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和椰子

尤金

其一：广州

在地铁里。

坐在我正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膝上坐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软软的玩具熊，圆圆的脸庞粉嫩粉嫩的，扎了两条可爱的辫子，结在辫子上两只五彩的蝴蝶，随着她头部的扭动，活泼地飞来飞去。她的父亲，左手拎着一个卡通型的小背包，右手拿着一小袋面包;母亲呢，左手一瓶橙汁、右手一瓶矿泉水。小女孩娇声娇气地说：“我渴了。”母亲赶紧把盖子扭开，把橙汁送到她嘴边。小女孩双手不动，仅张开大口，就着瓶口，贪婪地喝，喝够了，舒舒服服地合上嘴，母亲把瓶子移开，顺便往自己口里送，没有料到，小女孩竟然大声喊了起来：“我的橙汁，你别喝！”母亲陪着笑脸，说：“好好好，妈妈不喝，不喝！”这时，父亲温柔地俯首问道：“你饿了吗？吃个面包，好不好？”小女孩嘟着嘴，说：“不饿！”又对母亲说：“我还要橙汁！”两个成人，就像蜜蜂飞绕花卉一样，为这个刁钻的女娃儿没完没了地忙。

地铁大门边，站着一对母女。

母亲看似三十岁，小女孩呢，六岁左右，短发，黧黑的皮肤闪着健康的亮泽，米色的上衣神气活现地印着一个“武”字。地铁无意识地在奔驰，母亲并没有让时间白白地溜走，她指着地铁的路线图，教女儿辨识方向，只听得她说道：“你看，红色标着的，就是我们上车的地方。由金洲站到海傍站，会经过蕉门、黄阁、汽车城、东涌、低涌，总共五个站。你下次自己搭地铁去习武时，必须记得呀！”女儿目光炯炯地看、全神贯注地认、全心投入地记，等到下车时，心里已清晰地印着一幅无形的地图了。

无庸置疑，在两个小女孩面前伸展着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其二：新加坡

一群年龄不一的朋友相聚用餐。

餐后，大家谈兴正浓，便移步到咖啡座，继续摆龙门。

刚点了饮料，阿季的手机便响了，她接听后，说：“我女儿今天的辅助活动取消了，我必须到学校去载她回家。”说毕，匆匆离座而去。

有不明就里者问道：“阿季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孩子还那么小，恐怕很迟婚吧？”阿季的好友阿华忍俊不禁：“她的孩子都已经念高中了，哪能说小呢！”大家都说：“哎呀，都已经十七八岁了呀，还要妈妈接接送送？”阿华答道：“是啊，每天阿季天未亮便起身，为她的宝贝女儿准备丰盛的早餐，怕她吃腻，天天挖空心思变新花样。伺候她吃饱了，才驾车把她送到校门口。放学后，又再老远地去把她载回来。”

众人惊叹：“真是二十四孝母亲啊！”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在母亲的娇宠之下，已成了一捏即破、一碰即扁、一撞即坏的“草莓一族”了。

过了不久，阿湘的手机也响了，只见她在听电话的同时，也用笔在纸上记下了一组号码。收线后，告诉我们，由于她的住宅离开大路有一段距离，因此，她让就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儿每天搭乘计程车回家。

大家惊问：“她才十岁，你怎么放心得了？”她说：“孩子不磨炼磨炼，怎行呢？我嘱她把计程车的号码记下，一上车，便拨电话给我，有了防范措施，便万无一失了。”这个小女孩，在母亲的训练下，成了一个捏不破压不扁撞不坏的坚韧型椰子，成熟而又稳重，在学校，既是班长，又是学长。

孩子，会长成草莓或椰子，完完全全取决于父母的教育理念。

（易茗摘自《新民晚报》2015年01月0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