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弟兵的呼唤
——平山团组诗

2015-08-30 04:21任会君
乡音 2015年9期
关键词:子弟兵平山家乡

文//任会君

子弟兵的呼唤
——平山团组诗

文//任会君

在我人民军队的光辉历史上,有这样一支诞生于抗日烽火中的忠勇之师。

她由太行山区一个县的1700名家乡子弟,在一个月零三天时间里组建成军,并以这个县的名字命名,直接编为八路军的一个主力团。

在党中央、毛主席英明领导下,这个团一直整建制地跟随王震将军,转战大河上下、大江南北、大漠内外,灭日寇、剿敌匪、屯垦戍边,处处当主力、打头阵,战无不胜、威名赫赫。他们完整地参加了八年抗日战争、三年解放战争,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事业立下不朽功勋。

他们被聂荣臻元帅誉为“太行山上铁的子弟兵”,他们就是我家乡最亲最亲的人——平山团的英雄们。

“人民子弟兵”——人民军队这一亲切美称,就来自于我亲爱的家乡,就来自于光荣的平山团!

你们的身影

1937年10月—1939年10月,平山团(八路军120师359旅718团)组建,在晋察冀地区抗击日寇。

1939年10月—1944年11月,平山团(八路军120师359旅718团)挥师陕北,保卫延安。

1944年11月—1946年9月,平山团八路军南下支队第2大队、湖南人民抗日救国军第2支队、中原野战军359旅718团)从延安出发南征北返,经中原突围后再归延安。

1946年11月—1949年8月,平山团晋绥军区、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359旅718团,第1野战军第1兵团第2军5师14团)转战西北战场,解放大西北。

1949年8月—1953年3月,平山团第1野战军第1兵团第2军5师14团、南疆军区陆军4师11团、农1师1团)进军新疆,平叛剿匪,屯垦戍边。

你们是太行山的雄鹰。

飞越群峰,

穿梭长城,

瞪着血红的眼睛。

一头扎下,

将尖利的钩爪,

戳进南窜野兽的心胸。

你们是宝塔山的哨兵。

东拒黄河,

不叫一滴浊浪,

沾我洒洒长缨。

南守大门,

定叫南泥湾,

变得郁郁葱葱。

你们是往返长江的飞鸿。

从圣地来到圣地去,

口衔檄文,

将中国南北贯通。

从南岭到秦岭,

历尽山高水阔,

不远万里征程。

你们是横扫西北的秋风。

撼动着黄土高原的棵棵枯树,

连根拔起,

葬地三层。

席卷着八百里秦川片片败叶,

摧为齑粉,

烟消云空。

你们是走向西疆的驼铃。

穿过河西走廊,

一窝窝毒虫,

被驼掌踏平。

走出塔克拉玛干沙漠,

一块块绿洲,

在驼峰上诞生。

你们的秉性

平山县地处太行山东麓,滹沱河横穿全境。作为战国第八强的古中山国,其都城遗址就坐落于其境内的山前河畔。在平山方言里,至今保留着许多古文用语。

1927年平山县杜家庄村栗再温在北平大同中学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第一名平山籍党员;1931年霍宾台村党支部建立,成为全县第一个党组织;1935年平山县红军游击队组建,成为全县第一支党领导的地方武装。到1937年10月平山团成立前夕,平山县已建党支部70多个,确认党员700多名,占当时华北地区党员总数的七分之一。包括县委书记在内的全县200多名党员,在第一时间参加了平山团。

在我们的家乡有一座大山。

危岩累累,

奇峰峨峨;

层峦叠嶂,

逶迤不绝。

行走在她的脊梁,

你们生就刚毅不阿。

在我们的家乡有一条长河。

紧搂着大山,

寸步不越;

紧贴着大地,

心窝不挪。

翻波于她的怀抱,

你们从来情深似河。

在我们的家乡有一个古国。

环伺列强,

枪挑燕赵齐魏晋;

血战到底,

几经丧邦又复国。

流淌着祖上的热血,

你们引吭慷慨悲歌。

在我们的家乡有一群先哲。

迎着夜空的北斗,

上下求索;

种着严冬的地火,

趴冰卧雪。

紧跟着前辈的步伐,

你们甘愿作扑火的飞蛾。

你们的名字

1937年9月28日,八路军120师359旅旅长王震率部到平山扩兵,全县迅即掀起参军热潮。

11月7日,新组建的平山团从平山县洪子店镇(古洪州城)出发,开赴山西抗日前线。那一天,数万家乡父老夹道相送,一直绵延到城外。

像太行山的云朵,

你们汇集古城;

像滹沱河的激流,

你们涌出城门。

他叫栗政通,

念过完小,

随着哥哥第一个报名。

叔叔拍拍肩:

“好好学习,

跟党远行!”

他叫霍宾台,

穷人会员,

这是全排同村战士的通称。

村老拉拉手:

“在家是乡邻,

出门是弟兄!”

他叫张童河,

当过童工,

跟着父亲来参军。

母亲摸摸脸:

“快快长高,

狠杀鬼子兵!”

