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盆滨:和你跑完100个马拉松

2015-08-21 12:47:35刘敏
三联生活周刊 2015年34期
关键词:朝晖马拉松跑步

刘敏

马拉松爱好者李朝晖和妻子王静

从渔民到极限运动员

100天100个马拉松的计划,刚跑到第四天,陈盆滨膝盖的旧伤就发作了。

皮肤黝黑的陈盆滨是一名极限运动员,从2001年开始,他就参加过各种电视吉尼斯挑战和山地户外挑战赛、铁人赛、耐力赛,一直以超强的耐力和体力著称。从2010年开始,陈盆滨的项目集中在极限马拉松比赛——即距离100公里以上的长跑。包括南极洲在内,他已经完成了七大洲的顶级耐力赛,回头再跑普通的42.195公里马拉松,对陈盆滨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花三四小时跑下来一个,他甚至都不会觉得累。

但是连着跑100个,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去年正式签约盛力世家之后,陈盆滨跟CEO李胜一直在给自己找新项目。李胜发现吉尼斯纪录里有个人100天跑了13个马拉松,问陈盆滨要不要挑战60个。“我当时说好啊,那还不是一下子就打破的事儿,60个太少了,干脆100个吧。”陈盆滨的一句玩笑,让同事们真的认真操作起来,等到“挑战100”的宣传打出去,他的新挑战,已经变成了从4月2日至7月10日的100天内,一天一个马拉松,一路从广州跑到北京。

陈盆滨心里还是有底的,从2010年开始,跑步就变成了他的全职工作,长期的训练让他已经适应了连续多日的长距离奔跑。但想到未来100天里每天都要按时跑个马拉松,陈盆滨的精神压力还是很大,刚刚到第四天,他身上就开始发痛了。“这种疼法真的是第一次,尤其是膝盖,应该是旧伤积累导致的。”

整个团队一下子开始紧张起来,这一次跑步跟了9辆车,30多个工作人员,后方还有几十名后勤人员,大家的精神压力其实都压在了陈盆滨一个人身上,他决定用老办法,给膝盖放血。

“我们人体是由肌肉、血液、骨头、筋这四样组成的,我是筋跟骨头连接的地方肿起来了。按照过去经验,这就是有了炎症。”陈盆滨用他坚信的理论说服大家,自己给膝盖做了放血疗法,这也是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抽出来的血都是黑的,他们看着都觉得特别恶心。但是抽完血液就能正常流动了。”第二天,在大家的惊诧中,陈盆滨彻底恢复了正常,此后的96天里,他的膝伤再也没有发作过。

“我对自己的身体太了解了。”陈盆滨最早认识到自己身体素质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小学毕业后他就开始下海打鱼,每天都做重体力劳动,最大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壮劳力,帮父母省下一个雇工的钱。等到14岁时,他已经可以徒手搬起一个190斤到230斤重的锚。彻夜在渔船上干活儿、翻来覆去吃最便宜的海鱼、以两小时为单位换班睡觉,这些经历培养了陈盆滨在极端情况下运动的能力。而拉网这种需要技巧的工作,又让他锻炼了全身的肌肉:“就像拔河一样,腿部、腰部、手上的力量全都用到了。”

2000年,陈盆滨在玉环县一次趣味比赛上做了438个俯卧撑,立刻震惊了整个小村子。随后的拉力器比赛、抬150斤大包走台阶比赛,这些奇奇怪怪的擂台,让陈盆滨的名气超出了那个“差不多10平方公里大,所有人互相都认识”的小岛。

23岁时,陈盆滨第一次出了小渔村,到温州去参加电视吉尼斯大赛,第一次跟妈妈来到温州,他彻底被眼前的高楼大厦震惊到,才意识到自己过去过的是井底之蛙的生活。那一次比的是扛矿泉水,他扛着5加仑(约合22.75公斤)的矿泉水绕着场地一圈一圈地走,展示除了自己也没想到过的巨大耐力,当时电视台扛摄像机的人问陈盆滨:“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水放下?”陈盆滨夸了个海口:“我要等他们所有人放下来我才放下来!”

