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苍茫（组诗）

波塞冬

1

当血色的黎明，在江面上开成红海葵

张寒晖的《松花江上》岸边激浪

那些穿着粗布米黄色军装的勇士们

且歌且泣，共赴国难

鞋里蓄满靰鞡草

狗皮帽子漫卷风雪

肩上扛着被弹孔穿透的旗帜

一支唱着《义勇军进行曲》的队伍

涉过铁马冰河，辗转白山黑水

2

喋血双城堡。哈尔滨保卫战

零式战斗机一次次集结罪恶的俯冲

尼古拉教堂洋葱头布满云翳

日本总领事馆。松浦洋行。满洲映画

特高课在行动，死亡穿越刺刀下的铁丝网

金剑啸用画笔与暗夜搏斗

萧红、萧军写下《呼兰河传》和《八月的乡村》

哈尔滨口琴社演绎黎明前的曙色

3

白桦寮。关东军宪兵队秘密地“特别移送”

夜幕下的哈尔滨

中国人、苏联人、朝鲜人、蒙古人

成为七三一部队的“马路大”

那些咽下野菜野果咀嚼草根的人

那些严刑拷打过宁死不屈的人

那些被石井四郎活体实验的人

那些将祖国的尊严视为最高利益的人

是世界上骨头最硬的人，也是最可敬的人

4

女性冰冷的手指，多么需要春天

赵一曼，如同被绞死的卓雅

红色信仰和忠贞，从未改变

死亡，只不过是子弹一样呼啸的夜色

杨靖宇、赵尚志、李兆麟

那些怀揣崇高信仰的人

那些用骨头击退暴雨和寒冷的人

那些被暗杀、在黎明前倒下的人

那些热爱大豆高粱的人

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5

哈尔滨最寒冷的时刻

也是一座城市最黑暗的时刻

被流弹穿透的黎明

英雄们用身体阻击密集的枪声

一页悲怆的历史在隆隆的炮声中洗礼

松柏。汉白玉和纪念碑

为一座城市的解放而奠基

博物馆广场耸立着苏联红军纪念碑

黑土地生长出紫丁香和白桦林

6

松花江，犹如深沉悲怆的奏鸣曲

民族危难时刻

成为母亲河，喂养骨骼。钢铁和粮食

成为那些俄国人、犹太人和波兰人

异国的乡愁

松花江涛声依旧，江水一浪高过一浪

碧水苍茫，黑土苍茫

浸染两岸似锦的繁华

松花江，犹如马头琴大提琴演奏的《鸿雁》

白天鹅的翅膀播种松嫩平原上不朽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