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书简

2015-09-24 02:55余子愚
延河(下半月) 2015年5期
关键词:戏班子椿树蒜瓣

余子愚

草木书简

余子愚

余子愚,本名余来水,生于1986年,河南确山人,现居洛阳。著有诗集《我不能轻易说出那些美好》《春风吹》。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洛阳文学院签约作家。有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作品发表,获奖若干。

听戏的椿树

正月初五晚上,从村子的西北方向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夹杂着锣鼓的喧响。这是来自邻县的草台班子,来我们村子唱戏的。

戏班子不是我们村里的人请的,是房地产开发商,也就是村民们口中所说的大老板。大老板据说来自省城,财大气粗,一口气买断了我们村子的农用地。村民们如同娇弱的羔羊,毫无反抗的余地,村干部们需要捞钱,大老板们需要捞地,于是村干部和大老板一拍即合。

村民们失去了土地,我家的地也被买走了,父亲开始为每年减少的收成担心,他仔细盘算着每年的损失,粮食或中药材,在父亲眼中都是可以换钱的。可是土地没有了,父亲也无法表露出更多的不满,他只能另做打算。

正月初五,戏班子来了,按大老板的意思,他们要唱九天戏,从正月初六直到正月十四,大老板出钱,戏班子唱戏,村民免费听戏,看上去真是皆大欢喜。

他们选中了村子西北角的一大片空地,背靠着一棵椿树,搭起了戏台子,孩子们欢呼雀跃,围着戏台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大人们不放心,只得一趟趟跟着,围着戏台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有一些精明的村民,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如何跟着戏班子分一杯羹。他们假装着若无其事,围着戏台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其实是在考虑摊点的摆放位置。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这片空地里,肆无忌惮地踩着脚下的土地。

我的父亲,坐在家里生闷气——“他娘的,那是我的地啊,那是我的椿树啊!”其实那原本就是我家的地,生气的不仅是父亲,还有母亲,还有我。地头的那棵椿树,长了没几年,正是发育期的毛头小伙儿,可是现在却被戏班子选中当了靠山。戏台子所占的那片空地就是我家的两亩多地,里面种的是中药材半枝莲。此刻,父亲却失去往日的豪气,无法去指认,更无法去责骂。

正月初五的头一天晚上,父亲接到我表姨父的电话,要他一起去广州打工。父亲正想眼不见心不烦,就满口答应,竟然不与我和母亲商量一下。

正月初四夜里,我和父亲展开了争吵,五十多岁的父亲,与其漂泊外地,不如在家干点农活。父亲还是担心失去的土地和收成,他说每年要损失一万多块呢,我得想办法挣回来。咋挣?只有去打工。

父亲满心认定我表姨父不会骗他,正月初五下午,在戏台子搭建的同时,他背着一床被褥,拎着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背包,赶去街上和表姨父汇合,他们要南下广州,他们要去挣钱了。

村子的人笑呵呵地围着戏台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和父亲开着玩笑,你这货挣了大钱,回来要写一台戏!父亲却不恼,回敬道,挣了三万块,就写!

我跟在父亲后面,帮他抬着装满被褥的化肥袋子,这就是农民父亲,出外打工就是这样的化肥袋子,父亲说这样不会忘本。

我把父亲送上车,他说,你回家吧,明天安心回去上班,我每月的工资都打你卡上,给你留着买房子。我忍住眼泪,笑着说,不要,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

我只得返回村子,再次路过戏台子,搭在我家地里的戏台子,这时天色已经擦黑了,暮色沉沉,有几个性急的妇人,早做好了晚饭,吆喝着自家男人和孩子回家吃饭了。打算做小生意的人,也各自选好了地方,他们从家里搬来几块砖,东一片西一片地撂在我家的地里,算是占了位置。

母亲在院子里坐着,没有去看热闹,也没有说话。她担心着那棵椿树,怕小椿树被戏班子的人碰断了。我说去交代一下戏班子的人,让他们眼神放亮点,母亲却说,那地早被大老板买走了,包括那棵椿树,说了有什么用呢?

