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嗣兴
本刊特约专栏作家,原国网北京电力建设研究院院长,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高级经济师,华北电力大学客座教授。
中国的“双降”措施与其他国家央行采取的QE差别很大。中国尚未面临“零利率”的约束,名义利率水平仍在“零”之上。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的当下,产能过剩,地方债务和工业生产价格指数连续下降,中国经济也面临挑战。
10月23日,中国央行宣布“双降”,受此影响,欧股大涨,美股期指走高,告别了前期恐慌性抛售后实现四周连涨。市场对于日本央行扩大QQE预期强烈;认为美联储12月份加息的可能性很大;欧洲央行也透露出了QE2的信号。市场急切地关注着全球主要央行年前的政策选择。
美联储退出了三轮QE,正式步入2006年后首次加息通道。11月4日晚,美联储主席耶伦在向美国国会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作证时称,如果经济数据支持,12月将是就加息作出决定的一次会议。可见,加息的步伐正渐行渐近。美国目前的失业率为5.1%,属于加息可接受的水平,但通胀率为0.3%,与此前设定加息的目标2%有距离。尽管如此,外界普遍认为美联储会在12月启动加息。比起此前备受关注的加息时点,更重要的是,美联储如何把握加息节奏以及如何处理庞大的资产负债。据统计数据显示,2004年6月30日开启的加息周期总计加息17次,每次幅度25个基点,最终利率5.25%;1999年6月30日开启的加息周期总计加息6次,每次幅度25个基点,最终利率6.5%。然而,此次的路径可能与历次不同。此次加息可能会非常缓慢且不一定连续加息,最终的利率水平也将远低于历史。原因非常简单,美元升值会使美国商品在全球市场变得更为昂贵,出口更为疲软。预估美国尽管“复苏的势头越来越强劲”,但今年的增长依然乏力,仅为1.5%。当前,美联储也面临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美联储必须处理2150亿美元即将到期的国债,而到2018年的三年中还有近8000亿美元国债到期。届时,美联储将以何种方式购买这些危机时期囤积的国债仍不得而知。美联储面临的问题还有债市泡沫,届时将产生的风险也引人关注。金融危机之后,美联储第一个实施了规模庞大的刺激政策,这也使其成为第一个复苏的发达经济体。但长期的低利率环境下,投资者进行投资,使得资产价格被推高,从而为产生债券泡沫埋下了隐患。所以美联储对12月如何加息依然纠结。
从公布的数据可知,日本8月全国核心消费者价格指数(扣除食品和能源)下降0.1%,且9月制造业活动扩张放缓,新增出口订单降至三年来最低,大型企业情绪在三个季度以来首次下降。日本经济重蹈萧条的担忧已经升温。日本央行的短观调查Tankan显示,日本银行的放贷意愿强烈,但问题在于贷款需求疲软,超过95%由日本央行印发的货币都以超额储备金的形式趴在央行的账上。日本央行上一次扩大其QQE(量化质化宽松)购债规模距离现在已有一年了,外界对于其再度扩大QQE的预期也达到了顶峰。日本央行去年扩大QQE规模到80万亿日元,牛津经济研究所预计日本本次QQE规模将再次扩至100万亿日元。牛津经济研究所并列出四大论据。首先,经济滞胀。日本二季度实际GDP萎缩0.2%,截至目前的三季度数据喜忧参半,首次数据将于11月15日公布。其次,日本通胀远不达标(2%),这其实是QQE的终极目标。此外全球金融市场动荡导致日经225指数大跌,尽管有所反弹,但较前最高点仍低10%。日本政府养老金委员会(GPIF)宣布批准将国内、国外股票配置比例从12%提高至25%,批准将日本债券配置比例从60%下调至35%,可见日本央行希望将QQE的财富效应发挥至极致。再次就是汇率。日元的名义有效汇率已较低点上涨3.5%,美元/日元从125降至120。尽管由于国内产业空心化等问题,被认为是“出口提振器”的QQE似乎并未真正刺激出口,但如果日元再度升值显然更违背了日本央行的初衷。一旦扩大QQE,牛津经济研究所预计美元/日元将回到126左右的水平。似乎QQE的刺激作用已经钝化,但日本央行不继续实施扩大QQE,目前也无其他更好选择。
