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华莱士
几年前,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教授卡米拉·帕梅森因为严重的“职业抑郁”,想完全放弃自己对气候变化的研究。这则消息出来后令人震惊,因为帕梅森在他的领域颇有建树:在2007年,她作为“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CPC)第三工作组的研究者,与阿尔·戈尔共同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在2009年,她又因为对于气候变化对全球物种的研究与影响,成为《大西洋报》提名的27名“勇敢的思想者”之一,同样获得这个提名的还有美国总统奥巴马和Facebook的创始人扎克伯格。
可是即便获得了这么多提名,她还是因为受够了自己的工作带来的情绪而倍感抑郁,她说:“我感觉根本没有人在乎我在气候上的重大发现,我做这么多有什么意思?”最终,她因为这种情绪而结束了自己在美国的生活,举家搬回了丈夫的老家英国生活,成为普利茅斯大学的教授。
帕梅森绝不是第一个因为气候变化而抑郁的人,作为一个相对较新的领域,全球变暖心理学认为,随着风暴越来越强烈和干旱持续时间越来越长,气候变化最终将对人类的心理产生严重的影响,而对于一般的环保主义者,尤其是对于环保领域的科学家,气候变化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焦虑情绪,并导致抑郁。
气候学家在日复一日“末日景象”的研究中,会发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更为庞大、包含政治、意识形态和社会讨论的旋涡中,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而且对于像帕梅森这样的一线科学家,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因为能够理解和处理大量气候数据的能力,不代表一定能接受这些结果所衍生的情绪,当他们的研究成果遭遇现实世界在气候问题上的集体失灵,以及政治和社会秩序的压力,你就可以想象他们的心情。
国家野生动物盟的心理学家里瑟·范·苏斯特兰,发明了一个叫做“创伤前应激障碍”的术语来描述这种情绪: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做准备,并因此而导致精神上的极度痛苦。苏斯特兰说:这是一种无法摆脱的高度专注,而且这种专注远远超越了工作范围,它不同于家长里短的烦恼,当你专注于此,你就很难再关心家里的各种费用是否都缴纳了,棒球装备是否合适,孩子在学校是否成绩好等小问题。尤其让人沮丧的是,当你因为即将到来的气候灾难而努力奋斗时,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装聋作哑,当你把信息传递给某些人,他们却不相信你。这就像医生对病人做了全身检查后,确定这个病人需要手术,而病人却看着医生说“我不相信你”,这种感觉足以让人发疯。
因为焦虑,很多气候学家和活动家都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入他们的发现,这成为气候变化否认者所批评的重点,他们会抓住这一点,极尽所能地告诉人们应该拒绝这种不理智的科学。这就使得很多气候学家即使不面对聚光灯,也要经常克制自己的情绪,并因此而感到压力巨大。著名气候活动家麦克·提德维尔说:“你不可能在朋友家的鸡尾酒会上直接大谈海平面上升的恶果,这种既想表达实际想法,又要压制表达冲动的情绪,是所有气候学家和活动家们都需要承受的重负。”
那么,气候学家们该如何应对这种压力呢?苏斯特兰提供了几种“气候创伤生存贴士”——冥想和治疗,以及特别强化工作和生活的边界。不过,苏斯特兰也强调,保持诚实也是一样重要的,不要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大方地接受自己的处境会让自己更加坚强。
2014年3月,《本报》的布兰亭·默克发表文章认为,也许现在可以切实讨论全球变暖的紧迫性,而不再是采用“仅仅是事实”这样的词汇,他认为,在合适的时候,科学家应该可以用一些情绪化的语言,譬如爆粗口来表达意见,因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粗口更能表达焦急和紧迫性,默克这样形容:“我们需要他们不断地提醒这些并不深奥的道理,不管听上去有多么粗鲁或者不适。”
虽然气候变化心理学还是个非常年轻的领域,但与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也许,现在应该让这些气候学家来讲述他们的内心情感,或者至少让那些精神健康研究机构更加积极地探索气候变化心理学,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需要人们更多的支持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