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羽 陈政霖
8月15日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70周年,记者来到了湖南省怀化市芷江侗族自治县。这座位于湘西的山清水秀的小城正在举行盛大的活动——“纪念抗战 珍爱和平”芷江抗战胜利受降地火炬传递活动。
8月21日,在芷江受降纪念日当天,位于芷江的湖南抗日战争纪念馆开馆,象征中华民族和谐与和平文化的标志性建筑——太和塔的灯点亮了。
中共芷江县委书记曾佑光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芷江是著名的抗日战争受降城。为庆祝70周年举办的重大纪念活动,是为了让广大干部群众铭记这段历史,传承抗日精神与和平文化,并把它转化成实现‘中国梦’的强大动力。”
受降:芷江52小时
1945年8月18日,湖南芷江成立了“日本投降签字典礼筹备处”。芷江因此成为举世瞩目的受降城。
8月21日的芷江秋高氣爽,碧空万里。
上午11时15分,侵华日军投降代表今井武夫一行乘坐的降机,在中国空军第五大队的监护和引航下,围绕芷江机场低飞三周以示敬意,随后降落在跑道上。
此时此刻,机场上已聚集了5000多人。百余架飞机、成百部吉普车、各式各样的军车、小轿车排列在路边,等待着目击这一重大历史时刻。
日机开启舱门,今井武夫出现在机舱门口。他立正问:“是否可以下机?”在得到中方代表的允许后,今井武夫缄默无语,面带戚容地走下飞机。
在机场跑道旁边,一共停放着四辆美式吉普野战式敞篷车,第一辆和第四辆负责押送,第二辆和第三辆是侵华日本投降代表所乘坐的降车,降车上面各插着一面白旗。
下午3时,中国方面参加受降的代表陆续步入会场,他们佩戴着红、黄绸带作为入场证。中国陆军萧毅肃总参谋长主持仪式,汤恩伯、张发奎、卢汉、王耀武、杜聿明、吴奇伟、廖耀湘、郑洞国、张雪中等高级军官列席会议。采访的中外记者100多人,从走廊一直挤到房屋外面。
位于芷江和平园内的“中国战区受降典礼会场”旧址保留了当年的格局。会场布置得简洁而庄重——两张长桌相向摆着,上方为受降代表席,下方为日军投降代表席,会场另一端设有观礼席和记者席。靠门一端为译员席,另一端为记录席。
下午3时25分,今井武夫等人步入会场。日本人向中美代表鞠躬。面对鞠躬,中美两国代表表情严肃,没有还礼。
下午4时,受降签字仪式正式开始。日方代表桥岛芳雄代表日方,向中美两方呈交了一份日军侵华兵力分布图,随后工作人员用中、日、英三国语言高声宣读了投降备忘录。面对中美两方人员的询问,今井武夫有问必答,显得十分诚恳。
从8月21日开始,日军降使一行在芷江共停留了52小时。芷江受降写下了中华民族抵御外来侵略取得的最光辉的一页。
“芷江是胜利的地方、荣光的地方,体现了中华民族的脊梁和民族魂。”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飞虎队纪念馆馆长吴建宏对本刊记者说。
“日”落芷江
芷江被称为“黔滇门户 全楚咽喉”,自古以来是军事要地。抗日战争中,这里诞生了盟军远东第二大空军机场——芷江机场。它不仅是一座机场,更是当时的空军基地。
1936年10月,国民政府开始在芷江修建机场。1937年卢沟桥事变之后,随着军事地位凸显,芷江机场扩建被提上日程,先后两次扩建。
第一次扩建于1938年1月12日,来自芷江等11个县的1.9万名民工参与。工程包括跑道、停机坪、排水道、桥窝以及隐蔽弹药库等,一直持续到当年10月份才完成。
今天,在位于芷江机场附近的飞虎队纪念馆园内,保留着当时用来修建机场的大石碾子。当年,挖土、运土、滚压等繁重劳动全靠人工,水泥石碾子要靠人拉着去滚压机坪。
在1940年至1945年初,芷江机场又进行了加固和扩修,使其成为“二战”中盟军远东的第二大军用机场。
芷江机场是中美空军的秘密前进机场,是当时中国大陆唯一能起落飞机轰炸日本本土的机场,日军一直视芷江空军基地为其心腹大患。
1945年1月29日,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紧急召开“南京会议”,策定以夺占芷江机场为目标的“芷江作战”。