美术总监朱明(左)带着盲人按摩师何亚君进行跑步训练,为参加秋天的北京马拉松做准备

最多的时候,陈盆滨已经被人超过了30圈,因为不能换肩膀,只过了三四个小时,陈盆滨被压着的肩膀就已经疼得要命了。“但是大话已经说了,我只能继续。”现场的观众们饿得受不了,纷纷回家吃饭,等到再过来,居然发现陈盆滨和余下的几名选手还在走。比赛到了最后,只剩下陈盆滨和另外一名选手了,那名选手一直比陈盆滨走得快,套了他至少20圈。对方渐渐开始降速了,陈盆滨靠着匀速,渐渐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为什么一定要赢他,因为话已经说出去了:一定要赢你。”

14小时21分钟后,陈盆滨终于成为场上仅剩的选手,扛着40多斤的矿泉水桶,他最后一共走了75.12公里。下场时,他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连上二楼都是别人抬上去的,几个月后身体才彻底缓过来。那场比赛他赢了2000多元奖金,全部都寄给了父母——当时他每个月的工资才只有500块。

陈盆滨对自己体能的发现,全都是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带着这种野路子的玩法,他一路参加了各种高强度运动比赛,正式从一名渔民,转变成了极限运动员,直至变成了完成七大洲极限马拉松的世界第一人。

现在,陈盆滨开始有了自己的团队。“挑战100”的团队每天精确测量他的体重、测血糖乳酸含量、做尿检,准备高营养的配餐。转播车一直在网络上直播他的跑步,一切都不能造假,“不可能上午跑20公里,下午再跑22公里,大家都在监督我”。

另一个难度是,按照陈盆滨个人能力,如果只计算距离,他其实完全可以每天跑80公里,早早提前完成行程,但是现在被严格的计划表控制,无论刮风下雨,他都要准时出现在镜头前,喊出“挑战100”的口号,从零开始完成当日的计划。

普通的马拉松都安排在一个城市最适合跑步的季节,隔离出专用的道路,有全套保障体系。陈盆滨这一次几乎都是在省道、国道上奔跑,还要无数次地在红灯前“刹车”,等绿灯亮了,反复再次热启动。

因为每天都安排了一组陪跑队员,陈盆滨还要照顾嘉宾的跑步速度,这其实会打乱他的节奏:平时跑步,他有固定的配速,用跨部带动整个身体向前运动,这样可以大大节省体力。跟着嘉宾一起跑,步子小了,姿势一变形,整个推力都减小。“我每天跑完之后都做乳酸测试,发现如果我速度快,乳酸含量只有2点多,一慢下来就有7点多。平时看起来很简单的配速其实是非常专业的东西,乳酸堆积越多,肌肉越硬,脚反而不放松。”

从默默无名,到成为带动社会活动的名人,这是陈盆滨遇到的新挑战。100天其实是漫长的煎熬,跟当年对着摄像机一样,陈盆滨是在把自己许下的承诺做完。

全马夫妇

6月14日,李朝晖刚来的时候,陈盆滨没认出来这位陪跑嘉宾。过了半天陈盆滨才反应过来:是你呀!——李朝辉过去是个180斤的胖子,跑了两年步后,现在只有135斤,完全换了一个人。

李朝晖和妻子王静,是陈盆滨第74天的陪跑嘉宾。夫妇俩都是跑步爱好者,王静是《体育报》的记者,李朝晖的本职工作是音乐人。

跟很多人一样,李朝晖开始跑步,是因为身体的中年危机。“我们这一代人,二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没人锻炼,年轻时身体倍儿棒,都没有健身的意识。到了35岁时我开始发胖,也冲到健身房猛练过一阵,从170斤减到了150斤,之后就再没锻炼过。”等到了42岁时,李朝晖的体重不知不觉又反弹回去了。“双下巴,肚子上有游泳圈,我闺女都嫌弃我,不让我去学校接他,说我看着太胖了。”

虽然有过跑步减肥成功的经历,但李朝晖对跑步并没有什么爱好。有一位朋友为了督促他,“连哄带骗”地给他报名了2013年的北京长跑节,距离不远不近,10公里。

为了照顾朋友的面子,李朝晖开始在家楼下跑圈,从零开始恢复跑步的习惯。两三个月后,站在天安门前,跟着大队伍窜出起跑线时,李朝晖还心里打鼓:到底能跑下来吗?

没想到,裹挟在人流之中,跑步变得轻松起来,在现场欢乐的情绪振奋之下,10公里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第一次完赛,是很多人跑马拉松的起源,李朝晖也不例外,才发现10公里并不可怕,过去以为参赛都是专业运动员的事儿,原来自己也可以轻轻松松完成,那为什么不接着再跑远一点呢?

