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英雄是从哪里成长起来的

本刊特约撰稿 / 马浩亮

打虎英雄是从哪里成长起来的

本刊特约撰稿 / 马浩亮

当前省级纪委书记的产生方式是中央空降与地方互调为主，拥有纪检、组织、政法工作经验的人占多数。大批高官从中纪委大院空降，是中纪委统一领导的有力体现。

1月3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召开新年首次会议，反腐再次成为关键词。

《省（自治区、直辖市）纪委书记、副书记提名考察办法（试行）》在会议上审议通过，明确提出纪委书记、副书记人选可以从纪检系统外产生。

十八大以来，中央重拳打虎，中纪委及各省纪委，是打虎队伍中的主力军。执掌一省反腐工作的省纪委书记，更是关键角色。而从十八大至今，31个省区市中，已有辽宁、河北、山西、西藏、上海、广西、福建、天津、吉林等9地更换了纪委书记，占比达30%。其中吉林、天津、上海、山西、西藏5地系从中纪委空降。

目前31位省级纪委书记中，有13位省级纪委书记任职前曾在纪检监察部门工作，其他人中多数拥有政法系统、组织人事系统的工作经验。这些领域被看做“泛纪检系统”，工作常有交叉和重叠。

“拓宽选人用人的渠道，有助于在更大的范围内挑选出纪检干部，优化干部组成。”中央党校教授谢春涛说。

中纪委书记王岐山本人在十八大前，也从来没有在纪检、政法、组织系统工作过，在1978年之后，中纪委的历任书记中，只有吴官正和王岐山没有在这三大系统中工作过。

三大摇篮

纪检、政法、组织三大系统是产生纪委书记的三大摇篮：组织部与纪委是负责干部监管工作的两大职能机构；反腐败除了纪委负责执行党纪，还需要公、检、法部门负责执行国法，所以来自政法系统的纪委书记也不在少数。

实践事实上走在规定之前。

2014年8月，56岁的辽宁省省委常委陈超英调往河北任纪委书记。

陈超英是一位“海归”造船技术专家，曾任中国船舶重工集团第707研究所所长，后历任天津市科委主任、市委常委，从未有纪检工作经历。陈超英履任新职可视作纪委书记“可以从纪检系统外产生”的试点。

与陈超英类似的是51岁的福建纪委书记倪岳峰。倪是清华大学自动化系博士，师承原全国政协副主席宋健院士，年仅36岁就担任了国家海洋局副局长。倪岳峰连续担任十届、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并连任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副主任委员。2011年2月担任福建副省长，主管环保工作。2013年7月开始担任福建纪委书记。

与陈超英差不多同期调任的是黑龙江省委常委、哈尔滨市委书记林铎，新职务是辽宁省纪委书记。林铎1991年至1993年担任过北京市交通局纪委书记，后历任北京市市政管委副主任、市燃气集团董事长、西城区区长、区委书记等党、政、企领导职务，是时任北京市市长王岐山的老部下。

更多跨省交流任职的省纪委书记还是像林铎这样有纪检工作经验的人，甚至是纪检系统老兵，或是来自与反腐工作密切联系的政法、组织人事部门。山东省纪委书记李法泉、云南省纪委书记辛维光、宁夏纪委书记陈绪国都曾有过一个共同的职务“纪委秘书长”，3人分别担任过天津、贵州、湖北三省市纪委秘书长，如今均担任外省区纪委书记。而李法泉更曾主持过吉林、山东两省纪委。辛维光毕业于贵州大学哲学系，是现任中办副主任陈世炬同校同系的师兄。

组织部与纪委是负责干部监管工作的两大职能机构，譬如中央巡视组原来就叫“中纪委中组部巡视组”，因此两大系统的干部交流工作也较为频繁。江苏省纪委书记弘强此前担任江西省委组织部部长。浙江省纪委书记任泽民此前任山西省委组织部部长。湖北省纪委书记侯长安2010年由甘肃省委组织部部长调任湖北省委组织部部长，2012年改任纪委书记。重庆市纪委书记徐松南与侯长安的轨迹类似，2012年由宁夏区委组织部部长调任重庆市委组织部部长，2013年改任纪委书记。湖南省纪委书记黄建国2001年由云南省委统战部部长调至湖南，历任省委宣传部部长、组织部部长。

反腐败除了纪委负责执行党纪，还需要公、检、法部门负责执行国法，所以来自政法系统的纪委书记也不在少数。安徽省纪委书记王宾宜此前任西藏自治区党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海南省纪委书记马勇霞曾任宁夏司法厅厅长、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后调任海南省检察院检察长，2012年改任省纪委书记。湖北省纪委书记侯长安曾任新疆政法委书记。

四川省纪委书记王怀臣、黑龙江省纪委书记黄建盛此前也都担任过本省政法委书记。王怀臣曾是中央书记处书记邓力群的秘书，1995年至今长期在四川工作。黄建盛原来一直在老家江西任职，担任过团省委书记，2004年担任江西省吉安市委书记，而前任吉安市委书记正是现任江苏省纪委书记弘强。现任贵州省纪委书记宋璇涛经历与黄建盛有共同之处，担任过共青团河南省委书记、驻马店市委书记、副省长，后调往贵州。宋璇涛在1993年到1994年间曾短暂担任过共青团河南省委组织部长。

