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异乡（组诗）

陆新民

在响水

无言的悲哀

像巨大的无边的黑夜

我的手挥之不去

我也不可见。像种子

还在土里

看不见一星半点迹象

柔弱的鸟鸣，听上去阴森

一场大火在焚烧

我的缺席

路在不可遏制的摇、见证

比我更快地转身

咏 怀

一

越过几排背影

你与他面对面

你以特有的犀利

解析一只免子

水与鸟掩饰了他

身份显得可疑

天空弯曲如弧，免子

陷入万劫不复

继续对峙那页纸

最大的恶，有限的远

他的母亲儿子都成了对手

杜鹃啼归，水拍河段

二

思维的触须

抵达海的深处

一头熊，被晚风吹得

摇摇晃晃

在这个初冬，我们的记忆

涂脂抹粉，或无端同情

面对无羁的浪

树是放大的感慨

有故事的人，吮吸冰糕

马蹄莲暗示她的来历

三

起航如同一个歉意

而模糊的一切在远处现身

芦苇依着河段思考

浪花物以类聚，几位诗人

走出船舱，少见的几只江鸥

轻盈盘旋，信心一闪一闪

有谁在船尾喊“V”

一阵风跑来倾听

万道彩霞，如一万枚金针

我分明感到了一条蛇

让无所不容的船

小小的，眯缝着眼

路 遇

这个湖不深

似乎也不浅

它在静静地看我

它的暗示也许根本就不是

它的秘密就是抱着月轮

飞禽一蹴而就

一些浮草，泡沫，娇艳的荷

还原事物的本质：虚度

我的惶然无意

泳镜模糊，我看到一片放倒的碧玉

卸下盔甲，独对

某个符号，它持续咳嗽着

无人为之祈福

夜异乡

偶尔，闪一下眼睛

这些房子还活着

它们不再发出喧嚣

有一些把尖尖的脑袋

顶上黑黑的天

如果就这样休眠

住在房子里的人，定会发疯

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

在迷迷糊糊的子夜

置身奥斯陆

一条邮轮从天外无声开来

诘问：何时返乡

三清山

大海急速退去。这些石头

一块一块重叠，冒了出来

许是感觉到突兀

许是海水中浸渍久了

它们用一些树，草和花

将自己稍稍修饰

我们借机知道那些树的名字

青冈、黄杉、杜鹃、花楸、秀丽槭

……它们出名因长得高

那些顽强开放的花与草

因低矮而忽略

山阴道上，轿夫抬着一个女人上山

挑夫挑着八十公斤米油上山

一根黄瓜五元，一根玉米十元

倘迷路，总有山民热心指点

我还看到三元一根的拐杖

把栈道笃笃敲响

一只花尾巴山雀儿

躁得正午出汗

二百元一桌的菜肴

被饥肠辘辘的淑女

一扫而光

一扫而光哟，迅速降下来的黄昏

夹着丝丝雨线，巨莽昂首出山

我们成了粒粒浮游生物

在时空的呼吸之间

有谁还记得

人世间渺小的一切

大海又漫了过来

象 山

因为水，那头聪慧的大象

在人们眼神中复活

煌煌。靖江王府。龙爪沿中轴线

以一棵厚壳树，提升城市地标

六月。大雨施放高压氧

沿街陷入昏睡

摆手踱进贡院，门大开着

笔墨伺候着，峰，独秀着

是谁说，万分之一的灵魂出窍

我骑着大象，赤面。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