天黑透了,父亲打来电话,说他们已到县城的火车站,要我和母亲不要担心。一声锣响,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村子的西北角传来,这是戏班子的在试戏。

我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正月初六,我要返回洛阳了,年假到期,该上班了。母亲说,你和你爸一样,都赶不上看戏。我说,戏有啥看的,我要咱家那二亩地。母亲说,别说那二亩地了,大老板要买地时,你爸说咱家出钱,自己买下来,村干部死活不愿意。还说,大老板可以买,村民自己不能买。

正月初六早上七点,我坐汽车赶往县城,又赶往市里,返回洛阳。元宵节那天,打电话回家,母亲说戏班子已经走了,戏唱了九天,也没有多少人去看,大老板用戏班子吸引人气的目的没有达到。

我问母亲看戏了没有,她说没有去,一次都没去。只是在戏班子走了之后,她专门去地里看了看,半枝莲大片大片地被踩倒,让她心疼。椿树竟毫发无损,又让她稍微宽了心。

我能想象到母亲一个人在家的身影,一边挂念着远在广州打工的父亲,一边挂念着分散各地的儿女,一边担心着“自家”的两亩多地,在没有被大老板开发之前,母亲一心认定这还是自己家的地。

我想告诉母亲,其实我们家一直在看戏,就是那棵椿树,做了戏台子靠山的椿树,一直昼夜不停地替父母守望着我家的两亩多地。

我家的那棵椿树,成为家庭的一员,从正月初六一直到正月十四,听了九天戏。

一棵枣树

我种过一棵枣树,最后却被我亲手砍掉。

那是山上的野枣树,或者被称作酸枣树,我一直没有弄清楚。我老家的山上,有许多这样的枣树,一棵棵蓬勃地长在山坡上。多数被垦荒的村民砍掉,晒干当柴,或者拿来扎地埂。但是枣树却生命力很顽强,砍掉树干,树根又窜到别处长出许多小枣树,无论如何也砍不尽的,有时村民们不得不在秋冬季节放火烧,欲将其置之死地。可是第二年春天,枯木逢春,枣树照样长出绿芽来。

我们家也有几块荒地,是我父亲一镢头一镢头地啃出来的。而枣树当然不会少,它们和洋槐树一样,在老家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或者说,是父亲霸占了它们生长的家园。父亲比较仁慈,将地埂上的野枣树都保留着,只刨去地里长着的枣树,以便种植庄稼。

野生的枣树们结得枣子很大,也很甜。我便想着挖一棵回家栽种。父亲却一直反对,说移回家去就不好了,这种枣树就是野生的,不能违了它的天性。我却很倔强,自作主张挖了一棵。

种枣树的季节正是夏天,三伏天里,邻居们都说我是闹着玩。哪有夏天栽树的,而且又是最热的天气!我不理会他们,在堂屋后面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先浇了一桶水,待水渗进去之后,将枣树放进去,培土,之后又浇了一桶水,待水渗透,又封土。我仍然不放心,就抓了一堆稻草,围在树坑上面。

之后就陷入了等待,一直到秋天,枣树也没有发芽,小枣树孤零零地长在屋后,很少有人关注它。父亲说这枣树怕是活不了了,劝我死心。我却心存侥幸,将枣树的树皮抠掉一小块,看到还是绿的,心中稍稍宽了一些。

第二年春天,毫无征兆地,枣树竟然发了芽,嫩黄色的叶芽让我很激动。小枣树终于挺了过来,这时我又开始期待它尽快结果,我多么想尝一尝自己的枣树结出的枣子啊。

可是,枣树却没有开花,而且长势不好,看上去仿佛大病初愈的人,有气无力的样子。父亲说,这是因为移栽枣树时伤了根,还没有缓过来,要我别心急。

我只好继续等待,又到了春天,枣树有了一丝生机,树干朝上长高了一些。枣树开花了,米黄色的花蕾,躲在绿色的叶片之下,有几分娇羞。我满怀欣喜地想,这下可以吃到枣子了吧。

可是,未等枣子长出,有毛毛虫开始出现在枣树上,嫩叶、嫩枝桠、枣花,都被这可恨的毛毛虫吃掉了,树叶上出现一个个大洞。怎么办?我简直束手无策,一次又一次将毛毛虫捉住,杀死,可是马上新的毛毛虫又出现了,简直是层出不穷。

这才想起“樱桃好吃树难栽”这句老话儿,枣子好吃,枣树却这么难栽。我忽然想起,山上的野枣,到了枣红时节,也是有很多虫子的,往往不等人发现枣子变红,虫子已经捷足先登,将枣子啃得遍体鳞伤。

或许,这野生的枣树就是为这野生的虫子准备的?我只得安慰自己,再耐心等一等。就这样,三五年过去了,枣树也在不停地长着,却仍然不怎么壮实,瘦瘦小小的。有一年,总算有十几个枣子长出来,青色的小枣,圆乎乎的,很喜人。却因为枣树个头太低,未等长熟,便被邻居的孩子偷摘了去,连一个枣子都没留下。

