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可风
编辑/眸眸
对于琛而言,承诺了的事情没能做到,成为他永远的遗憾,为此他发誓永远守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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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个有才华又漂亮的萌妹子,第一次写文上《花火》就过稿了,真是棒棒哒。当作者羞涩地把稿子发我看的时候,我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打开文件只看了开头一眼就被这个稿子给惊艳了。作者的文笔真是好细腻啊,故事好少女啊,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回到了中学校园……
不管对方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程茵荷统计过,在学校里,她平均每天能够见到于琛三次。
上早自习时,从他们班经过,他的座位正在窗口,程茵荷每次望过去,总能看见他低头背单词的认真模样。
然后就是课间操时,她刻意从他们班的队伍旁边跑过,个子最高的他鹤立鸡群,她总能一眼就瞄到。
最后傍晚在学校食堂见一次,她端着餐盘跟他擦肩而过。在人声鼎沸中,茵荷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好几次,仍然没能鼓起勇气跟他说句话。
其实他们是认识的。高一开学时,按照分班考试成绩,程茵荷以一分之差无缘重点班,进了平行班一班,两个月之后,又被父母想方设法托关系塞进了重点班里。
而一班的五十八个同学中,于琛是程茵荷唯一念念不忘的人。
怎么形容他呢,板寸头,戴眼镜,五官清秀,像是有强迫症,黑咕隆咚的校服外套也能被他穿得没有一丝褶皱。
于琛第一次的月考成绩,排在班上第一名。在大家相对都不是学霸的平行班里,这样的男生应该很受欢迎才对。
可是恰恰相反,其他人三五成群时,于琛总是独来独往,从不跟别人交流,俨然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高冷状。
程茵荷第一次主动跟于琛打招呼时,就吃了个闭门羹。
当时是上体育课,老师给大家发了羽毛球拍,两个一组练习。茵荷领到球拍时,班上就只剩于琛还没分组了,她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只球拍:“我们两个一组吧。”
于琛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掉头就离开了校操场。
那近距离相对的一瞬间,茵荷感觉到他的目光,就像雪水滴在脸上一样冰。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地自尊受挫,反复回忆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他。
还是旁边的好朋友过来劝她:“你别放在心上,于琛就是这么一个人,听他宿舍的同学说,他可以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都不跟人说一句话的。”
“这么内向啊?”程茵荷抓着球拍,若有所思,本来见他上次月考成绩那么好,还想跟他请教一下学习经验呢。
朋友扑哧一声笑了:“别侮辱了内向这个词,他就是——一朵旷世奇葩!”
程茵荷也忍不住被逗乐了。
体育课之后,茵荷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起于琛,他下了课不是看书就是趴着睡觉,面部表情也很少,只有在写字时被跟人打闹的同桌撞到了手肘才会轻微地皱眉。
性格这样孤僻,又隐忍。
茵荷很不厚道地想,于琛肯定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或者就是家境贫困,不和谐的家庭环境和自卑心理造就了这样的他。
但她在被父母逼着强行转进重点班时,去班主任那里要回自己的学籍卡,假装无意地问了于琛的家庭情况,却得知他家庭很正常,父母都是福利很好的国企职员。
正说话时,于琛走进了办公室,看见程茵荷,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却莫名地觉得紧张,忍不住绷直身体,像军训一样立正站着。
班主任叫于琛来,是想跟他商量,让他担任班长一事。
