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笔如椽江春男

魏承思

台湾记者、作家、评论家江春男以笔名司马文武行于世，在台湾传媒界有很高威望。他从年轻时起就从事新闻事业，现在年过七旬依然笔耕不辍，“对新闻永远抱持着热情”。

江春男是台中人，中学毕业后就读东海大学政治学系及政治大学政治学研究所。在校期间就扎下了深厚的中英文根底。毕业后进入《中国时报》担任政治和外交记者。在宋楚瑜担任“新闻局长”时期，一些外国记者来台湾，采访过政府机构后，不满意教条的官式介绍，常常被介绍到英语流利的江春男这里了解情况，因而他被戏称为地下“新闻局长”。他还是台湾早年反对两蒋独裁统治的“党外运动”先驱人物。1979年因参与党外运动被迫离开《中国时报》，创办党外刊物《八十年代》，出任总编辑和发行人。

1986年民进党成立;1987年台湾解严;1988年解除报禁;台湾的民主化顺利进行。江春男以为大功告成，从此可以脱离政治，专心从事自己喜欢的新闻事业。1987年他与王健壮、南方朔、周天瑞等人共同创办独立政论杂志《新新闻》，历任总编辑、社长、董事长等职。1989年又集合了六十多个小股东创办《首都早报》，以为这样可以独立办报，不被财团、政客控制，但不到一年就因资金问题而停刊。

国内很多人受台湾某些政客误导，以为当年反对国民党政权的党外人士都是“台独”或“民进党”。其实，江春男虽然是党外运动元老，但从来没有参加过民进党。

和江春男认识是在1999年，他来香港访问。台湾驻港新闻机构负责人江素惠小姐带他去见南怀瑾先生。当晚怀师特地让我去陪客。春男兄一表人才，高大健朗，说话幽默。因为是同行，一见面就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怀师也很赞赏他的才华和率真性格，跟我说这样的人可以交朋友。分手时都觉得意犹未尽，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第二天是周末，他打电话约我去下榻的酒店喝咖啡聊天。他对怀师很敬仰，年轻做记者时就常守候在怀师办的十方书院楼下，等待采访从那里走出来的高官名将。他说，下次来港还想去拜访怀师，希望我带他上去。

第二年3月，陈水扁当选“总统”，请江春男帮他撰写就职演说稿。不久春男兄再次来港，我带他去怀师在坚尼地道的寓所吃饭。饭后闲谈，大家问春男会不会入阁做官？他说不会，还开玩笑说除非有“位高权重责任轻，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差事才会考虑。

过了几个星期，亚洲电视想派我去专访就职前的陈水扁。到了台北，我打电话给春男兄。他到酒店接我去一家破旧的小餐馆“阿才的店”吃饭。我起先有点狐疑，怎么找了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待客，有点不像春男兄的风格。到了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一一介绍给我，都是民进党重量级人物。事后才知道这是当年党外运动的据点，台北的“民主大本营”。后来很多台湾朋友听我说去过那里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只有知道“阿才的店”才算真正的“台湾通”。

几个月后，我又去台湾公干。临行前，怀师要我和春男兄商量，让他改一稿。不料，打电话过去才知他的夫人病危，正在医院日夜陪护。我俩失去了一次合作的机会。2000年10月，陈水扁想借助江春男的国际政治经验和人脉，邀他出任国安会副秘书长。他辞去所有媒体职务，短暂离开传媒界。再去台北，不便再面见春男兄，在电话里开他玩笑：这个差事是否“责任轻”和“离家近”啊？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从此我们没有再见过面。

2004年，江春男见阿扁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遂急流勇退，挂冠而去，重回传媒界。在报上开“司马观点”专栏。他左手骂国民党，右手批民进党，曾一次次撰文指出：“陈水扁政府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把裙带关系和政治酬庸带到高峰。”“民进党的庸俗化与堕落化日益严重，它与国民党的界限日益模糊 。”“民进党的社会形象与道德标准每况愈下。”并以“五府千岁”讽刺民进党的老人政治。学政治学的春男兄做不了政客，永远保持着一个政论家的本色。

2011年某日，我去太湖看望怀师。师兄李传洪说春男在上海访问，两天后会来拜访怀师，希望我等他过来见一面。可惜那次我的行程已定，不得不擦肩而过。下次再访台，一定要和春男兄把酒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