父亲说,都是因为家里没有拉院墙,种果树也吃不到。我却只得继续失望,我对枣树的期望早已消失殆尽了。现在这棵枣树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一棵生长着的柴禾罢了。

六年前,父亲决定翻新房子,家里要盖楼房,拉院墙了。未等父亲开口,我拿起镢头,一下子就将堂屋后面的那棵枣树刨掉了。

父亲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什么都没有说。

那棵枣树被晒干,丢进厨房,母亲拿它烧火煮饭了。六年过去了,家里再没有种过枣树。

观荷

洛阳隋唐城遗址植物园的荷花开了,我便想着去看一看,观赏一下牵盼多年的荷花。

小时候,看荷花是每年必不可少的事情。我姥姥家门前的池塘里长满了荷花,一到暑假,我便跟着母亲一起去姥姥家,当然观赏荷花是不自觉的,因为年幼的关系,对美的东西还没有太大的感受,只是牵念荷花盛开之后的莲蓬,因为比我大五岁的表哥对我说莲蓬非常好吃,我这个小馋虫难免心里痒痒。当时只有五六岁的我,不敢贸然跳进荷塘摘那些莲蓬,只好央求表哥,条件是母亲带给姥姥的礼物我要偷偷先打开给他吃点。我们那里的规矩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礼品,免得主家对礼物的喜恶被客人看到。

在姥姥家,我不大不小也算个客人,而且在疼爱我的姥姥姥爷眼里,还是个尊贵的小客人。后来,我慢慢长大,到了十二三岁时,就自己一个人骑着车子去姥姥家,一般是夏天暑假去一次,主要是玩,自己在荷塘里游泳,摘莲蓬,突然发现刚开始吃那嫩嫩的莲蓬,还算不错,吃得多了,就觉得没有更多的味道了。还有就是舅舅家种的西瓜,个头很大,也任凭我吃。

后来,连续几年的干旱,姥姥家门前的池塘没水了,莲藕被挖净之后,荷花没了,观荷的兴趣也可望不可及了。再后来,在我上大学之前,姥爷姥姥先后去世了,没有了老人对我的疼爱,去舅舅家的次数减少为一年一次,也因上大学忙碌,更是想去也没时间了。

大学在洛阳,这座美丽的城市,春天赏牡丹,秋天赏菊花,也算两件惬意的事情。但是,对我这个追求完美主义的人来说,还缺少两件乐事。那就是夏天观荷,冬天赏梅。这种梦想一直没有机会实现,洛阳的荷花,开在哪里?市区很难寻到,或者是有荷花的地方,因为机缘的错过,五年来一直未能亲见。孟津会盟的荷花节,想必是有很多荷花的,却没有机会去。冬天赏梅的好去处,在我看来是南京的夫子庙,却相隔太远,更是不得去。

好在今年我有机会看看洛阳的荷花了。今天一早,看到报纸上说洛阳隋唐城遗址植物园的荷花开了,我心中一动,想着什么时间去看看,圆自己多年的愿望。机会很快来了,下午领导安排我去洛南新区送材料,忙完已经是六点多,再回单位,已是下班时间,索性直接去看荷花吧。

我走进隋唐城遗址植物园,跟着人群走动的方向走,我的判断是明智的。这个季节,牡丹的花期早已错过,来植物园的人大多是和我一样,来观赏荷花的。从植物园西门进去,往左看,“野趣园”三个字很醒目,小桥流水,柳枝摇动,芦苇摇晃,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湖边觅食。

植物园的荷塘到了,远远望去,一片片阔大的荷叶,绿意喜人,白色的荷花,未放的花蕾如同精巧的火炬,素白,给人安静的感觉;盛开的花朵,长长的茎秆,托着莲花,无声地举着,想起一句古人的诗句,“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还是古人的句子精妙,形象生动,描述了荷花的神态。宋人周敦颐说独爱莲花之出污泥而不染,的确如此,白色的荷花,如着白衣的妙龄少女,在荷塘的水面上,静然独立,遥遥相对,如果这池碧水有神灵的话,我愿将这荷花看作荷塘之神,而且是位美丽的女神。