“我不当!”当着一屋子老师的面,于琛直接硬邦邦地拒绝了。
进入重点班后,紧张沉闷的学习氛围让程茵荷压力很大,每天三次的偷看于琛成了她唯一的消遣。
这一天晚餐时间,她跟一道物理题斗争完,到了食堂时,所有的座位都满了,四下环顾一圈,只有于琛对面还有一个空座位。
茵荷端着餐盘在他身后的走道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才终于鼓起勇气在他对面坐下,夸张地叹气说:“唉!都没座位了!下次再也不来这么晚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脸上的表情很假。
好在于琛眼皮都没抬一下。
程茵荷悻悻地扒拉着饭,话题从“于琛,是你啊,好巧”到“原来你不喜欢吃辣椒啊,难怪都不像其他男生一样长痘”,再到“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重点班好难混”,但于琛就跟机器人一样,机械地一口菜一口饭,完全不理会她。
气氛这样沉闷诡异,消化不良变成了很自然的事。
茵荷突然就不停地打起嗝来,正尴尬地猛拍胸口,突然瞥见了从于琛身后走过的一个女生。
她穿着水蓝色长裙,是那种剪裁很得体的专柜款,看起来价格不菲,长发及腰,嘴角习惯性抿起,好似随时在微笑,轻易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
“是我们班的芮婉婉。”茵荷也不打嗝了,兴奋地跟于琛分享八卦,“她很漂亮,人也特别随和,好多人都喜欢她呢。我今天还看见艺术班的林凯来给她送礼物,不过被拒绝了。”
他们的学校按照成绩分班,尖子生都在重点班,平行班是中等上下的学生,而艺术班,除了那些将来想通过艺考上大学的学生,就是一些游手好闲的差生。
林凯属于后者,家里有钱,任性。
于琛放下了筷子,终于抬起头来。
茵荷以为他也对芮婉婉有兴趣,于是急切地伸手指着芮婉婉的背影:“喏,看看看,就是那个女生。”
他像是已经忍无可忍,突兀地开口说:“你能不能把饭菜嚼完了再说话?还有你的筷子,快戳到我的脸了。”
一瞬间,程茵荷双颊涌上燥热感,只想把脸埋进餐盘里,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她飞快地收回手,努力吞咽嘴里的饭菜,好跟于琛道个歉,可他已经站起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经过于琛班时,程茵荷窘得根本不敢抬头,她害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仅仅是毫无教养。
磨蹭了一天,晚餐时间,程茵荷刻意晚了十分钟去吃晚饭,食堂果然又只剩于琛对面那个座位。
她畏畏缩缩地过去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
原本以为他依然不会理自己,她也只是为了心安,决定必须道歉来扭转自己的形象,却没想到,于琛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盘子,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疑惑。
这是茵荷在他脸上看到过的,除了没表情、皱眉之外的第三种表情,堪称奇迹。
“可,可是,我那样,很,很不礼貌。”在他的注视中,她的舌头像绕了麻花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他回以一个短促的音节,然后低头慢条斯理吃饭。
程茵荷努力瞪着眼睛想掩盖脸上的红晕,又开始没话找话地聊天:“我跟你说哦,林凯不是接连几天送礼物,都被芮婉婉拒绝了吗?他居然编造芮婉婉的坏话,还到处乱说。芮婉婉真是倒霉,居然惹上这种人。”
说着说着,她也不禁替芮婉婉叹了口气。
当然,茵荷纯属路人心态,学习紧张,这件事八卦八卦也就忘了。到了第三天时,她突然听到班上人议论才知道,因为公然在学校里勒索低年级学生,林凯被学校劝退了。
这件事情在学校里沸沸扬扬地传了一阵,一向惜时如金的重点班学生,也都在关注着事情的后续发展。
最后一节课上完后,有人跑去艺术班打探了情况,回来大声嚷着说:“林凯的课桌都被老师挪到了学校的储物室去,他同学说他真的退学了。”
其他人发出哄闹声,骂了声“活该”。
“你懂什么啊,他们艺术班的学生无所事事,就想着寻求刺激。我听说,他勒索可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以前被勒索的那些人都忍气吞声了,这一次是有人举报给了学校,校长带着其他领导亲自把他逮了个正着。”
“哇,这是为民除害啊!”
