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中荀慧生的民族气节

文/王素宁

河北政协人物谱

抗战中荀慧生的民族气节

文/王素宁

荀慧生（1900-1968），名词，字秉彝，号留香，河北东光县谷庄（今属阜城县）人，京剧“四大名旦”之一。自幼习艺，能戏300多出，至今广为流传的有“六大喜剧”（如《红娘》等）、“六大悲剧”（如《红楼二尤》等）、“六大武剧”（如《荀灌娘》等）、“六大传统戏”（如《金玉奴》等）、“六大移植戏”（如《辛安驿》等）、“六大跌扑剧”（如《东方夫人》等）。解放后历任中国剧协艺委会副主任、北京市戏曲研究所所长、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院长。著有《荀慧生舞台艺术》《荀慧生演剧散论》，留世《荀慧生演出剧本选集》。第二届河北省政协委员。

荀慧生多年在北平（北京）从艺，解放后他执掌的“荀慧生剧团”，本属北京市，他之所以成为河北省政协委员，这与他在河北梆子剧院任职有关。1960 年1月，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在省会天津成立。为了提高剧院的声誉，主管部门聘请河北籍的他担剧院院长。有了这个职务，第二届省政协于1962年6月27日增补荀慧生为第二届省政协委员。

荀慧生作为京剧“四大名旦”之一，作为“荀派”艺术的创始人，不仅其表演艺术饮誉海内外，而且传人济济，梨园界有“十旦九荀”之说，可见影响之广。

我国戏曲界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生的老一辈艺术家，大都经历过抗日战争，大都德艺双馨，许多人在抗战中表现出高尚的民族气节。大家熟知的“梅兰芳留须明志”“程砚秋青龙桥务农”“尚小云典房办科班”都是民族气节在抗战中的表现，至今还传为佳话。荀慧生在抗战中，面对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惧敌人的威胁，更不为敌人所利诱，以实际行动积极支援抗战。

荀慧生

荀慧生有记日记的习惯。20世纪30年代初，正是他的演艺生涯如日中天的时候，日本军国主义1931年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他义愤填膺，便以义演形式支持抗战，拯救国难。他在日记中写道：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拯救国难，余（演）义务戏《双沙河》。

一九三二年正月十八，谈上海中日战争之详情，中国军士义勇非常，日寇累次败北。王琴依来电，为酬劳中国战场将士，约演义务戏，吾允与高庆奎演《翠屏山》。

一九三二年四月初五日，饭后至第一舞台，为北平救济贫苦儿童演大义务戏，吾与筱翠花合演《双沙河》。

一九三三年正月十七日，吾自动演慰劳前方抗日将士义务戏《荀灌娘》。

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九日，至哈尔飞（今北京西单剧场——引者注）唱《红鬃烈马》，为抗日前方战士购买飞机义务戏。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为救济贫困同业，度过年关，故刻不容缓。吾与尚小云、金仲仁、马富禄演《十三妹》于华乐园（今北京大众剧场——引者注）

日本军国主义侵占我东北三省后，加紧侵华步伐，1937年又发动了“七七”卢沟桥事变，侵占了华北。之后，东北日伪成立了一个“华北演艺协会”，凡是去东北三省演出，必须有这个“协会”之邀并发给所谓“护照”方可成行。这个“协会”派专人到北平，出高价邀请荀慧生去东北为日伪演出，遭到荀慧生的拒绝。他在日记中写道：“东北三省名誉恶劣，终未允行。”

到1940年，日本军侵占了中国大部分领土，日寇和汉奸在铁路沿线，在平原大地横行无忌，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目睹敌人的恶行，这年农历六月初十，荀慧生在日记中愤慨道：“沿路护警，铁路稽查，此类人员擅作威福，其意多有敲诈，明说明讲，毫无廉耻。借日本人之势，欺压良善，素习恶劣甚深，小人之见可恨。”

抗战时民间的戏曲班社，都是私营，必须靠演出收入解决演职员的温饱，“四大名旦”的班社同样如此。据徐凌云先生所著《荀慧生传略》记载，1937年日寇侵占北平后，荀慧生的留香社（戏班）为了生计，不得不登台演出。他在日记中曾对此内疚地说：“慨国难之日深，痛民族之苦重，已无意新制，有息影之退心。惟既倾历年积蓄于留香饭店之经营，不得不复登舞台而献技。知我罪我，不能顾矣！”

然而，荀慧生的演出是有抉择、有原则与分寸的。先是东北三省“演艺协会”邀请，他断然拒绝。后来，伪满洲国成立，傀儡皇帝爱新觉罗·溥仪搞所谓的“登基庆典”，派员至北平，重金“礼聘”京朝名伶赴长春伪皇宫演庆祝戏，荀慧生又一次断然拒绝。

为了逃避敌人的迫害，他连夜出走，只身从北平跑到天津，以养病为名，躲到“英租界”的老友朱卓舟（名票武生）家里居住。在这期间，荀慧生与天津名票吴颂平、杨慕兰（近云馆主）、韩慎先（夏山楼主，谭派名票）等人，整日研讨戏曲以及金石、书画，过起了“隐士”生活。从此，荀也爱上了金石、青铜器、字画古书的收藏。

1960年，荀慧生到天津任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院长时，见到老友吴颂平时还提及往事，说：“那次没给溥仪唱戏，真是担着风险，后来还是找到我的头上。可从那回到天津，与您及卓舟兄学了点儿鉴古学，还真上了瘾！当然与你们这些鉴古学家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了。”

荀慧生不为日本扶持的傀儡皇帝唱戏，表现了一位大艺术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高贵品德及民族气节。

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荀慧生才兴奋不已地登台演戏。

荀慧生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