荷塘采取的是原生态,和乡下老家的池塘别无两样,只是老家的乡亲,不会刻意的去观赏荷花,也不会想那么多文绉绉的词句,他们只是劳作之余,在池塘边扯扯闲话,或者端着饭,坐在池塘边边吃边乘凉。城市里的人拿着相机,把眼前的荷塘之美尽掠。还有许多人带着家人,尤其是小孩子,体验荷花之美,也体验生活的快乐。

从荷塘走过的时候,一对年轻的夫妇,手牵着一个三岁左右孩童的小手,让她光脚趟过通向荷塘的小水渠,孩子又惊奇,又害怕,嘴里喊着“怕、怕、怕”,两只小脚还试着去踩水,估计是她第一次在户外见到这样的水渠,第一次用脚接触这流动的水。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幼年的我,跟在表哥的屁股后面,在姥姥家荷塘边嬉戏的场景。

洛阳的荷花正在盛开,下午七点,伴着隋唐城遗址植物园的荷花飘着淡淡的香味,我一个人开始走向前方的另一个开满红色荷花的池塘。

栽葱

葱姜蒜,是炒菜必不可少的三样东西。栽葱,在农村老家是很常见的事情,每家每户都有一小块菜地,栽种一些蔬菜,供日常食用。

眼下,我租住在一个城市里,日常做饭,都是在菜市场买菜。夏天的高温,使得很多青菜叶子焉巴,菜价还很不便宜。有一天中午,我下去买菜,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推着一辆脚蹬三轮车,车上剩着不多的西红柿、豆角和葱,我问了价格,买了两元钱的西红柿。掏了钱,拎了东西准备走,卖菜的喊道,小伙子,要葱不要?这些葱,你拿五毛钱,都给你。

我回过头,看那一小捆瘦葱,想到卖菜人的不易,就掏了钱,一股脑都带回家。我是知道葱为何这么瘦的。上个月,父亲在老家不小心摔伤,我请假回老家看望,母亲和我提起家里菜地里的青菜,也是满腹牢骚——“葱长得还没有野草肥呢”。近来天气干燥,草长得快,母亲顶着太阳,一遍遍薅草,却挡不住草的疯长,葱自然就瘦了下来。

我目测了一下,买回的一捆瘦葱大概有三十多棵葱,都是不到筷子粗的,像营养不良的少年,瘦瘦小小的。

吃了一个礼拜,葱还没有吃完。剩下最后七八棵葱,叶子都干枯掉了。有一天中午,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喜宴回来,坐在厨房门口,看到那几棵葱,想扔掉,又觉得可惜。瞄见洗菜池旁边的一个空花盆,几天前,我曾栽种过一棵指甲草,却没有成活。拿过花盆,我就松土,浇水,待土壤渗透了水,就把几棵小葱栽了下去。

栽葱的经验,我还是有的。在农村老家,我们将这种活儿叫做倒栽葱,因为葱需要放倒着栽,至于为何要倒着,我也讲不出所以然。老家还有一句老话,把那些摔倒的人,叫做摔了个倒栽葱。

在老家,在栽葱之前,需要把葱从土里挖出来,抖掉葱根上的泥土,将葱一排排铺在地上,在太阳下暴晒,晒上大半天时间,就用箩筐担到菜地里,倒栽下去。没几天时间,这些葱就开始扎根,长出新叶,大概半个月,远望去,葱就绿油油一片,我不禁想起诗人森子的一句诗:“五垄葱绿如青年近卫军”,这倒是更加生机勃勃的葱了。

在一个下午,我将六棵瘦葱栽进那个花盆,现在,我等着它们变得绿起来。我租房而居的生活,也将伴着这几棵葱变得绿意盎然起来。

种蒜

院子里有两个空花盆,土质看起来不错,我曾在那个较大的花盆里栽种了几棵小葱,一个半月之后,仅有两棵保持绿意,让我稍感失望。较小的花盆一直空着,许是季节的原因,花盆里连一棵杂草都不生。

近来,蒜瓣价格高得离谱,但是炒菜做饭又离不开葱姜蒜。没办法,我只好咬着牙买了许多蒜,放在厨房里备用,防止蒜价再涨。

一兜蒜,很是显眼,仿佛在显摆我的生活水平。瞧瞧!我多牛,有这么多蒜。要是在小时候,说不定我真的出去跟邻家的小朋友炫耀去了。

一个周末,从忙碌中闲下来,我又看到那两只空落落的花盆,想起现在正是种蒜的时节,我自己何不种几棵蒜!

