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霖来上海时,正碰上阴雨连绵的天气,不得不一下飞机就从行李箱里翻出厚外套穿上。
去和她见面的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到底该去哪儿吃饭。德霖每回来上海,总要挖掘几处新地方享受美食。来的次数多了,能入她眼的饭店就渐渐少了。
我提议说,要不奶酪火锅吧。
她很快答应,我们约在餐厅见面。
吃奶酪火锅的想法,是源于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的推荐。馆子位于比较幽静的地段,周围的餐饮店不少,来来去去搬的店铺,使得这里翻新花样的频率很高。
西餐中用到奶酪的菜式有很多,吃惯西餐的人也许不太习惯菜式中没有奶酪。可对于吃惯中餐的人来说,顿顿有奶酪,也—样是不习惯的。因此,德霖不停地在电话中问我:“你确定好吃吗?真的好吃吗?”
可是,我又怎么能肯定呢?我只在吃面包时才会想到用奶酪啊。
涮奶酪的火锅,别的不说,光是容易发胖这一点就让我很去过了,从未尝试过。
德霖—进餐厅立即脱下湿透了的外套,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人还没坐稳先叫来服务员点了—堆吃的。邻桌的奶酪香早就让人饥肠辘辘了,尤其在被淋了一身雨后,更是饥寒交迫。
新鲜的奶酪在锅里一点点融化,芳香四溢。德霖拿着叉子,选了块面包放到锅里蘸奶酪,放进嘴里时,舌头跟千丝万缕的奶酪丝纠缠了—会儿。她吃得勇猛,完全无暇顾忌会不会被烫到。
看到她吃得如此欢快,我选了片蔬菜,吃之前还确认了—下热量。沾满奶酪的蔬菜放进嘴里,昧道又香又浓。
我跟德霖聊得最多的是吃什么,她喜欢到处觅食,我偶尔会动动手自己琢磨着下厨。
她是美食小雷达,喜欢上某家餐厅之后,会顺便掘一下周围的美食小店。
由于工作关系,她经常要出差,有时节假日到来,她却还在返程途中,好几次碰上飞机误点,饿着肚子在机场发消息问我当地有什么好吃的。
奶酪火锅确实很容易饱,几片土豆、面包就差不多了。吃的时候要不停的搅动锅底,因为奶酪很容易粘底,这跟吃传统火锅很不一样。
吃奶酪火锅有些悠闲的气氛,邻桌的桌面上摆着不少鸡尾酒和白葡萄酒。我和德霖选了热红茶,才吃一会儿,她原本冷得苍白的脸上就变得红扑扑的。
餐厅的玻璃窗上布满了雾气。阴郁的雨天,连日不见阳光,让人睛绪消沉。而这些消沉的情绪,在弥漫着奶酪香气的餐厅里渐渐地被清除了出去。这么饱饱地吃完—顿,得好些时候才能消化热量。
这道美食来自瑞士,瑞士人在吃奶酪火锅时常配以樱桃酒,此外也可搭配热红茶,但不要喝冷饮,因为奶酪不易消化。
以前我煮浓汤时喜欢添加奶酪,每次放完奶酪,汤喝起来特别浓郁,质感厚实。切碎的土豆汤里放些奶酪,尤其好喝。不过总的来说,我平时奶酪吃得并不多,像这样大快朵颐地涮着吃,更是头一回。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似乎还能嗅出留在衣服上的奶酪香。
我猜测德霖很喜欢这道美食,毕竟,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
奶酪火锅店紧挨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小店,沿街的其中门家正在装修,今天卖奶茶,明天卖烤肉串,变幻莫i则地吸引着来到这里的食客。
来这里之前,我特地查看了一遍评论,原来这家奶酪火锅店开了有三四年了,在如今这个转瞬即逝的时代,算是非常难得的事。周围开业的那几家文化特色店铺,总是很新,变来变去也不容易被人记住。
德霖说,她对上海的印象是“变”:“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变得让人更喜欢,还是仍旧陌生得如同初来乍到。所以,你总有期待。”
德霖又—次来上海时,我们直接约在餐厅见面。她念念不忘在冷得打颤时吃着一口口又香又热腾的奶酪的记忆。
然而,这次的“变”是这么惊人,奶酪火锅店搬迁了!
我平时不经过这里,来之前也没细想,看着她一脸失望,我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去超市买点奶酪,回家自做?”
挑哪个牌子,她比我熟悉得多,她家里还囤着些瑞士原装进口的奶酪。回去的路上,我们一面走,一面聊着。
她说:“有次我去—个陌生的城市出差,想尽快把工作完成回家,可意外不断,最后独自熬了好久才订到机票。以往,—个人出差时,吃完饭就去电影院消磨时间,那次,我在手机地图上到处找有奶酪火锅的地方。我就是喜欢涮奶酪时的暖和香气,还有—种变来变去让人无法不想念的念头。”
“还有聚在—起的热闹?”我问。
德霖笑了起来,点点头,说:“不管是旅行还是路过,你会不会喜欢上某个地方,关键在于你喜不喜欢当地的食物,食物比啥都实在。”
再好的地方,如果食物不合口味,—切都是白搭。食物让人喜欢上了,—路的辛苦就真不算什么了。食物的味道,千变万化,我们要的,只是让味营快乐和留恋的那—种。而大多数的生活,有的时候,也只是—顿饭而已,简单,却包含了所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