他叫高黒旦,

种田能手,

半个月前刚结婚。

妻子牵牵衣:

“记着来信,

等你立功!”

带着殷殷叮咛,

迎着猎猎西风,

你们远去的旗帜上,

飘扬着金色的“子弟兵”……

你们的敬礼

参加过长征的红军将领陈宗尧是平山团的老团长,1945年6月南征至湖南岳阳时壮烈牺牲。359旅旅长王震是平山团的老上级,一直到进军新疆,平山团均为王震所部主力团。

自1939年10从华北战场调防延安,到1946年11月南征北返再归延安,平山团一直在毛主席、朱总司令亲自指挥和带领下,进行着南泥湾大生产、南下大征战。

什么样的人,

让我们肃然起敬?

什么样的人,

堪作我们的灵魂?

敬礼,

敬爱的陈团长!

从你跃出战壕的一瞬,

就把你紧跟;

从你倒下的那个清晨,

就将你的血衣藏在我心。

你小小的个子,

力拔千斤;

你软软的湘音,

号令千军。

敬礼,

敬爱的王旅长!

当倭寇的铁蹄逼近,

你带我们冲上太行山顶;

当解放的脚步来临,

你率我们追逐西域彤云。

你厚厚的大脚,

永不歇停;

你长长的胡子,

沾满征尘。

敬礼,

敬爱的总司令!

察饥馑你忧心忡忡,

率我们南泥湾开荒屯垦;

观丰登你笑声吟吟,

教我们打仗不忘老百姓。

你晶晶的汗水,

鼓我干劲;

你慈慈的面容,

暖我军心。

敬礼,

敬爱的毛主席!

驻守你不夜的窑洞,

看到光明驱散了乌云;

路过你亲爱的故乡,

听见喷薄日出的声音。

你明净的前额,

辉映着风雷滚滚;

你伟岸的身躯,

屹立在浩浩乾坤。

我辈有幸啊,

生逢你们。

在如此伟大英雄的旄下,

无名的小草,

也誓做无敌的铁军!

你们的刀光

1938年3月—1939年11月,在一年零九个月时间里,平山团在晋西北、雁北地区共对日作战17次,歼灭日伪军4780人。

面对着噬血的豺狼,

你们的刀光,

透着血气,

蘸着血迹。

刀光藏在草丛里,

寒气透向谷底。

近了,

近了,

口袋扎死。

飞下山涧,

游刃有余,

将仇敌剁成肉泥。

刀光闪现在夜幕里,

朝敌人车站直逼。

摸进,

摸进,

悄无声息。

“缴枪不杀!”

刀光高举,

斩断敌人铁蹄。

刀光挥舞在火舌里,

扑向受难的村子。

冲击,

冲击,

看何处敌人最密。

呼啸着,

砍下敌酋首级,

来祭我们的乡里。

从黄河东岸到雁北高地,

你们的刀光,

是夺命的霹雳。

——小鬼子呵,

个中滋味,

你今当犹记!

你们的长征

1944年11月1日,平山团作为八路军南下支队的主力团,随队在延安机场誓师南征,接受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领导检阅。1945年8月19日,南征至广东南雄县,根据中央军委电示挥师北返。1946年9月30日,中共中央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为凯旋的南下支队举行盛大欢迎会。

此次南征,肩负着打通与新四军、东江纵队之间的联系,扩大南方革命根据地的重要使命。南征北返历时659天,行程2.7万里,血战百次,冲破数十万敌军的100多道封锁线。我军将士在枪林弹雨和恶劣环境下经受了生死考验,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一大奇迹。毛主席将八路军南下支队誉为“王者之师”,将这次南征北返称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第二次长征”。

南征,

手把长缨,

肩负使命。

毛主席为你们送行!

伏牛山,

大别山,

罗霄山,

山岚相通。

脚踏这条条长凳,

你们迤逦而行。

也感谢秦岭,

在最后的危急关头,

将战士掩荫。

黄河,

淮河,

长江,

江流横亘。

跳过这绵绵细绳,

你们快步跃进。

特感谢黄河,

搭起了“冰桥”,

供我通行。

日军,

顽军,

“国军”,

敌军百重。

踢断这道道门槛,

你们大步流星。

更感谢八面山的老赤卫队员,

带路指引,

冲破敌阵。

归来兮,

衣衫褴褛,

满面笑容。

毛主席为你们接风!

你们的铁拳

作为解放大西北的主力部队之一,平山团于1947年3—5月参加青化砭、羊马河、蟠龙战役,粉碎国民党军队对陕北的重点进攻。1947年8月参加榆林战役,西北战场进入战略反攻阶段。1948年2月参加伊瓦战役,打开了进军关中的门户,我军转入外线作战。1949 年7月参加扶眉战役,歼灭胡宗南主力4.4万人,大大加快解放大西北的进程。1949年8月参加兰州战役,取得西北战场的决定性胜利。

此间,平山团被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授予“猛打、猛冲、猛追”“攻坚有功、追击第一”奖旗各一面。

从内线到外线,

从运动到攻坚,

你们握一副铁拳,

如金刚变幻。

你们的铁拳是“虚拳”。

晃悠在头顶,

引诱在敌前,

逗得追兵神魂乱。

突然间,

回身一击,

将敌人砸死在包围圈。

你们的铁拳是“飞拳”。

长在飞毛腿上,

挥在豹子眼前,

撵得逃敌星夜窜。

白沫吐,

粗气喘,

未尝拳头身先瘫。

你们的铁拳是“实拳”。

冒着枪弹,

翻过城垣,

将守敌的脊柱击断。

且看山顶那堡垒,

铁拳挥处,

捣个稀烂。

无坚不摧,

闻风丧胆。

什么样的敌人啊,

能经得起如此神拳!

