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商 or“危商”

2015-09-06 16:35薛茜文高敏
中国新闻周刊 2015年16期
关键词:微商面膜新闻周刊

薛茜文 高敏

你永远不知道微信朋友圈里谁会是下一个微商。

然而,这几天,微商正成为众矢之的。一个自称年收入7位数的90后网络红人卖有毒面膜的新闻让更多的公众开始关注朋友圈里的微商。而购买微商面膜中毒的案例也连见报端,中毒轻则过敏,重则血液铅含量超标,使用过的孕妇甚至有流产的风险。

当电商搭上社交平台的顺风车,似乎激发了人们潜在的谋利欲望,在“动动手指就赚钱”的宣传之下,微商利用熟人网络,规模裂变式膨胀,从起初宣传的面膜传奇到如今的群“膜”乱舞,微商潜藏的风险与隐忧也迅速显露出来。

疯狂的网上“圈地”

微商,一般指个人凭借互联网社交媒体,发布信息,以销售商品为目标的小型个体行为。几乎所有的微商品牌都是采用代理模式,通过在全国招不同级别的代理,授权各级代理商分销产品,实现盈利。

2012年底微商开始走入公众视线,它最初只是通过微信朋友圈卖水果、母婴以及零食等产品的初级分享平台。

2014年3月份,微商开始崭露头角,以某品牌为代表的面膜在朋友圈里疯传,各种卖家在卖面膜的同时,也会“不经意”的晒单,公布销售记录和销售额,类似“一天赚了一万多”的微信开始充斥在朋友圈中,而动动手指可赚钱,实现创业梦的理念像病毒一样在社交平台上传播。

在国家鼓励创业的大背景之下,以“创业”为噱头的微商在互联网社交平台大行其道。大量企业推出微商品牌,产品以面膜为主。2014年可以算作是微商的1.0时代,一些微商“本土”品牌迅速成长,“十五天就可以打造一个品牌,” 中国微商产业联盟筹备委员会主任陈其胜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种速度在传统企业和传统渠道内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种速度亦有数据支持。据易观智库发布的《2014年微信购物发展白皮书》显示,2014年中国移动购物用户规模突破3亿,移动购物的交易规模接近10万亿,增长率达到270%。易观国际数据统计,目前我国微商从业者已达到数千万人。微播易创始人徐扬在中国(义乌)首届移动互联高峰论坛上也曾提出,阿里巴巴做到2千亿交易额需要8年,微商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1500亿。

微商短时间内的迅速扩张源于其庞大的微商代理团队。陈其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所谓“微”是指:低门槛不需要成本,移动端创业不需要店面,碎片化时间不需要坐班。这些特点使得微商在短时间内积聚大量的下线代理商,各级代理商通过不断的刷好评和晒成交单,来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微商队伍。

许多微商品牌招代理的门槛大小不一,从全国总代到个人代理,代理费从几十万到几十块不等,等级越高的代理,产品的进价就越低。许多上级代理会招很多下级代理,通过卖货给下级代理,赚取产品进价的差价,比如进价2元的产品,卖给下级代理商是10元,中间的差价都归上级代理所得。

微商代理团队除了以团队滚雪球的形式不断壮大外,一些自媒体大咖也参与其中,有的甚至开设微商的课程,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微商。

“品牌+代理团队+自媒体大咖,再凭借网络社交媒体的快速传播力,这是微商能够以裂变的方式发展的重要原因。” 陈其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变味的链条

然而,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缺乏监管的低成本运作让这个微商链条开始变味。

微商品牌人气主要来自于各级代理的宣传,遍布全国的微商代理团队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炒红一个品牌,一些三无产品,穿上“洋装”,摇身一变成为海外品牌。

在微商圈热销的某面膜号称是香港品牌,产品在瑞士研发,但是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备案信息上显示,生产厂商是广州市白云区源侬化妆品厂。

“这个面膜花了几千块在香港注册牌子,之后找我们工厂做,配方都是我们工厂的。”源侬化妆品的工作人员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

“不会再买微商的面膜了。”一位微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她买了另一个品牌面膜用了一次后,满脸冒痘,去医院一查得了激素性皮炎。

低劣质量背后意味着高额的利润。曾做过微商的一个商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次收货后,她发现产品包装瓶子里有只苍蝇,这让她产生了怀疑,发现朋友卖的产品并不是台湾生产的,而是从淘宝上直接进的货,产地是青岛,而淘宝上卖的价格比她进价便宜了一半,“我同学从我这就可以赚一半以上的差价。” 她说。