茵荷也笑嘻嘻地凑过去跟大家一起聊,却被班长纠正说:“其实啊,这主要是为我们芮婉婉除了害。”
大家心领神会地交换了目光,都望向了坐在第一排的芮婉婉。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长发倾泻下来,遮住了面容。因为最近天气稍稍热了些,她把袖子半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正在整理着旧试卷。
“她在复习呢,大家也去看书吧,马上就期中考试了。”班长这话刚落音,大家顿时都如临大敌,纷纷散了。
当天晚餐时间,程茵荷照例厚着脸皮去跟于琛同桌吃饭,并且一股脑地把林凯的事情讲给了于琛听。
她觉得,跟他共享这些有话题性的事情,能够很好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但是于琛显然并不感兴趣,从头到尾都反应淡淡的。
茵荷觉得很挫败,她反省着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也许于琛并不想要打开心门,迎接新的朋友呢。
无端端地沉默了一会儿,眼看着离晚自习时间近了,于琛起身要走,茵荷忽然叫住了他,又急又快地问:“于琛,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他低下头看她,白衬衫浸在暖黄的灯光里,身上的锐利的线条也好像渐渐模糊了。
“我每天跟你说这么多,你都没有听!”
“我在听啊……”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那你都没有一点反应。”茵荷盯着他看了几圈,半信半疑。
“我觉得,我能坐在这里听你说完,已经是很配合你了。”于琛拧着眉想了想,只这样说。
茵荷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明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却又忍不住在心里乐了。
看着于琛转身去送还餐盘,她腾地站起来,追着他的背影跑,叽叽喳喳地说:“还有几天就是期中考试了呢,到时我在重点班肯定是垫底。”说着,还故意垮下脸,摆出苦巴巴的表情。
于琛的视线落过来,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他说:“你们重点班的同学,是不是学习都非常努力?”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自己事情,茵荷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是啊,每个人都很努力,特别是芮婉婉,又聪明又优秀,还那么勤奋,天怒人怨嘛!”
“哦,我也想进重点班,提前了解下班级情况也挺好的,以后你还可以说给我听。”
“没问题啦,你就该多融入集体!”
这样,是不是就算好朋友了呢?茵荷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地上的影子,嘴巴咧得老大。
于是向于琛报备重点班里发生的大小事,成了茵荷每天必做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个字,但茵荷已经很高兴了。
她想,于琛就好像是自己参加长跑比赛的终点,只要终点始终固定不动,她就会一直努力向着它奔跑,并且迟早会到达。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茵荷意料之中地考了个全班倒数第十名。她坐在食堂里,惆怅地使劲戳餐盘:“明明我就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班级,我爸妈非得把我塞进去垫底,多丢人啊。”
如果不是你也打算进重点班,我才不想在那里待了,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说。
于琛破天荒地安慰了她:“就算垫底,在整个年纪也是名列前茅。”
茵荷左手托着腮,无精打采地说:“你不知道啊,马上就要暑假了,我们班有同学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今天他给我们透露了消息,说这次学校拉到了一笔赞助,每个年级的前十名可以参加去英国的游学夏令营呢。”
茵荷也不是想着非得去不可,而且还得自费一半,她家境普通,爸妈也不可能拿出一大笔钱让她出国玩。
只不过眼巴巴地看着这么好的机会飞走,她还是有些遗憾。
“哦,你们班都有哪些人去啊?”于琛随口问。
茵荷念了一堆名字,歪头想了想:“芮婉婉好像刚好是第十名。”
“芮婉婉?”茵荷他们班的班长从旁边经过,刚吃完饭,满嘴油渍地就凑了上来,“芮婉婉不一定能去呢,先前有人跑去跟班主任告状,说看见芮婉婉考试作弊了。”
啪嗒——
食堂中的人越来越少,安静的空气中,筷子掉落在金属桌面上的声音,尖锐到刺耳。
茵荷莫名其妙地瞪着于琛:“你怎么了?”
“手滑了一下,我吃饱了。”他若无其事地捡起了筷子,端着餐盘就走了。
班长用袖子揩了揩嘴巴,一头雾水地问:“他盘子里的饭菜不是都没动吗?这人是谁啊?他脸色这么臭,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帅,自愧不如,于是跑了?”