你们的臂膀

1940年12月—1944年11月,平山团在朱总司令亲率下第一个开进南泥湾,开展著名的大生产运动,同兄弟部队一起在黄土高原建成“陕北江南”。

1949年12月,平山团同兄弟部队率先进驻南疆阿克苏地区,在完成平叛剿匪任务后继续开展大生产运动,在戈壁滩建成“北国江南”。

从陕北到南疆,

有一片片黑黝黝的臂膀,

映照着头上的日光。

那是淌满汗水的臂膀。

挥镢如林,

挑担如风,

将泥土翻成闪亮的海洋。

你追我赶,

你来我往,

定要赛出个我比你强。

那是载满丰收的臂膀。

开了地,

种了粮,

还要赶来猪牛羊。

芨芨草编成床,

马兰草造纸张,

荒野里扛来大礼堂。

那是书满荣光的臂膀。

毛主席笑了,

拍着团长的肩,

写下“模范团长”。

南泥湾和戈壁滩笑了,

抚着战士的臂,

寄语“劳动光荣无尚”。

从陕北到南疆,

有一片片齐整整的田畴,

飘满了江南的稻香。

你们的丰碑

1939年7月,平山团经过一年零九个月的战斗减员,回到平山家乡二次扩兵1158名。

1944年8月,南泥湾树起“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碑刻448名平山团烈士的英名。

1946年9月,整建制随军南征的平山团返归延安时,只剩不足200人,1000多名平山男儿永远留在南国的红土地上。

1949年9月14日至15日,平山团从青海翻越祁连山到河西走廊,两天冻死130人。此时,距10月1日在酒泉欢庆开国大典只有15天时间。

你们的生命,

遍布着牺牲;

你们的征程,

又一路歌声。

拼杀在太行山的沟岭,

前面的倒下,

枪刺穿透我胸。

后面的涌上,

又山呼起,

“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的吼声。

开拓在南泥湾的黄尘,

掩埋了累倒的战友,

再立块碑铭。

掸掸衣襟,

你们又提起“花蓝的花儿”,

播下饱满的谷种。

驰骋在红土地的丛林,

黑枪射向团长,

血迸弹洞。

捂住哭声,

你们又唱着“红军不怕远征难”,

像一把利箭在南国里穿行。

翻越在祁连山的雪峰,

冻僵的战士指着前方笑笑,

就再也不动。

合上好兄弟的双眼,

你们又“向着全国的解放”,

汇成铁流滚滚。

不知道什么叫悲伤,

向着太阳,

你们永远前进。

不知道什么叫死亡,

向着胜利,

你们永远年轻!

子弟兵的呼唤

1939年5月,晋察冀边区司令员聂荣臻签发嘉勉令,称平山团为“捍卫民族、捍卫边区和捍卫家乡的优秀的平山子弟兵”。这是“子弟兵”一词,首次用于对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的称呼。

1944年2月,带头送子参军的平山县下盘松村戎冠秀,在晋察冀边区群英大会上被授予“子弟兵的母亲”光荣称号,成为闻名全国的拥军模范。

2015年清明节前夕,在子弟兵的故乡河北平山县,乡亲们分别在烈士出生的村庄立下2000多块纪念碑。

在这个春天,

乡亲们登上高高的柏坡岭,

叫着“老二”“老三”,

深情地将你们呼唤。

这是泪雨纷飞的呼唤。

快乐地参战,

快乐地赴死,

你们永远一脸笑颜。

可家乡的亲人啊,

总归与你们血肉相连。

那盼呀盼的母亲,

那熬呀熬的妻子,

连你们坟茔都难寻一见!

这是伸向远方的呼唤。

无论走到地北天南,

总听得一个名字叫“平山”,

是你们将家乡带到遥远。

鲜血洒在疆场,

忠诚献给延安。

祖国的战士,

平山的儿男,

家乡因你们无限体面!

这是春雷回荡的呼唤。

就在不久前,

有一个雄厚的声音,

再次发自南方的古田。

不忘初心,

正本归源。

从西柏坡走出的子弟兵啊,

血气方刚,

一往无前!

在这个春天,

乡亲们登上高高的柏坡岭,

看到你们没有走远,

那面“子弟兵”的旗帜格外红艳……

(本组诗作者为河北省政协副秘书长。本组诗所依据史料,主要来自河北省政协文史委所编撰的文史资料《难忘平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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