2014年，王岐山领导的中纪委查处中管干部68人，其中，“党和国家领导人”就有四人。

广西纪委书记邓卫平则是纪检、政法、组织三大系统集大成者，曾在福州市委组织部、福建省国家安全厅、福建省纪委工作过。

1993年，陈伦与邓卫平搭档担任福州市郊区区委书记、副书记，是时任福州市委书记习近平的部下。后来陈、邓二人先后担任福建省纪委副书记，又分别调任吉林、广西两省区的纪委书记。陈伦2015年1月份卸任回老家，2月初当选福建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空降兵”成主力部队

十八大后9地更换的纪委书记中，有5位来自中纪委。如此众多中纪委领导调掌地方，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另外还有来自人事部、交通部、劳动部等部委。

中纪委常委、中纪委秘书长崔少鹏空降吉林接替陈伦。

十八大后9地更换的纪委书记中，除福建省纪委书记倪岳峰系由本省副省长转任之外，辽宁、河北、广西系跨省调任，其余5席悉数从中纪委空降。

实际上，倪岳峰也是2011年才由全国人大环资委副主任委员调任福建，严格来说也是“空降兵”。

2015年1月份，两位中纪委常委同时空降地方：除了崔少鹏，另外一位是监察部副部长姚增科，其调任天津市纪委书记。2014年为处理山西的“塌方式腐败”，中纪委常委、监察部副部长黄晓薇空降山西担任省纪委书记。2013年底，中纪委常委、审计署副审计长侯凯调任上海市纪委书记。加之近期的调整，十八届中纪委共有4位常委空降地方。另一位来自中纪委系统的是西藏自治区党委常委、纪委书记王拥军，其之前是中纪委外事局局长、中国纪检监察学院党委书记、副院长。

如此众多中纪委领导调掌地方，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十六届中纪委期间，曾有沈德咏、马志鹏两位常委分别调任上海、北京市纪委书记。十七届则没有常委外调的情况。

在当今中国政坛，由中纪委大院走出来的高官越来越多，除了上述5位中纪委高官，还包括北京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叶青纯。这批纪检高官，本身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不少人曾是同一室的同事，许多人还是中纪委、监察部恢复设立以来的开山功臣。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恢复成立中纪委，陈云任第一书记。1987年，国家恢复设立监察部，尉健行担任部长。1993年，中纪委、监察部合署办公。

1983年8月，中纪委大院同时迎来了两位年轻人，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生王拥军分配到了信访室，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生姚增科成了第三纪检室干部。1987年监察部组建成立后需要大批干部，国务院经济调节办公室副处长叶青纯被调任监察部二局二处副处长。几年后，3人都聚首中纪委办公厅。叶青纯担任了时任中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尉健行秘书，王拥军后来担任了中纪委常务副书记、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韩杼滨秘书，并于1999年至2003年将组织关系调到了最高检办公厅。2003年8月韩杼滨退休后，王拥军又调回中纪委办公厅。

巧合的是，叶青纯2003年6月由中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主任升任中纪委驻最高人民检察院纪检组组长，与王拥军又成同事，而此时尹晋华担任最高检监察局副局长。2006年叶青纯外放河南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尹晋华2009年调任司法部政治部主任。2010年叶青纯调任北京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接替他执掌河南省纪委的正是尹晋华。

姚增科与黄晓薇如今在三个月之内都空降地方，分别担任天津、山西纪委书记。此前，二人的职务都是中纪委常委、监察部副部长。不过，姚增科的资历比黄晓薇要深，他是在2007年升任监察部副部长，黄晓薇晚了5年，在2012年才升任副部长。

2004年12月，中纪委第八纪检监察室主任姚增科调任第七室主任，此时黄晓薇是第七室副主任。2007年姚增科晋升监察部副部长，第七室主任就由黄晓薇接任。两人先后担任第七室主任，并先后由此岗位晋升监察部副部长，又先后空降地方。

姚增科执掌第八室时，担任过成克杰专案组成员。成克杰原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是1949年后第一位因腐败被处决的国家领导人。在第七室任内，姚增科、黄晓薇联手查办了安徽省副省长王怀忠、山东省委副书记杜世成等“老虎”。

除了中纪委大院，还有些来自其他部委大院的“空降兵”，如江西省纪委书记周泽民长期在原人事部工作，历任人事部人事教育司司长、办公厅主任、国家公务员局副局长，2012年由最高人民法院政治部主任空降江西。广东省纪委书记黄先耀2008年由交通部副部长调任湖北省纪委书记，2011年南下广东，在交通部期间黄先耀曾任纪检组副组长、监察局局长。浙江省纪委书记任泽民则长期在劳动部工作，2001年担任中纪委驻新闻出版总署纪检组组长，2005年外调山西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2009年原浙江省纪委书记王华元落马，任泽民调掌浙江省纪委，时任浙江省委书记就是现任中纪委副书记赵洪祝。