李朝晖随即报名了当年的北京马拉松,拿下了全马后,他就彻底投入到了跑步的浪潮中,跟着朋友进了跑马拉松的圈子,并把妻子王静也拐进去了。

全程马拉松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这不再是一个随便跑跑就能拿下的运动。马拉松是一个标准的极限运动,从起跑到完赛,所有人都要经历轻松—兴奋—痛苦—快乐几个过程。尤其是到了32公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撞墙”处,李朝晖一直跟我们强调“半马不是马”,就是因为半马不会体验到“撞墙”。

在高强度的跑步过程中,人一直在消耗身体里的糖原,糖原贮存在人体肌肉和肝脏内,能很快转换成跑者需要的能量。大多数马拉松选手在第32公里左右时,身体中的糖原储备已经消耗殆尽。“肝糖是大柴火,一直呼呼地烧,到了32公里一下子就烧没了,此时开始消耗脂肪中的能量,但是从脂肪转换过来的糖分,速度太慢,又太少,来是小柴火,就那么一小点火苗,完全跟不上。”

2013年的北京马拉松,李朝晖跑了4小时30分钟,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但是“撞墙期”痛不欲生想立刻放弃的感觉,实在让他刻骨铭心。

在第一次全马比赛之后,李朝晖现在的训练都是为马拉松做准备,目标就是提高脂肪代谢能力,增加糖原贮存量,尽量往后推移撞墙期,并减弱痛苦的程度。

现在,李朝晖和王静夫妇俩每周都要跑步5次,严格按照计划做节奏跑(以每公里5分钟的配速跑10公里)、间歇跑(以最快速度跑10组800米)和周末32公里的长距离。

“我们遵照的是科学的锦标主义。”妻子王静一直喜欢运动,过去一直会定期打网球、羽毛球,加上游泳。单纯以爱好为导向,这些运动锻炼了她的体能。跑步因为门槛低,又有比赛做目标,成为她坚持最久的一项运动。王静发现,跑步其实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按照计划训练,最后一定能顺利完成目标,如果计划完成度不高,比赛的时候就会跑得丢盔卸甲。2014年5月,她去东营跑了个人的第一个全马,过了32公里之后,只能走走停停,5小时才完赛。经过一年的训练,今年3月再跑比赛,她已经能跑到4小时37分了。

“计划完成不了的时候都是借口,只要你把跑步当作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应酬、休息、出差都围绕跑步来安排,就一定能找出来足够时间。”现在,夫妇俩的生活变得非常简单,他们在微信上加入了跑团,一群人互相监督,每天在群里打卡,李朝晖再懈怠的时候,发现人家都在上传今天的跑步数据,打起精神也要下楼再跑几公里。他最近一次马拉松的成绩是4小时1分07秒,最终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没能进到4小时。

在山东东营,夫妇俩跟陈盆滨以6分钟的配速跑了十几公里,校正了很多跑姿上的问题,李朝晖发现自己拉伸不够,也许这也是他过去提速的障碍之一。

在陈盆滨的陪跑团中,还有一位他们的朋友朱明,这也是夫妇俩最佩服的跑友。“你去问问朱明的故事吧,他带着盲人小何一起跑步,不是谁都能承担得了这个任务,每周都坚持,太难了。”

美术总监和盲人按摩师

周六上午,在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见到何亚君时,他刚刚跟朱明跑了26公里。何亚君的大儿子围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妻子抱着小儿子乘凉,看起来跟公园里其他散步的家庭没什么区别。

这是朱明带着何亚君做的第一个夏训,此后要正式为秋天的北京马拉松做训练了。在马拉松比赛之前,朱明每周都要开车接上何亚君,在周三、周六分别跑两个长距离,因为条件限制,这也是何亚君唯一的训练机会。

朱明今年38岁,是一家报纸的美术总监,跑步也是他近几年养成的爱好,他至今已经跑过6个马拉松了。认识何亚君,最初只是随手帮朋友一个忙,北京现在的跑团不计其数,每个周末,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都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各种协会的大旗。但很多组织跑了几次就再没有动静了,何亚君被志愿者们带出来跑了几次步,活动没有继续坚持下去,朱明刚刚接手时,也没想过两个人会一起跑多久。

第一次出门,朱明是带着何亚君坐的地铁,才发现自己没想到的事儿太多了。“上台阶的时候,何亚君总会多迈一级,发现踩不到才知道台阶到头了。在地铁上够扶手,他有时候会摸到别人的头上去。”到了跑道上,公园里有时候会有浇花的皮管子横在路中间,正常人会下意识地迈过去,但是对何亚君就是潜在的危险。

