其明事达礼的父母,幸亏法国人的大度,不同人种之间的器官移植在我们国家又结出新的果实。时隔多年,我们终于有了第二个案例。
其实,令我感触的不仅是法国人的低调,也是他们无知……
他们不知道中国有个漂亮女孩叫郭美美,不知道中国某些捐赠背后商业化的运作……他们其实不了解中国国情,就像我们常常教训的那些食洋不化的留学归国人员。但是,他们却以其对中国的“无知”而感动了整个中国。
如果他们知道在中国老人倒地不能扶起,被救起来的落水者不知道言谢还悄悄离去,如果这些他们都知道的话,他们还会这样做吗?
在北京,有个骑破自行车的西方老外以血肉之躯挡住了侵占人行道横冲直撞的驾车者,双方僵持许久引来众多路人围观。难道他不知道在中国如果被一辆车撞上,还可能被第二辆车以及后面的车连续碾压吗?那张照片被无数人转发,西方人代北京民警维持交通秩序的事迹也广为流传。
其实,我们也希望像他们一样无知,捐赠了就捐赠了,尽心了就尽心了,不要再去想不归我们管、或者我们力所不能及的,但是前提是其他人、尤其是这个国家各级管理者也应该像我们一样无知和简单,做自己该做的,不做自己不该做的。
(摘自《世界博览》2015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