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思存 摄影/周宇
达里诺尔湖冬捕之旅
文/朱思存 摄影/周宇
出发之前,我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即便这样,我也担心自己是否能扛得住。看来,有些旅行的作用正是在打乱日常,击碎时间,让身体去钻入最难熬的缝隙。
我认为达里诺尔湖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在北京正北大约700公里的地方,在内蒙古耀眼阳光和昔日降雪反光的共同照耀下,留给人的想象就像这篇辽阔的湖面一样慢慢散到四面八方,直到你的手脚慢慢变得冰凉、刺骨和难以忍受,才会发现这里的内核是残酷、原始且难以适应的。
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和克什克腾旗之间的达里诺尔湖,是内蒙古最大的内陆咸水湖。每到冬季,这里的极端低温可达到零下40摄氏度。在综合考虑物料补充、路程等因素后,我们决定头一个晚上先住宿在锡林郭勒盟。
过了有着大片裸露黄土的河北怀来县,便进入到内蒙古境内。说来也怪,一进入内蒙古,眼前的景色逐渐被白雪所替代,车内的温度显示也加快了下降的速度。等过了元上都,伴着黄昏的来临,温度指示已经降至零下15摄氏度。黑夜逐渐席卷了枯黄的草原,对向驶来的货车习惯性的打开了远光灯。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我发现眼前竟零星飘落起雪花,然后又变成狭长的雪片。这阵急促的降雪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否则后半夜我们才能抵达目的地。
零星的降雪陪伴了我们之后的行程。和我了解并早已习惯的北京相比,被忽明忽暗的月光勾勒出轮廓的高地、风车阵或许就是内蒙古的天际线,它们有的现代,有的传统,有些因自然而生,有的依自然而活,但总之,这幅黑漆漆的画面,正在试图点燃我的天空。
为不影响拍摄计划,我和摄影师第二天6点半就走出了酒店。户外零下18、9摄氏度倒也不感觉很冷,大概是身体还未从昨日不算很远却也艰难的旅程中恢复过来。不过看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街道,心中不停打鼓:从锡林郭勒盟驶向达里诺尔湖,仍有大约百余公里国道,一旦没能在十一点前抵达湖区,可能会面临无法赶上当日的“冬捕”。
根据导航我们驶上一条被积雪覆盖的路段上,这段道路路面情况不甚理想,昨晚的粉雪和昔日的积雪相恋后产生的结晶非常湿滑。在这种环境下试车,通常会使用冰雪专用的钉胎,可由于选题策划准备时间等原因,这辆试驾车配备的依然是最普通的公路轮胎。
从安全角度出发,我始终将BMW X1的驾驶模式固定在ECO模式下,尽管这样可以避免扭矩瞬时过高的情况,但车轮仍然不能避免的出现打滑。好在我们所驾驶的BMW X1 28i配备了xdrive四驱系统,虽然我们深知这套标准的城市四驱系统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善我们所面临的局面,但它和ASR牵引力控制系统却始终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这条冰雪路面上,这套系统数次在轮胎压到冰面并发生轻微打滑的瞬间发生其作用。驶过一处烧砖厂,道路情况明显好了很多,通过眼前的仪表盘我知道我们的瞬时车速达到了80km/h。两旁车窗外已经被卷起的积雪覆盖,一闪而过指示牌让我感觉比120km/h还快。
BMW绝大部分车型都可以通过车内的电子显示屏调出瞬间的扭矩输出显示,我所驾驶的BMW X1也不例外。尽管我深知冰雪驾驶的一些基本技能,但在这条车迹罕至的道路上,依然不由自主的用右脚挑逗着数字指针。BMW X1吸气和排气并不能混合出雄浑的交响乐,但涡轮增压器泄气阀的“噗噗”声同样富有生趣。
在我的印象中,BMW似乎并不会像它的竞争对手那样过于强调它的四驱系统,毕竟,一套臻至化境的操控系统在绝大多数路面上足可以让驾驶者心满意足了。当然,在冰雪路面和铺装路面上驾驶有极大的不同,不过神奇的是,BMW X1一方面依然保留着后驱车畅快的驾驶感受,同时在前轮加入驱动后,可以很巧妙的将车身维持在既定路线上,同时也不会过分稀释驾驶乐趣。
BMW X1是一位有着强烈表演欲的选手,这种欲望,来自于出色且稳定的车身与调皮的公路胎相互碰撞产生的火花。生机勃勃的它,带着我和摄影师在这条有着小幅度起伏的路面上急驰而过。我们下车休息时,厚厚的冰雪羞答答的垒在车身底盘上。
离湖面越近,就越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此时车内的温度指示已经逼近零下30摄氏度,窗外枯黄的牧草被北风吹的摇摇晃晃。