22个省份

王宾宜

59岁

安徽纪委书记

曾任西藏自治区党委政

法委书记

马勇霞

57岁

海南纪委书记

曾任宁夏司法厅厅长、

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

王怀臣

62岁

四川纪委书记

曾任四川政法委书记

黄建盛

58岁

黑龙江纪委书记

曾任黑龙江省政法委书记

宋璇涛

55岁

贵州纪委书记

曾任共青团河南省委组织部长

弘强

62岁

江苏纪委书记

曾任江西省委组织部长

任泽民

61岁

浙江纪委书记

曾任山西省委组织部长

侯长安

61岁

湖北纪委书记

曾任甘肃省委组织部长、

湖北省委组织部长

黄建国

63岁

湖南纪委书记

曾任湖南省委组织部长

郭永平

61岁

陕西纪委书记

曾任陕西省安康水电总

厂厂长、渭南市市长、

榆林市委书记

多杰热旦

59岁

青海纪委书记

曾任中共青海省委常

委、统战部部长

周泽民

61岁

江西纪委书记

曾任最高人民法院政治部主任

崔少鹏

54岁

吉林纪委书记

中纪委常委、曾任

中纪委秘书长

陈超英

57岁

河北纪委书记

造船技术专家，无纪检

工作经验

倪岳峰

51岁

福建纪委书记

在环保领域颇有建树，

无纪检工作经验

林铎

59岁

辽宁纪委书记

曾担任北京市交通局

纪委书记

李法泉

62岁

山东纪委书记

曾任天津市纪委秘书长

辛维光

61岁

云南纪委书记

曾任贵州省纪委秘书长

黄晓薇

54岁

山西纪委书记

中纪委常委、曾任

监察部副部长

尹晋华

61岁

河南纪委书记

曾任最高检监察局副局

长、司法部政治部主任

黄先耀

61岁

广东纪委书记

曾任湖北省纪委书记

张晓兰

50岁

甘肃纪委书记

曾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

省级纪委书记扫描

书记、甘肃省委政法委副书记

甘肃省纪委书记张晓兰出生于1965年，是31省级纪委书记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张晓兰跟福建纪委书记倪岳峰相似，都是由本省副省长转任，但此前都在中央部门工作。张晓兰2003年从重庆上调北京，担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

陕青新三省纪委书记本土选拔

3人的经历也极为相似，都没有纪检工作经验，但都曾在省属企业、下属地州市担任一把手，并经过不同副省级岗位锻炼。

目前，31个省份中只有3个纪委书记系由土生土长的本地干部担任，全部集中在大西北，包括陕西省纪委书记郭永平、青海省纪委书记多杰热旦、新疆自治区纪委书记宋爱荣。3人的经历也极为相似，都没有纪检工作经验，但都曾在省属企业、下属地州市担任一把手，并经过不同副省级岗位锻炼。

郭永平曾任陕西省安康水电总厂厂长、省电力建设投资开发集团董事长、渭南市市长、榆林市委书记，担任省委常委后兼任过省总工会主席、省委教育工委书记。多杰热旦1986年至1991年担任青海省百货公司党委书记、民族贸易公司总经理，是时任省商业厅副厅长赵乐际的下属，后担任黄南州委书记、海南州委书记、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部长。宋爱荣曾任新疆氯碱厂党委书记、吐鲁番地委书记、自治区副主席、党委常委。

综合来看，当前省级纪委书记的产生方式是中央空降与地方互调为主，本地调整为适当补充；拥有传统纪检、组织、政法工作经验的人占多数，但也有来自科技技术领域的。大批高官从中纪委大院空降，加强了地方一线工作力量，也是中纪委统一领导的有力体现，与跨省交流任职相结合，旨在优化纪检队伍结构。

新一年“打虎”已经在路上，中央深改组审议通过的纪检文件，又为“武松”们捧上了壮行酒。

4个直辖市

叶青纯

63岁

北京纪委书记

曾任中央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主任、中央纪委驻最高人民检察院纪检组组长、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

侯凯

53岁

上海纪委书记

中纪委常委、曾任审计署副审计长

徐松南

59岁

重庆纪委书记

曾任宁夏区委组织部长、重庆市委组织部长

姚增科

55岁

天津纪委书记

中纪委常委、曾任监察部副部长

5个自治区

宋爱荣

56岁

新疆自治区纪委书记

曾任新疆氯碱厂党委书记、吐鲁番地委书记

张力

60岁

内蒙古自治区纪委书记曾任河北省邯郸市委书记、河北省委常委、秘书长

王拥军

52岁

西藏自治区纪委书记

曾任中纪委外事局局长、中国纪检监察学院党委书记、副院长

陈绪国

62岁

宁夏回族自治区纪委书记

曾任湖北省纪委秘书长

邓卫平

60岁

广西壮族自治区纪

委书记

曾在福州市委组织部、福建省国家安全厅、福建省纪委工作过

（注：带有头像者系中纪委常委，这一岗位仅有1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