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耳

霹雳收威暮雨开，

独凭栏槛倚崔嵬。

垂天雌霓云端下，

快意雄风海上来。

野老已歌丰岁语，

除书欲放逐臣回。

残年饱饭东坡老，

一壑能专万事灰。

诗词包点评

绍圣四年闰二月朝廷诏命，贬苏轼儋州，于时年七月抵达。而元符三年五月，苏轼改移廉州安置。此诗便创作于苏轼离开儋州前。

诗前二联，有暗喻，景中有兴寄。景情关系，达成圆熟的境界。“霹雳收威”、“垂天雌霓”暗喻小人势力消歇和地位一落千丈。“快意雄风”，“雄风”二字典自于宋玉的《风赋》，然不为用典而用典。“快意雄风”是因“霹雳”收、“雌霓”降，清人方东树在《昭昧詹言》中称诗颔联 “奇警”，可谓识此诗。

第二句可解为北返之愉，亦可说是因对海南不舍而“独凭阑槛”。不妨“以苏臆苏”，苏轼在《澄迈驿通潮阁》其二，中云：“余生欲老海南村”，在此诗创作几天之前，苏轼已经作了《别海南黎民表》，中云：“我本海南民”。短短几天，苏轼不止一次提及海南，愿老于海南，做海南人，可见海南已然被他视作第二故乡。

颈联，蕴含幽默成分，“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儋州丰收，野老喜悦，“野老”或为海南人，或是自己。此前便有诗人自呼野老，杜甫自称“少陵野老”，王维有“野老与人争席罢”的自喻等。既然，儋州丰收，新饭还没尝过，居然就招我回去。体现幽默，更暗示对海南的不舍。

尾联，平淡朴质，但非枯槁无味。或可说是诗中最艺术的两句。苏轼在《子瞻和陶渊明诗集引》中说：“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此诗的尾联最能体现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的特点，看似质朴，实则有内在之华贵;看似枯槁，然自有丰腴在内。尾句用典，然而诗句完全是活的，自然浑成。

苏轼从惠州开始就“细和渊明诗”，在儋州依旧作和陶诗，可以说陶诗的风神即便没有被苏轼直接地有意识地借用，但对苏轼有着潜移默化作用是不可否认的。从苏轼晚年在海南的诗歌以及北返之后的诗歌之中都可以看出苏轼诗歌返自然的明显趋向，返璞归真，渐老渐趋自然。

——黄文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