果然全天下的男生,只有于琛最干净整洁。
“是是是,你最帅。”茵荷嫌弃地看着他脏兮兮的袖子,也端起盘子赶紧溜之大吉。
茵荷回到教室时,正看见芮婉婉站在教室外拐角的走廊上,脸上依稀有泪痕,她抬头望着漆黑夜空,背影格外地孤单。
茵荷莫名地嗅到了悲伤的气味,她看了看乱成一团粥的教室,隐约还听见有女生在大声说:“如果她是靠真本事考到了前十名,我绝对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她靠作弊抢去了属于我的名额,我不服!”
那个女生叫孙敏,是茵荷的前桌。
她的成绩跟芮婉婉不相上下,一直暗暗把芮婉婉当成竞争对手,可偏偏每次在大考中,总要输掉芮婉婉几分。
茵荷想了想,本来打算走过去安慰芮婉婉几句,却突然看见有个男生抢先走了过去。
他怒气冲冲地说:“芮婉婉,你也算是阴险,居然指使别人去举报我!”
借着灯光,茵荷眯眼一打量,发现那人居然是林凯。
“你说什么呢?”芮婉婉的声音很柔很细。
林凯又逼近她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跟校长告状的人叫于琛!”
猝不及防听到于琛的名字,茵荷迈到一半的脚步顿住,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人。
“那关我什么事情?”
芮婉婉的声音冷下来,转身想要回教室,却被林凯一把拽住:“除了你,我最近没得罪任何人,这个于琛一定是想讨好你,就把我给举报了。”
“别诬陷人!”芮婉婉一挣扎,居然甩开了他,单薄的身体好像有无穷的力量,“跟我没关系,他举报你,你找他就是。但是我提醒你,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到了法定年龄,打架斗殴是要被抓起来的。”
林凯还想再说什么,芮婉婉已经冷漠地走进了教室。他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要走,正跟茵荷目不转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他凶狠地吼了一句,绕过她下了楼梯。
茵荷吓得腿一软,默默地贴着墙,直到林凯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这天下了晚自习,茵荷偷偷躲在于琛教室外面,一直看到他安然无事地回到了宿舍,才自己回家。
芮婉婉作弊的事情越闹越大,信与不信的人各占一半。孙敏振振有词,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毕竟人言可畏,老师也比较为难。
这天晚餐时间,茵荷格外沉默,心不在焉地险些把饭吃到了鼻子里。
“芮婉婉的事情怎么样了?”于琛突然问。
茵荷“啊”了一声,回答说:“还不知道呢,听老师说,赞助商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再闹下去,就算没有证据,也要取消芮婉婉的资格。”
于琛含糊地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茵荷挣扎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于琛,你是不是认识芮婉婉啊……”
“不认识。”于琛否认得很快,声音很冷,简直跟昨晚芮婉婉的反应一模一样。
茵荷咬了咬下唇,忍住没有再追问。
两个人回教室的时候,她突然说:“我知道孙敏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如果她冤枉了芮婉婉,说不定也会写在日记本上。”
于琛低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茵荷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一抬头,突然看见芮婉婉正站在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触及茵荷的目光,她迅速转开了头。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茵荷来到学校,就看见孙敏正在慌张地在课桌里翻找着什么,还小声地问周围人,有没有看到她的日记本。
茵荷的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
放学后,茵荷在教学楼下拦住了芮婉婉。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跟于琛认识。”
看着芮婉婉惊讶的表情,茵荷又说:“昨天晚上,林凯找你后,我担心他会去报复于琛,就偷偷地跟着于琛。我亲眼看见他隔着很远一段路送你回家,你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你们没有任何交流,但肯定认识。”
芮婉婉低着头不说话。
茵荷绞着手指,既着急又伤心:“于琛偷了孙敏的日记本,如果他把日记本公之于众,是还你清白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孙敏的爸爸就是夏令营的赞助商,如果孙敏出了事,这次夏令营指不定泡汤了,学校一定会惩处于琛。拜托你去劝劝他吧。”
她智商平平,一道难度适中的物理题要算很久,但是今天想着这件事,内心里出现了千万个念头,像遇水膨胀的植物烦乱地扎着根,快要神经错乱了。
跟于琛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茵荷多少了解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把日记本的内容宣扬出去。
更何况——茵荷有些难过地想,于琛跟自己做朋友,不过是为了打听芮婉婉的事情而已,自己哪有资格能说服他!
