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佳迪 毕彤彤
系好襟衣,戴上银冠,清了清嗓子,晓岸在做演出前的最后准备。纯熟的方言唱腔和小麦色的肌肤,晓岸很难被认出是唱大歌的侗族少女里唯一的汉族女孩——她还有个特殊的身份,腾讯社区运营经理。
“整个项目从雏形到现在,已经6年了。”腾讯“为村”项目团队负责人陈圆圆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她初来时,脚下还是一片疏于农垦的荒地,现在已经是一座占地46亩的博物馆。一年中有一半时间,这个清瘦的广东女孩都驻扎于此。
腾讯的执着背后,其实是一股“互联网+农村”的风潮。记者注意到,阿里巴巴、京东、苏宁等互联网大佬纷纷瞄准农村,全国恒河沙数般的村落之中,一些特殊的“互联网概念村”悄然成形。是什么吸引巨头们纷至沓来?
农村电商市场虽然广大,但也存在着很多制约瓶颈。
互联网+农村=?
“我们最早关注到铜关村是因为侗族大歌,这里本身是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祥地,但是因为地处偏远,青壮年大多数外出打工,村民人均年收入只有2600元左右,所以渐渐办不起大歌会了,有人发了帖子到网上求助。”陈圆圆对记者介绍。
据悉,贵州省黎平县岩洞镇铜关村共有居民1863人,侗族占到93%。一开始或许只是文化援助的行动,最后演变成由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主导,并进而上升为整个公司意志的“为村”项目。
村民在微信上推荐自家做的粑粑、米酒、五色糯米饭和五谷鸡蛋;不识字的老奶奶坐在小卖部门口蹭WiFi,跟在远方打工的儿子视频聊天;开小卖部的叔叔会用微信支付收钱,却又在顾客走后偷偷掏出小本子记上一笔;村支书通过微信群“截获”盗牛贼……在架设了4G网络基站后,这幅新农村的“浮世绘”处处透出接地气的互联网意味。
铜关村村支书吴珍刚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村民们接受了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沟通培训,而村委会还成立了村级公众服务号,试验互联网参与村事务管理,“这是中国首个认证的村级公众服务号,到今年6月份,订阅人数已经快800人了。”
“基于‘微社区’系统建立的‘铜关市集’也已经上线,这里原本就有许多自己的工艺特产,经过设计师的免费包装,现在有了‘侗乡茶语’、‘侗乡有米’、‘侗乡布艺’系列产品,任何人都能通过扫码等方式购买。”陈圆圆向记者透露,今年产品的所得利润全部反哺给村民,至少有50万元。记者也注意到,原生态的布艺都被打造成时下流行的环保简约理念。
腾讯大浙网总裁傅剑锋对记者表示,目前入驻“为村”项目的资源方已超过50家,今年将至少认证100个村寨,今后每季度腾讯基金会也会拿出100万元创投基金,助力农副、手工艺产品的推广。
不过,参与“为村”项目调研的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所博导高丙中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坦言,铜关村模式难以复制,“腾讯在铜关村投入巨大,搞生态博物馆,扶植民族文化,它实际上是一个综合公益项目,需要很大的资金和人力投入,搞了五六年之久,要复制太昂贵,现在主要是由一些村庄过来学习经验,但推广这样的经验到别的农村能否成功,也还需要动态观察。”
巨头“围猎”农村市场
在“下乡”途中,腾讯并不孤单。相比腾讯较浓重的公益意味,同样在农村有所动作的阿里巴巴、京东、苏宁等则是形成了农村电商市场的横向扩张态势,并且具有更多成熟的商业形态。
2014,阿里巴巴启动“千县万村”计划,预计将在未来几年建立1000个县级运营中心和10万个村级服务站,开启农村淘宝项目。
而苏宁第一家自营农村服务站已在江苏宿迁洋河镇开业。据苏宁云商COO侯恩龙介绍,在渠道层面,苏宁2015年计划建成1500家苏宁易购服务站,并计划在5年内建立10000家。
京东与四川仁寿县政府也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京东将仁寿县变为京东下乡进村首个试点,并计划年内全国开500家乡县服务中心。
随着一二线城市市场增长率逐步放缓,快速增长的广阔农村市场正成为电商巨头们的必争之地。易观智库分析师刘蕾认为,因为百货商场、连锁店、品牌店等消费场所不够完善,三四线城市以及乡镇市场的购买力得不到释放,网络消费恰是一个出口,所以随着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以及移动互联网的逐渐下行,农村市场正逐渐成为电商掘金的下一个蓝海市场。
根据高丙中分析,虽然“为村”项目以公益为主,但腾讯也是希望通过扶持贫困地区的网络发展来形成自己在中国网络布局中的支撑,培育潜在的消费市场。
不过,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郑风田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则坦言:“互联网企业在城市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农村的确是一片待开垦的处女地,因为在农村有70多万个村庄,2000多个县和乡镇,也有很大的购买力。但电脑、智能手机在农村普及率不高,因为上千元的智能手机对一年5000元收入的农民来说依然价格不菲。”
农村“互联网+”要有“血管”
农村商业蓝海虽前景美好,但是由于农村的特殊性也存在各种掣肘因素。物流配送和网络建设成为制约发展的首要瓶颈。
国家统计局去年9月份公布的一份数据显示,农村市场中有高达六成的农村居民认为快递收件不方便。除了中国邮政外,顺丰、申通、韵达等主要的快递企业营业网点最多只建设到县城,并且县城的网点布局也并非全面,有些县城都没有网点。
由于农村散居、面广的特点,物流问题不仅使网购不方便,也掣肘了农产品的网上销售。特别是一些大宗的生鲜产品,农民“卖家”根本无法承担运费。
“农村的‘互联网+’要想做好,核心还是物流,农村物流状态堪忧,‘互联网+快递’应该配套布局,建立高效的物流体系才能为农村提供高质量的物流服务。”郑风田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
以铜关村为例,从黎平县出发要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盘旋才能抵达,而黎平往返上海、广州、贵阳的航班每周只有2~3班,往返北京尚无直航。如果错过航班,必须从铜关村经过5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才能到达贵阳。
此外,网络基础建设也成为“互联网+农村”的短板。高丙中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互联网+”能不能形成气候的关键还是网络建设,“中国主体已经处于网络社会的状态,但边远农村整个社区还是靠人际互动,获得信息成本高,人际交流效率低,网络的基础设施建设才能带来信息流通和效率,在国家把网络作为全国公共通信之前,还只能靠公益基金会这样的商业途径来解决。”
“农村互联网是基础建设,只有互联网建设好了,‘互联网+’才能发展,可事实上,就连北京的郊区信号都很差。”郑风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