4月至6月,历时近两个月的“芷江保卫战”(又称“湘西会战”)在这里打响。这场以雪峰山为主战场的会战,最终以日军的彻底溃败而告终。
这次会战也是中国陆军和侵华日军地面战场的最后一战,对于加快日军投降的进程起到了直接作用。
“芷江是‘受降’而不是‘洽降’,这是有历史记载的。”吴建宏馆长表示。
他认为,芷江能够成为第一座受降城有四个原因:一是原先确定的江西玉山机场遭到破坏,尚未修复,而芷江机场交通便利;二是芷江机场的空军实力雄厚,有数百架可以随时起飞作战的飞机,可以对日军产生一定的威慑作用,争取受降会谈的主动权;三是当时日军在中国还有一定的实力,部分日军军官和士兵有拒降心理,受降地点选在芷江,安全警卫可以得到保证;四是日军芷江攻略战惨败,让日军在芷江投降,能让他们体会到“日落芷江”的滋味。
共同作战的见证
在芷江受降前,驻芷江军政机构达220多个,官兵达六万余人,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抗战名城。
1938年10月,苏联援华空军志愿队曾进驻芷江机场。到1942年1月,苏联援华空军志愿队参加了武汉、南昌、广州等城的保卫战,多次袭击日本陆、海、空军的机场、码头和阵地,给日军以沉重的打击。
抗战期间,美国的“飞虎队”在芷江留下了许多故事。今天,在飞虎队纪念馆的园区内,还保留着空军作战指挥塔和中美空军联队俱乐部两栋建筑。
“飞虎队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美国志愿队,第二个阶段是美国第十航空队第二十三战斗机大队;第三个阶段是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吴建宏馆长介绍说。
1940年,日本航空队最新型的零式战斗机占据了空中优势。苏联空军志愿航空队撤走后,中国的空域、特别是华中地区的制空权几乎全被日军所控制。为了粉碎日军的疯狂进攻,中国空军急需国际援助。
已退役的美国空军飞行员陈纳德帮助中国向美国政府申请援助。1941年4月15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一项密令,允许美国退役军人及预备役军人参加美国志愿队到中国,并提供100架P-40式驱逐机供志愿队使用。
7月,陈纳德亲自招募了11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人员和后勤人员组成志愿队。美国志愿队于12月18日日军轰炸昆明时首开空战纪录。12月25日在缅甸仰光上空与日军交战,击落日机22架。胜利的消息传遍中国,美国志愿队因此得名“飞虎队”,陈纳德成为“飞虎将军”。
1942年7月4日,美国国庆日当天,以“飞虎队”为基础组建了美国驻中国航空特遣队,并入美国现役空军编制,称为第十航空队第二十三战斗机大队,陈纳德被任命为准将大队长。1943年3月10日,这一部队又扩编为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晋升为少将军衔司令,独立在华作战。
1944年初,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6000余人进驻芷江机场。在芷江七里桥、竹坪铺一带营房林立,称为“美国街”。第十四航空队最多时拥有战斗机和轰炸机700余架。
在陈纳德将军的建议下,后来中美空军又组成混合联队,在空战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1945年4月初至5月底,驻芷江的空军控制了整个湖南的制空权。
在《抗战胜利受降 芷江纪事》一书中记载,在抗日战争期间,中盟空军共阵亡飞行员4482人,其中美国志愿队61人,苏联空军志愿队100人,中国空军4321人。这些阵亡者中,有一部分是驻芷江空军基地的飞行员。
1945年7月,陈纳德归国前含着热泪发表了一段演说:“伟大的中国人民对我们表示友好,这令人难忘。我在这里度过了八年,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同时,使我加深了对这个国家的了解,我们将把这美好的记忆,长久地带给我们的后代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