说干就干,我挑了几个外表顺溜的蒜瓣,掰开,之后用钢尺将花盆里的土深翻,将蒜瓣一棵棵埋在土中,在水龙头接了水,轻轻洒上,将水浇透。

接下来又是忙碌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读书,写字睡觉。忙活了一个多礼拜,我差不多忘记了花盆中曾经栽下蒜瓣,大小两个花盆依然保持日复一日地平常状态,看不出一点新变化。

有一天早上,我起床洗脸,从花盆旁边走过,觉得眼前忽地一亮。再细看,是蒜苗,四五棵蒜苗从土中探出了芽。神奇的蒜瓣,悄无声息地发出嫩芽。

我想起在老家栽种蒜苗,父亲负责翻土,母亲用耧耙将泥土耧匀,之后再用锄拢一条直直的沟。我赶紧将提前掰开的蒜瓣,一个个丢进沟中,还要保持适当的间距,一趟丢好,再拢下一条沟,翻开的土壤刚好将前面的一陇蒜瓣盖住。种好了蒜瓣,还要将玉米秆盖在种蒜瓣的地面上,薄薄地一层。当时很不理解,现在想来,大概是为了保持土壤的湿度,便于蒜瓣尽快发芽吧。

老家的菜地,当蒜瓣发芽时,那种场面可谓壮观。一整块地,远远望去,都是绿油油的蒜苗,蒜苗刚发芽时的肥瘦与蒜瓣的大小很有关系。在发芽之后,及时追肥,能够使瘦蒜苗也长得肥起来。

我栽种的蒜苗,在花盆中自得地生长着,三五天的功夫,又有新的蒜瓣发芽,最早发芽的几棵蒜苗,现在叶子已经一寸多长了。

望着花盆中的蒜苗,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虽然远离家乡,但是种蒜使我想起家乡的生活,想起父母的劳作,内心的温暖,无需更多地言说。

向日葵

今年春天,惦记多年的向日葵,终于被我种在自家的菜地里。

三月的一天中午,和妻子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看见卖瓜子的,就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生瓜子?卖家说有。就买了两块钱的,大概有几十颗种子。

捧着生瓜子回家,兴冲冲地翻土,挑选了十几颗饱满的瓜子播种,浇水,静等向日葵发芽。那时,妻子已经临产,我们满心欢喜等待孩子的出生。

菜地在屋子西边,长约3米,宽约1米。从两年前搬到这里,我就开始种菜,春天的上海青、油麦菜;夏天的辣椒、豆角、番茄;秋冬季节的蒜苗和菠菜,随着季节的变化,调整着蔬菜的种类。

我从小爱吃瓜子,爱屋及乌,也喜欢向日葵。去年夏天,在一家印刷厂的厂区里,我看见一大片向日葵,举着金色的花盘,夏末,向日葵的果实饱满,我想摘下一盘,又怕被主人发现骂我,只得将对向日葵的渴望压在心底。

去年春天,登封的一位朋友,专程给我快递来一些小葫芦种子和长丝瓜种子,可惜没有向日葵。

小葫芦据说很可爱,长丝瓜据说可以长到1米长而不变老。我带着满心欢喜种下葫芦和丝瓜。它们发芽很顺利,秧子很旺盛,开花很多,可是却没有结出葫芦,仅有一个丝瓜,却不是细长的,而是短粗型的。

在我看来,向日葵是不会有这种风险的,随随便便一颗种子丢进土里,它就会向着太阳生长,到了秋天,就会捧出沉甸甸的葵花籽。

四月初,女儿出生,我在医院陪产,女儿出院的前一天,我回家取东西,顺便看一眼向日葵,很让人欣喜,它们基本上都发芽了。

向日葵和女儿一起生长着,它们的长势很快,不几天,就窜起来了。女儿满月时,向日葵已经长了半米多高。

此后,天气一直干旱,我只好每天浇水,保证向日葵的生长。直到五月,下过几天雨,向日葵趁势,一夜间长出了花苞。1米多高的向日葵,头顶着花盘,一天天长大。

我抱着女儿,站在菜地旁,让她看向日葵的花盘,金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可是两个月大的女儿,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注意到向日葵的存在。

妻子说我心急,等向日葵成熟,长大一些的女儿该会伸出小手,抓起饱满的葵花子了。

猜你喜欢
戏班子椿树蒜瓣
本期导读
万物有灵
搭好台更要 配好“戏班子”
万物有灵
挺立的椿树
一棵椿树
捣蒜泥
蒜苗成长记
中国农村戏班子正在消失
监狱里的戏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