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光
夏洛蒂和安妮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她们亲自为艾米莉在荒原上找到了一株迟开的石楠花。当夏洛蒂将这株石楠花递给艾米莉时,她已有些神志不清了。夏洛蒂和安妮姐妹俩幻想着,多么希望那株石楠花能够挽留住艾米莉年轻的生命,可惜她已不能再等了,她的生命里注定有一朵花将不能开放。在30岁那年的十二月,艾米莉终于走完了自己的坎坷之旅。
她孤寂地来,也孤寂地走了。正如她在一首诗里写道:“我是唯一的人,命中注定无人过问,也无人流泪哀悼;自从我生下来,从未引起过一线忧虑,一个快乐的微笑。在秘密的欢乐,秘密的眼泪中,这个变化多端的生活就这样滑过,十八年后仍然无依无靠,一如在我诞生那天同样的寂寞……”
世人常说,才女不年,古今最痛。艾米莉的才气正像一朵独自开放的花儿一样,她对于英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有着不菲的价值和贡献。对于她的英年早逝,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提起《简·爱》,就会想到夏洛蒂·勃朗特。然而提起夏洛蒂,就不能不知道妹妹艾米莉·勃朗特和安妮·勃朗特。在英国文学史上,勃朗特三姐妹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英国北约克郡古老的地域人文景观,不仅孕育了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也滋养了三个杰出的女作家,而且三个人均出自一个家庭。亘古的荒原上走出了三姐妹作家,是同样生长着一种石楠花,那淡淡的紫色,一泻千里,年年,以守望的姿势,在荒原上绽放出与众不同的美丽。
艾米莉恰恰就是这荒原上一朵早开早谢的石楠花。她时而隐在红雀飞舞的岩石谷中,时而随着百灵在荒野上空高翔,她在蜜蜂飞舞的石楠花间,将心爱的人找寻。直到自己绽放成石楠丛中的那朵浅淡的紫色。
艾米莉出生在英国北约克郡哈沃斯小镇一个牧师家庭里。少年时代就开始写诗,她的诗歌正如她的人一样,朴素,激情澎湃,富有音乐美感,篇篇引人入胜。她的诗歌在三姐妹中是最有价值的。她的一生不仅留下了193首诗作,而且还有一部长篇小说《呼啸山庄》问世,并影响深远。
艾米莉是特立独行的,有着坚韧、不屈的性格。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平等、美好和爱。
生前不得志,默默无闻,无欲无求。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很多东西,让人不禁想起奥尔科特笔下的《小妇人》,马奇家的二女儿乔,在贫苦的生活和经历中,为了寻求和实践自己的梦想,始终不屈不挠地与现实的悲惨境地抗衡。
艾米莉的不屈服,她的坚忍,让人为之动容。初涉世事,勃朗特姐妹在求索与追求中,得不到丝毫的认可与扶持。三姐妹自费出版诗集,那个时代里,没有人需要他们的诗歌,也没有人买她们的诗。她们无数次的投稿,无数次的碰壁。在一封退稿信里,诗人骚塞说:“文学不是女人的事情,你们没有写诗的天赋。”面对这封退稿信,面对着被否定,姐姐夏洛蒂是现实的,也是积极入世的,她虚心地向骚塞求教。而艾米莉则是低调的,沉默的,是埋下头自己想事的人。她看淡了这些人情世故及滑稽的嘴脸,她辛勤耕耘着自己的那块田。这个沉默安静的姑娘,以其精湛的技艺和天赋,后来被英国著名诗人及评论家马修称赞为“拜伦之后,无人能与之媲美的”最杰出的诗人。
艾米莉不是不染尘的,她在现实里过着入世而超世的生活。她一生没有结婚,然而她一直追求一种爱与被爱。据说,她曾深深暗恋着父亲的助手亚杰尔,但是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深感苦恼。至此这段无果的爱恋无疾而终。但是,她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她的真挚感情。她在《呼啸山庄》里构筑了凯瑟琳和希思克利夫的情感纠葛,是作家苦闷彷徨破茧成蝶后的全部心血。
艾米莉是安静的,然而安静的外表下面,隐藏不住内在的激情。她喜欢荒原深处的石楠花,喜爱自然界的一切有形的物质。她喜欢离群索居,喜欢独处,在大自然里牧放自己的心灵。她是身体力行与自然完美结合的实践者,她的诗歌里常常沾着朴素的,自然的,不加雕琢的气息。
勃朗特三姐妹的作品曾引起过争议,有些人不相信这些平凡的女子会有如此天分,能写出这样好的作品。更有人传言《简·爱》和《呼啸山庄》同出一人之手。1848年夏,夏洛蒂和安妮去伦敦向出版社和公众证明她们的身份,艾米莉却拒绝同行。
所有的流言和不屑,她都没放在眼里。她不需要这样的证明。《呼啸山庄》中凯瑟琳和希思克利夫情感上的纠葛,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植入她的生命。她知道这部小说是自己写的,这就够了。她的文字是有魂魄的,我不知道,骚赛之流的所谓诗歌与之相比是否相形见绌。艾米莉被认为是英国一位天才的女作家,直到本世纪她被公认为英国三大女诗人之一。也有人感叹,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她还会留下多少不朽之作呢?其实,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是孤独的,她亦是寂寞的。弦断有谁听?断弦的一刻亦是铿锵有力的。
她的生前没有掌声和鲜花,《呼啸山庄》也是备受冷落的。在短暂的生命历程里,留给她的除了孤寂以外,有的只是痛苦和挣扎。这些她都不在乎。荒原的春天来了又去了,花儿开了又落了。斯人已去,留下的除了顶礼膜拜的掌声和唏嘘声,还有一只摇曳在风中的石楠花,让人回望,让人遥想。那是见证,也是明证。她的灵魂是不死的。
责任编辑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