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
王平红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一坐下就开始激情“分享”。他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状态,有时一整天忘记吃饭,回家上床就睡,其余时间跟几个老板一块儿,在各个企业义务“诊断”。
当天上午,他刚参与了一个做钢材的家族企业的诊断会,发现那位老板执行力不够,他们当场逼着他写了承诺书,目的是让各个分公司的员工一起做预算,定出今年的任务和利润,责权明确到个人,如果一周内定不出结果,公司立刻解散。接着那位老板还提出了一个惩罚措施:如果完不成,他个人拿出6万元给现场的4个见证人。最后大家都在承诺书上按了手印。
像这样的诊断会这段时间几乎没停过,前几天在邢台,还有一个二十多位老板参加的分享会,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8点,上到68岁的老妈妈,下到20岁的小老板,他们无一不心存疑惑,于是大家坐下来相互帮助,类似西方的戒烟戒酒互助会。他们的问题大同小异:财富增长越快,内心越焦虑。
在这点上,王平红曾经深有体会。
90年代末,他因为义气犯了事,被关进拘留所,一关就是两年零一个月。相比监狱,看守所更是人吃人的地方,无论死刑犯还是大刑小刑犯,所有人都处于审查期,每个人弦绷得都很紧,王平红进去一个月当了纪律委员,3个月后成了号长,掌管着40个人。
在他当号长的两年里只发生过一起斗殴事件,从此他就建立了内部机制,每周五组织犯人开批评和自我批评会,并且每周分组评比优秀犯人,奖品虽然只是一块肥皂或者一只牙刷,但在那种环境里确实感动了不少人。
他的号里有5个死刑犯,其中一个上诉无望,回到屋子里非常不服气,王平红就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认清罪行,坦然伏法。那个犯人在拉出去行刑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冲着他的号,磕了仨头,直接走了。
从看守所出来,他借了30万在石家庄开了一个500平米的麻辣烫店,一串只卖5毛,2003年开业的时候一天的销售额是两千元,到2006年已经翻到了1万6,用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翘尾巴了。”
随后是疯狂的扩张,7个月里开了8家分店,跑市场调研、选址、签合同、装修设计全是他一个人负责。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似乎马上就能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可等待他的却是十几家分店的生意每况愈下,他有点懵了。
2008年,他的手机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同一个号码的好几条短信,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他虽然很反感这种骚扰行为,但看到对自己有帮助的短信都会存下来。说到这,他掏出手机,读了其中几条。
“应该用感情投资,而不是用钱。”
“领导者常犯的错误:拒绝承担责任,只强调结果,不关心过程,在内部造对立。”
“天气突然转冷,注意身体,不要感冒。”
一年后他被攻克,去上了短信里时常提到的培训课程。
“那感觉太舒服了,这么多年没有敢于真实地面对社会、面对员工、面对家人朋友,全是用总经理、董事长的外皮把自己包装起来,裹得紧紧的。进入课堂突然释放了。一旦放下,这个泉门就刹不住了,开始自动往外喷。它跟听课有什么关系,跟培训公司有什么关系?这种感觉太美了。”王平红坐在他如今惟一一家火锅店里,手舞足蹈地说起那段闪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