欧元区经济增长仍然“疲软的令人沮丧”。由19国组成的欧元区的经济正稳步增长,不过没有任何显著提升的迹象。马基特公司在就欧元区经济形势发布的月度调查报告中说,欧元区10月综合采购经理人指数从9月53.6的4个月低点上升到53.9。欧元区经济季度增长率为0.4%。这与近几个月季度的增速持平,按年率计算增长率在1.6%左右,增速不足以迅速降低欧元区各地的失业率。调查显示,欧元区内部通胀水平降低。这是让欧洲央行决策者最担忧的,预计会促使其在12月扩大刺激计划。欧洲央行目前正从市场上每月购买价值600亿欧元的债券,为的是让通胀重新回到略低于2%的目标水平(在今年截至10月的这段时期,欧元区的通胀率水平为零)。自3月9日起推行万亿欧元规模QE的欧洲央行透露出了QE2的信号。10月22号,欧洲央行宣布维持三大主要利率不变,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Mairo Draghi)表示将在12月的议息会议上“重新审视”货币政策宽松的程度,因为欧元区经济增长和通胀前景有下行风险。这无异于向市场抛出了一个大大的暗示——原先每月600亿欧元购债规模的QE可能进一步扩大。口头刺激的效果立竿见影,在德拉吉讲话后,欧元暴跌1.896%至三周新低。而事实上推行QE2的可能性不大,也不会有什么显著效果。欧洲央行当前面临“无债可买”的问题,8月只买了500亿欧元,远低于600亿欧元的目标。此外,购买最大的份额是德债,而最需要求助的希腊等国并无资格获得额度。所以,欧洲央行的扩大QE规模多半是口惠而实不至。而当前,欧洲还存在一个风险点不容忽视,西班牙11月大选,该国失业率至今仍然高于20%,过去几年经济衰退,紧缩政策效果不佳。西班牙是欧洲第四大经济体,占欧洲GDP约11%的份额,而葡萄牙和希腊两国仅占不到5%,西班牙一旦出现危机,欧元区的防火墙或无法覆盖,这与希腊危机的量级明显不同。
中国央行10月23日宣布“双降”,且历经20年的利率市场化改革终于基本完成。放开存款利率上限后,中国的利率市场化开启了新的阶段,核心就是建立健全与市场相适应的利率形成和调控机制,提高央行调控市场利率的有效性。利率既是资源配置的结果,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同时利率也是宏观调控的一个重要内容,故利率市场化并非一放了之,利率仍然是需要调控的。中国的“双降”措施与其他国家央行采取的QE差别很大。中国尚未面临“零利率”的约束,名义利率水平仍在“零”之上。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的当下,产能过剩,地方债务和工业生产价格指数连续下降,中国经济也面临挑战。2015年第三季度,在复杂的外部环境下,中国经济实现了6.9%的增长率,尽管是这些年的低点,但得之实属不易,且对世界经济2015年新增部分的贡献率达到30%。
正因为如此,世界越发关注中国的发展理念和未来经济增速。中国的“十三五”规划把“一带一路”作为重要内容加以强调,也是第一次把国内经济发展计划同世界经济脉搏的跳动紧密相连。就经济发展速度而言,中国保持中高速的增长速度,实现2020年经济比2010年翻番,至少要达到6.5%的年均增长率。而外部环境却是非常不利。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下跌,原油产品、大宗矿产品价格疲软的势头还会持续相当长时间,新兴市场面临较大的经济下行压力。同时,欧洲央行和美联储的政策分化将不断加大,这将对世界经济、世界金融市场产生较大影响。欧元区经济遇到了很大的挑战,特别是9月份以来,欧元区的通胀率再次出现了负增长,欧洲央行明确地宣布在2016年9月份之前不会停止欧版QE,甚至有可能扩大QE规模。美联储加息对于资本账户尚未完全开放的中国而言也会对出口贸易、债务、资本流出产生影响,特别是资本流出。中国的货币政策走向与美联储恰好相反。中国2014年以来货币政策所推行的是稳健灵活的调整,六次降息,五次降准。货币政策效应具有两个季度以上的滞后性。2016年市场利率水平将进一步明显下降。如此以来境内外利差收窄会非常明显。此前中美之间同期国债收益利差只有1.5个百分点左右,而过去很长时间是3个百分点以上。如果未来美国加息中国降息,利差必然进一步收窄,从而容易带来资本流出的压力。未来降息则需要谨慎,但未来中美之间保持一定的利差仍然是必要的。为使中国资本外流风险可控,关键在于,货币市场流动性充裕要注意把握好度,鉴于当前准备金率水平依然较高,外汇占款总体仍较低迷,年内有再度降准的可能,以对冲流动性增长速度的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