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掌的阳光（组诗）

张海荣

潘掌·清晨

啄木鸟清脆的啄木声与晨曦一起敲响

生活的门扉

已与它分道扬镳的朋友  报喜不报忧的

花喜鹊  已经四世同堂  喜鹊家族的巢

次第垒在老杨树的多个枝桠之上  它们

已听厌了

啄木鸟劝他们迁居的忠告

老杨树是否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有事实

为证

尽管啄木鸟不断地从树皮之下捉出一

只又一只虫子

尽管啄木鸟一再证明  它是为了曾经的

友谊

是在努力地拯救一棵树和一个家族  可

树仍茂盛

皮下之疾难撼大树  寒风难以摧毁共同

的家园

啄木鸟仍坚持着每天的忙碌和喋喋不

休  花喜鹊

也在每天清晨忙着给一村人报着喜讯

享受着赞美

它们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叫醒着每一个

梦

树很坚挺  树心渐空

真理的阳光不因蝙蝠的眼睛而中止前

进

潘掌·秋雨

九月的秋雨并不滂沱  它们

细如游丝  连缀着天地

以极缓的速度  令世界缠绵悱恻

今天连着昨天  昨天连着往日

地表径流膨胀得快要突破极限

有人掀起门帘不停地打望和呼吸

地里的秋禾一天天糜烂

灶火里的湿柴涔着水珠

屋里屋外难以让人安生

上升的只有炊烟  飘飘忽忽

扭动着腰肢  并不坚挺直立

天地越来越混沌而没有界线

雨一直在下  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青石板路愈显光洁  整个街巷

没有行人  整个村庄寂寥无声

一切生灵哑口无言  突然有歌者

重重地喊了一嗓子

潘掌印象·稻草人

秋禾已经归仓  本没有灵肉的稻草人

更加孤零零地站在土地中央

看守着那些被割去头颅的草根

土地开始休眠  鸟雀们对这里

不再感兴趣  这个季节

酸酸的醋溜  有点涩甜的圪笕正红

正午的日头还很毒  戴了一年的草帽

经不住半点磕碰  首先老化的是

缝制草帽的棉线  秋风吹过

伪装之物开始一圈一圈脱落

本来就破旧不堪的衣裳  舞动着

即将要褪白了的颜色

包括整个山谷里的秋水

都发稠的放缓了流速  世界凝固

肃杀之气越来越重  这与天气晴朗

没有关系  与忠诚更没有关系

季节周而复始

支撑稻草人的龙骨来年必定要被

更换  届时那才是最快意恩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