对于微商而言,并不担心品牌形象受损。“一旦产品滞销立马换另一个品牌做,这种打一枪换一地方的模式,不仅危害了品牌自身的利益,也损害了微商的整个声誉。” 雅倩微商部营销经理魏灿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山东济南,26岁的赵雨欣在准备发货。微商刚展露头角时,赵雨欣便开始尝试这种新型销售平台。如今,她拥有3个微信账号,10多个包括服装、护肤、鞋帽、配饰等不同种类的微信群,每个群的人数少则200。图/I C

“基本上都是玩概念、炒概念,玩死一个品牌,再造一个品牌。” 中国微商产业联盟筹备委员会主任陈其胜认为,微商目前发展呈现的是一种“虚热”。

不止于此。一位业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很多品牌的商品是找工厂代工的,微商团队只是负责运营和炒作,这些产品的质量无法得到保障。“在广州这样的企业很多,在花都区的城中村,几个老太太就可以做出一个面膜品牌。” 雅倩微商部营销经理魏灿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这些来自不同渠道的“三无”产品在价格上也会对微商的整个市场产生一定的波动。“同一种类型的商品,代理价很低,各级代理商卖价都不统一,这种乱价也会影响到传统的线下品牌的销售。” 魏灿说,一些已经积累了稳定的下级代理的上级代理商,会把原有的正品换成高仿品,同样也会给正规品牌带来负面影响。比如看起来同一品牌的肥皂,消费者当然买那些价格便宜的。

在品牌打造过程中,虚假宣传似乎成了“必修课”。一位微商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一些微商品牌并没有代理层级限制和退货机制,这样会导致已经大量囤货的微商,为了实现销售,会“剑走偏锋”用尽各种方式销售产品,疯狂刷屏,同时购买专业刷单团队刷单来提高人气和知名度。在微商刷单和刷信誉的QQ群里,各种刷单团队明码标价,刷单团队可以帮助微店提高销量、收藏以及评论的数量,根据信誉等级,价格也从一百到千元不等。

甚至微商圈看似热销的账单和对话有可能都是造假的。一位曾经做过微商的网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利用对话生成器和支付宝截图生成工具即可造假账单和对话。很多微商还会运用粉丝采集器的软件,使得微信在固定时间内快速加一些陌生好友,并对好友进行管理。

如何监管

事实上,常见的骗术在微商圈似乎也找到了土壤。

有的微商在卖手机充值卡,称花两百元的卡绑定软件之后,可拥有1000元的话费,联通、电信、移动的手机号都能用,然而《中国新闻周刊》致电三家通信运营商,均表示未推出此项业务。

此外,付款后遭到微商“拉黑”也是常事。一位网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她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微商发的时尚衣服图片,花了300元购买了16件春秋冬款,还没收到货,对方就把她“拉黑”了。后来当她告诉对方要到微博上曝光时,对方才发了几件衣服给她,“全部都是她穿过的,毛衣上油渍都有,链子都是断的。就一双10块钱的拖鞋是新的。”这名网友说。

微商中大多个人卖家没有任何注册信息,双方交易全凭相互间的信任,没有担保,也无第三方平台的保证,由此构成一片“灰色地带”,三无产品和虚假品牌泛滥,买家买到假冒伪劣产品往往只能“吃哑巴亏”。

北京一位女士花了一千多元向做微商的朋友买了三盒面膜,但是首次使用后脸上就出现了很多小红痘,“质量特别差,还没有两三块的面膜好。”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向卖家反馈后,对方要求她先把化妆品拿到医院检测,但检测时间要一周,费用需要几千元。

如何监管微商也就迫在眉睫。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分析师莫岱青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监管主要靠微信平台方和工商部门。微信在3月15日发布的《微信朋友圈使用规范》,明确规定对于欺诈虚假广告、使用外挂和刷粉行为等可以进行举报并处以封号的惩罚。但至于工商部门的监管,由于个人微商没有注册信息,实际很难实施监管。

“消费者向腾讯投诉最有效。”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特约高级研究员刘春泉对《中国新闻周刊》 分析,也可以向消协投诉。

中国微商产业联盟筹备委员会主任陈其胜建议,通过对会员企业进行诚信引导,把代理等级限制在三级以内,企业建立退货机制。目前正在筹备中的“中国微商产品可追溯信息查验标识”平台,对微商的产品信息进行登记,消费者通过检验平台可以辨别产品质量是否合格。

陈其胜说,他们正在收集微商不规范行为的数据,并将在今年6月公布中国微商诚信排行榜。“微商是人人都可以选择的创业渠道,希望大家客观看待,不要因为初期的乱象而一棒子打死。”

一些微商品牌也开始提高服务意识,限制代理层级。在莫岱青看来,随着大的电商进驻微商,用户理性地选择更正规、更有保障的微商产品,一定程度上会扭转个人微商的种种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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