对于何亚君来讲,迈开腿跑步本身就是莫大的恐惧,高速运动的时候,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平时他的生活就在自己的按摩店里,处处都已经摸熟了,他能换灯泡,能烧水,能切菜做饭,可是一出了家门,一切都是陌生的黑暗。

几次之后,朱明找到了一点诀窍,遇到台阶,只要是数得过来的,他就立刻告诉何亚君数量。坐地铁时,先让何亚君的手摸到自己,再往上找栏杆。跑步时再遇到皮管子,还差四五米朱明就会放慢速度,说“抬腿”,俩人就一起大跨步跑过去。“到后来我俩已经很默契了,离坑还有一两米时,我一抬他胳膊,就一下迈过去了。”

何亚君更感激的是,跑步是枯燥的,朱明会用转移法跟他聊天,化解他的恐惧。“比如前面有个路口,左侧有棵树在开什么颜色的花,前面有个垃圾桶,这有个岔路口,走慢点,该左拐啦……人多的时候,朱明还会跟我讲,前面有一群小姑娘,后面多远还有一群小伙子,他们速度比咱们慢,哎这几个人跑姿特别好!”有了这种实时路况汇报,无形之中,“就把我的恐惧拉到另一个环境中去了”。

何亚君自己是个好胜的人,小时候一次发高烧,烧坏了他的眼睛和嗓子,现在眼睛即便是趴在汽车大灯前也没有光感。少年时他一直无法接受中途致盲这个现实,用砍刀把自己亲手养的猪砍得满身是伤。出来到盲人按摩店工作,他总爱跟客人闹别扭,对方流露出一点不尊重的迹象,何亚君就手上使狠劲儿,或者用刚捞出来的热毛巾烫对方的脚。他不避讳年轻时犯的这些错,当时自己的心态就是“凭什么你躺着,我给你按摩?”——他就是跟社会较劲,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盲人多少会有些心理障碍,因为他外在的东西让他没有自信,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就和别人格格不入。”何亚君这些年渐渐自我调节,走出了过去的障碍,开了盲人按摩店后,他发现手下的年轻员工,总有人跟自己当年差不多。

跑步对何亚君来讲,意义远大于正常人。此前他也在店里锻炼,无非就是做一做蹲起,单调又枯燥。出门跑步打破了他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不光是体重从170斤降到了140斤,整个人也变得自信起来:“以前我接触人都是点对点的,除了亲戚朋友就是客人,客人只会把我当理疗师,管我叫何大夫。现在跑团里什么人都有,叫我啥都有的,何大神、何大仙、小何、老何,什么都有,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许多跑友都对何亚君好奇,找他跟爱好者们见面,或者请去学校里讲课,何亚君也第一次接触了大量媒体。“以前说话小声,现在能夸夸其谈了,对着多少人说话都不脸红了。你只有敢于走出家门,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

背后朱明的付出其实是最大的。跑步极度消耗体力,他要照顾何亚君的配速,因为要用丝带拉着对方跑步,他一侧的胳膊也没法正常摆臂,更何况还有一路不停嘴地做解说。

朱明不愿意称赞自己,他说盲人们其实也让他换了个角度认识世界。他带着何亚君和员工们去过一趟古北口水镇,他说:“他们平时难得出门,所以特别愿意出去玩。咱们会想,到景区什么都看不见,能有什么意思?”结果到了景区,所有的温度、湿度、声音和触觉,都是盲人们的感知对象,朱明只要跟他们讲哪里有石狮子,石板路有多少弯、宽多少米,他们都特别开心,高兴得跟孩子一样。

能享受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这对盲人们本身就是最高兴的事情,在古镇上,朱明让何亚君和员工们第一次泡了温泉:“他们躺在池子里完全和自然融为一体,看到每个人享受的神色,我自己也是享受的。”

何亚君和朱明,是陈盆滨的第20组陪跑嘉宾,他们在29公里处等着陈盆滨,一起跑到了终点。对其他人来说,陈盆滨“挑战100”的户外跑步环境并不好,热,又是公路,汽车来往时非常吵,也没有平时在塑胶跑道上安全。

但是在何亚君这里,这反而成了他最难得的经历,这是他头一次在公路上跑步:“很爽!像是在大海里跑步一样!”所有的噪音,都变成了新奇的交响:“一会儿来个小汽车、一会儿是卡车,还有摩托车,啥都有,‘哗、哗一下地过去了,平时哪里体会得到这种感受!”

(实习生吕慧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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