达里湖的诞生,来源于千万年前的一次火山爆发,炽热的岩浆截住河道,形成了独特的草原堰塞湖。达里湖为咸水湖,湖水的盐碱度让众多鱼类无法生存,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草原人一直认为湖里没有鱼。400多年前,不知是谁在湖边一次无意的放牧,草原上的牧民才得知湖中有华子鱼的存在。从此,众多牧民丢掉马鞭,拿起渔网,改行在达里湖边当起了渔民。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1年,湖北岸建立了达来诺日渔场。“达来诺日”和“达里诺尔”均是蒙语,实际是一个意思,都可译为“像大海一样的湖”。正是这个像大海一样的湖,每年提供了数以万斤的华子鱼,养育着湖边的渔民。
我眼前的蒙古族渔把头巴图约摸40来岁,作为第三捕捞队里经验最丰富的渔民,巴图告诉我每年渔场都有两次捕鱼季,即春捕和冬捕。春捕一般在5月华子鱼产卵之后,采用的是渔民们代代相传的捕鱼技法——渔民在岸边设置一个心形鱼笼,鱼笼的间隙刚好可以让小鱼漏过,只留下3年以上的大鱼。箔子一下水,成群结队的华子鱼就困在其中,然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鱼竿捞起来。
与春捕的场面相比,冬捕的声势更为浩大。每年的12月中下旬,当湖面的冰层厚度达到50厘米时,所有渔民都会聚集在湖面上,进行盛大的冬捕仪式。仪式分为祭湖、捕捞和放生3个程序,会在湖面架设起一人多高的“头鱼”架,然后摆上9盆圣火,呈圆形围住供桌,周围是用挺拔的“苏鲁锭”(蒙语意为“长矛”,是蒙古的象征,战神的标志)装饰的祭坛旗门,当地德高望重的喇嘛、萨满祭司,会在仪式上诵经、击鼓、唱歌、舞蹈,同时摆上香案,供祭品,祈求神灵赐福,保佑当年鱼获丰收和来年风调雨顺。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未能赶上规模盛大的“开渔典礼”,但眼前的景象依然震撼人心。渔民会在冰上分别凿出入网口和出网口,然后在入网口用两根长20多米的木杆,牵着两张宽25米、长400多米的扇网顺着冰洞“下网”,再由马匹、拖拉机等运输工具从出网口拉出渔网。巴图说,一般一网都能捕捞1万公斤以上。
下过网,是整个捕捞过程难得的休息时间。巴图和几个捕捞队队员依在拖拉机上抽起烟来。由于《舌尖上的中国》等纪录片的热播,达里诺尔湖、查干湖等依旧保持冬捕传统的湖泊声名大噪。以达里诺尔湖为例,过去这里捕捞上来的华子鱼本来就供不应求,如今的价格更是扶摇直上。因此,除了那些好奇的游客多了,一些不法分子也想趁机大捞一把。
巴图说,目前达里诺尔湖只有三个捕捞队,但经常有潜来的私贩偷偷捕捞华子鱼。除了白天捕鱼,他们还要在下午成立巡逻队。借着一起抽烟的机会,巴图和同伴从天说到地,从冬天捕鱼说到夏天赶鸟,再说到谁家媳妇做鱼的功夫好。对于职业捕鱼人,无论是捕鱼还是护鱼,这些工作都只是家常便饭,如同这片冰封的湖面一样平静。
邻近正午,冰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买鱼的游客、收鱼的商家、巡逻的警察和准备拍摄的我们都聚在出网口。巴图向身后的老把式点了点头,老把式一鞭子抽在绑着红绳的棕毛大马背上,由五六匹高头大马带动的磨盘开始缓缓转动。看不到边际的绿色大网一点点从湖水中抽出,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约摸小十分钟,渔民突然喊了一句“有了”,几只挂在渔网上的华子鱼慢慢浮出了水面。事实上,鱼儿为了逃生会游向网底,所以一般头几网基本都是空的。湖面奇寒无比,出水的网如不迅速倒向一方就会损坏,所以,有专门负责“跟网”的渔民把拉出的网迅速拖向两侧。
越来越多的华子鱼和体型更大的鲤鱼浮出水面。渔民们手里拿着“抄捞子”和“鱼叉”不断地舀鱼、叉鱼,往空中一扬,鱼儿就在半空中不断地扭动,落在冰上又上下跳蹦,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渐渐地,被冻僵了的鱼儿在冰面上被一字排开,游客们就像逛超市似的,手拿塑料编织袋,把看中的鱼装进去。
比起这些买鱼的游客,那些开着运输车前来的商家才是大主顾。商家从不挑肥拣瘦,一筐筐将刚刚出水的华子鱼放进运输车里。湖水的咸味、夹着水草味的华子鱼和人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冰封之地奏响了独特的礼乐。
摄影师周宇本来打算去卖几条鱼,但担心鱼会弄脏试驾车。我趁着周宇拍摄的功夫,驾车去远处的冰面来了几把漂移。不过当游人、商家和渔民逐渐散去,湖面又重归平静。足以刺入灵魂的北风似乎在催赶着我们尽早离开。
我们踏上了返程的旅途。有了来时的经验,我驾驶着BMW X1度过了一段平静、安稳的冰雪时光。经过来时那片风车阵,发现远方的草原上出现众多马匹。它们在被积雪覆盖的草原上寻找着牧草,从容淡定的享受着北国的风光。
在返程的高速公路上,我和摄影师就BMW X1的冰雪表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尽管谁也没有说服谁,但统一的意见是它作为一辆城市SUV虽然让我们吃了一些苦头,但仍然称得上足够称职。这段冰雪旅行是我和BMW所度过的又一次美好时光。我总是对这些纯粹的东西情有独钟,景如是,车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