如果芮婉婉再坐视不管,她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沉默了一会儿,芮婉婉突然抬眼盯住茵荷:“我不会去找他的,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夏日的晚霞绚丽无比,灿烂的红光照在白瓷墙上,映出一片瑰丽的美。就在这美丽的墙边,芮婉婉小心翼翼地将长裙拉到膝盖上,露出一道格外狰狞的伤痕。
原来,那年父母临时有事,芮婉婉被寄养在郊外的奶奶家,奶奶是爸爸的后母,而爷爷已经过世。
沉溺于打牌的奶奶常常将她丢在狭小逼仄的阁楼上。
于琛的妈妈是奶奶的牌友之一,有一次,他无意中爬上了阁楼,见到了芮婉婉。两个孤单的孩子成了很好的朋友,在阁楼上度过了温馨的时光。
某一个深夜,不知是过往的谁扔了个烟蒂,家里着了大火,打牌的一桌人拔腿就跑,都忘了阁楼上还有两个孩子。
在被浓烟呛得快要窒息时,于琛用力推开阁楼的窗口,咬牙从二楼跳了下去,并且让芮婉婉也赶紧跳,他保证一定会接住她。
但是小孩的承受力毕竟有限,芮婉婉跳下去时,大腿后面被地上的木桩划伤,血流如注。等到大人们想起两个小孩再回来时,芮婉婉已经昏迷了。
她被送到医院后,虽然没有生命危险,腿上却从此留下了伤疤。
两个月后,芮婉婉的父母闻讯赶来,将女儿接走了。心虚的奶奶和于琛妈妈,谁也没提芮婉婉腿上受伤的事情,于琛妈妈更是勒令于琛不要再去接近芮婉婉。
为了隐瞒真相,不让父母追究于琛的责任,芮婉婉从此习惯性地穿长裤、长裙,并且从来不让父母进自己的房间,也假装不认识于琛,完全断绝跟过去的联系。
父母自认为对芮婉婉亏欠太多,也从不计较她的不亲近。
一对少男少女,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一直在暗中守护彼此。对于琛而言,承诺了的事情没能做到,成为他永远的遗憾,从此他发誓永远守护着她。
茵荷听完之后,无限唏嘘,她想,可能她跟于琛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高二开学的时候,程茵荷回到了平行班,而于琛去了重点班。
有时经过于琛以前的教室,她仍然会习惯性地朝窗户望一望,然后暗暗嘲笑着自己,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泛红。
那一次跟芮婉婉谈过之后,茵荷说服她给于琛写了一封信,劝说他不要再管这件事,顺其自然,不然以后就转学,再也不会让他见到自己。
茵荷想了想,在信的背面加上了一句话:不管对方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你得首先对自己负责。
她把信交给于琛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冲动地抱了抱他,像是隔着经年,抱一抱那个为了没有保护好朋友而一直耿耿于怀的小男生。
从这以后,茵荷再也没主动去找过于琛,到了吃晚饭时,直接去食堂打包带走。
孙敏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于琛没有把日记本拿出来,而孙敏因为紧张,再也没有提过芮婉婉作弊的事情。
暑假时,芮婉婉跟其他同学顺利地去了夏令营。
在新的班级里,茵荷内敛了很多,晚餐时间,避开高峰期,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
咚的一声轻响,对面忽然有人坐了下来。
茵荷抬起头,看到了好久不见的于琛。
他穿着深色校服,里面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书包斜挎,头发长了些,遮着眉毛。
她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过度而绷得酸疼。
他却若无其事地说:“程茵荷,是你啊,好巧。”
这是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说的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茵荷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张嘴要说什么,他却敲了敲盘子,板着脸说:“把嘴里的饭菜嚼完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