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如
我最早听到邓丽君的名字,是上世纪70年代初,我高中刚毕业。
有一次我打开收音机,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歌,清甜圆润、缠绵柔情,听得人心里酥酥的。细听歌词,我不由得脸红心跳:“虽然已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那个年代,没人敢把“爱”呀“情”呀挂在嘴边,猛然听到这样的歌词,心里一阵狂跳。正在这时,父亲回家听到了,立马把收音机关了。还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训斥,说我收听的是台湾广播,偷听“敌台”是“反革命”,还说那歌是靡靡之音,听了会中毒,不允许我再听。
虽然挨了臭骂,可心里还老想着收音机里那好听的歌,总趁家里没人时,锁上房门,抱着收音机,调小音量,胆战心惊又如痴如醉地偷听。
听了几次后,我知道那唱歌的人叫邓丽君。“敌台”的音乐美妙而刺激,但总是被电波严重干扰,声音忽大忽小,还时常发出“叽哩叭啦”的杂音,有时都无法完整地听完一首歌。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卡式录音机慢慢进入百姓家,邓丽君的录音带也从沿海城市辗转流入,在黑市中流传翻录。我那时在县城一家工厂上班,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旧的三洋盒式录音机,偷偷花了5块钱买了一盒翻录的邓丽君磁带。
那时,“爱听靡靡之音”依然是让人不敢小觑的“罪名”,在单位若是被人知道爱听邓丽君的歌,会被认为是“不求上进,受腐朽思想影响,人生观有问题”的表现,虽然迷恋“君声”已大有人在,可许多人仍不敢正大光明地听。
每天下班,我都急急奔回宿舍,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确认安全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找出邓丽君的磁带,放进录音机里,轻轻按下播放键,将声音调到最小。优美的旋律中,我一边静静欣赏,一边轻轻哼唱。
从1985年开始,邓丽君的歌风靡全国,街头巷尾、电台广播都可以随意播放邓丽君的歌曲,有关她的书籍、唱片、磁带,都能从正规渠道见到。人们听邓丽君的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甚至还经常看到穿着花衬衫、喇叭裤、长头发的小青年拎着四喇叭的收录机,放着邓丽君的歌,在大街上晃悠。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1995年5月8日,邓丽君在泰国清迈病逝,让无数歌迷为之心碎。
伊人已逝,清歌长存。邓丽君的歌聲在我耳边回荡,而我当年听歌的如烟往事,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