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在大脑里的“相机”

2015-08-29 08:57张莹
晚报文萃 2015年3期
关键词:画纸伊斯坦布尔照相机

张莹

面对着一大张弧形白纸,40岁的英国人斯蒂芬·威尔夏像一名被老师叫到黑板前做题目的小学生。在人们好奇的目光和相机的咔嚓声中,他即将接受的考验是:凭借记忆,在白纸上重现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的全貌。

作为第一次来到土耳其的英国人,威尔夏对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的记忆,仅仅限于时长45分钟的直升机观光。

然而,与这座城市的邂逅之短暂,并不影响他在画纸前挥洒自如。耳朵里塞着iPod的白色耳机,他信步走到画纸的最左边。随着铅笔落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被博斯普鲁斯海峡分隔开的城市轮廓很快便初现雏形。

在旁观者的惊叹声中,威尔夏有条不紊地将这座“历史的都城”的细节,逐渐填充完整。画作完成之时,伊斯坦布尔的每一座清真寺、每一条街道,甚至地上的一草一木、海峡里的每一艘船和水面上掠过的一只只海鸥,都被忠实地“搬”上了纸面,甚至连比例尺都精当无比,宛如一张启用全景模式拍摄的照片。

这不是威尔夏第一次公开展示自己的记忆力和绘画天赋。从2005年开始,仅凭大脑和一支笔,他已经成功地把东京、罗马、香港、耶路撒冷和伦敦等城市尽收纸上。

因为其画作的精确程度令人惊叹,这位黑人艺术家被冠以“人体照相机”的称号。一般来说,凡是他到过的地方,只要给他20分钟左右的时间兜上一圈,其间所看到的一切景物,就已经“永远地储存在脑海里”了。

过目不忘的强大记忆力带给他天才的光环,可事实上,上帝并非对威尔夏格外慷慨:威尔夏“人体照相机”的能力,来自自闭症。

威尔夏的病一度令他的母亲感到绝望。7岁以前,这个来自西印度移民家庭的孩子不会讲一句话,不愿与任何人接触,他甚至无法与自己的母亲对视。那段日子里,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在角落里骑着木马使劲儿摇晃,并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医生曾在确诊他疾病的同时,对他的未来设定了—个黯淡的基调。他告诉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的威尔夏母亲,她的儿子将终生需要他人的护理,他将永远无法学会做饭、照顾自己,也永远不能独自旅行。

“但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威尔夏的姐姐安妮特说,“他非常自信,他想带给所有自闭症孩子的父母以希望。”事实上,威尔夏现在还获得了一些女性崇拜者。

绘画让他找到了与这个世界交流的途径,并让他逐渐展现了过人的记忆力。8岁的时候,他因为画伦敦的大本钟和圣保罗大教堂而闻名,他的老师鼓励他参加各种绘画比赛,因为“作品过于完美”,当地媒体还曾一度质疑他是骗子。

“我能看见一切,”他用特有的温柔语调不甚连贯地说,“这些景象,会永远保存在我的大脑里。”

2007年,瑞士联邦技术学院的科学家亨利·马克拉姆曾在《神经科学前沿》杂志上发表过一个较为新颖的看法,他将自闭症称为“激烈世界综合征”,认为自闭症是由过度活跃的、感官信息过载的大脑所造成。

蒙特利尔大学的研究人员却根据26份长达15年的脑成像报告发现:对比非自闭症患者,自闭症患者的颞部及枕部区域表现得更为活跃,而在额皮质区域则不那么活跃。颞部及枕部区域负责感知及认知图像,而额皮质则负责决策能力、认知控制能力、计划以及执行能力。

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威尔夏的脑子里比我们多一架“全景照相机”,不过,这架照相机的具体工作机理至今仍然是个谜。

“他并不是像照相机一样刻板地去再现。”长期关注并研究威尔夏的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奥利弗·赛克斯说道,“如果对照真正的照片,你会发现,他的作品里,许多地方是做了删减的。”

(彭根成摘自《中国青年报》201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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