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多少回忆,是不能触碰的自己

文/墨妍湮

编辑/眸眸

因为在背书这方面记忆力特别差，总是被比作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祝云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金鱼。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一个好友还说要在互动上黑我呢！让我到时候去看。欺负我没互动写吗！但是！下午我就过稿了！正好趁机黑回来！开玩笑的，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谁说记性差不好？记性差没有烦恼。上高中还是初中的时候在英语书上看到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后来就一直记住了，觉得很神奇。后来长大了，天天上网各种“被科普”，也有人说这是谎言。管他呢！我写得开心就好。我觉得我最近记性变差了，一定是天气和温度的错！你们呢？

一、同桌的金鱼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级来了两个新同学——祝云云和傅源。”

祝云云站在讲台前看着这个她即将融入的班级，心中有些忐忑。这是她上初中以来第三次转学了。

做完自我介绍以后，两个转学生走到了被安排好的座位上，成了同桌。

坐下来以后，祝云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着有些沉默的傅源说：“你好，我叫祝云云。”

傅源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哦。”

她的同桌是一个怪人！祝云云的表情变得不太好。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祝云云观察着班级里的同学。她发现最特别的就是她的同桌傅源。傅源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傅源终于做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祝云云看见他静静地打开书包，撑起书包口，看着里面。出于好奇，她把头探过去看了看。

原来，傅源的书包里有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养着一条金鱼！

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看到金鱼，祝云云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句话。随后，之前她想要忘记的一些事情涌入了脑海。

祝云云忽然站了起来。

她讨厌金鱼，最讨厌金鱼！

发现同桌忽然有些激动，傅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离开了，又低下了头看着盒子里那条金鱼。

祝云云一路小跑到了办公室，找到了班主任说：“老师，傅源偷偷带金鱼来学校！”学校里是不允许学生偷偷带小动物的。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傅源正好被叫去了办公室。

由于祝云云打的小报告，傅源被老师好好教育了一顿，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教室。

不知怎么，祝云云竟然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过。她好心地安慰他说：“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带金鱼来的。晚上带回家，别带过来了。”此刻，她俨然忘记了自己就是那个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人。

“祝云云，是你去告诉老师的吧。”开学第一天的下午，祝云云终于听到了自己同桌开口说了一个长句。

可是她却心虚得无言以对。

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傅源依旧把金鱼带来了学校。

祝云云又去跟老师打小报告了，傅源又被请去了办公室。

班级里的同学都觉得很奇怪，这两个新来的怎么整天往办公室跑？

让祝云云没想到的是，傅源竟然屡教不改，天天带着她最讨厌的金鱼来学校。连着打了几天的小报告，她终于忍不住在一个课间对他大喊了起来：“傅源，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金鱼带到学校来！”

连着几天被请去办公室的傅源心情也不太好，但是他不会像祝云云一样大喊大叫。他看着祝云云，皱起了眉说：“为什么你那么不喜欢金鱼？”

祝云云更加生气了。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他说：“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在这之后，祝云云和傅源开始冷战。

傅源依旧每天偷偷把金鱼带到学校来，而祝云云却懒得去打小报告了。

二、七秒钟的记忆

祝云云认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傅源整天偷偷养着金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所以两个人的冷战持续了好久。

在这学期第一次月考之前的一天，语文课上，老师让班级里的同学分别说说自己以后的理想是什么。初二的学生已经过了那个幻想自己能成为宇航员的年纪了，大家都说得很实际。

祝云云的理想算是最小的——她希望自己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随后到了傅源。

当傅源站起来的时候，祝云云忍不住看向他。她很好奇这样一个怪人会有什么理想。

“我的理想是以后去乡下养金鱼。”傅源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他说完以后，全班哄然大笑。

这也算是理想吗？

祝云云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她觉得傅源是个怪人，是个奇葩。

第一次月考很快就到了，祝云云准备得很认真，天天背数学公式，背英语单词，背语文课文。可是，她考了班级倒数第一。拿到成绩的时候，祝云云沉默了很久，回想起了在来这个学校以前的事情。

在她有些气馁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傅源桌上的试卷，然后她的气馁变成了气愤。凭什么她那么努力地背书却考了倒数第一，而傅源天天对着他的金鱼却能考个中等成绩？

“别不高兴了，刚转学过来会不适应，所以考不好很正常的，下次就好了。”

祝云云一抬头，发现傅源回到了位子上。听到他这么安慰自己，她觉得鼻子酸酸的，更加想哭了。再过不久，她的秘密就要被大家发现了。

“我没有不高兴！”她转了身子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

这一次月考之后，由于考了倒数第一，祝云云成了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课间经常叫她去办公室背单词、背课文。

可是每次祝云云都背得磕磕巴巴的。

“昨天让你们回去背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你们背了吗？”语文课上，老师抽同学起来背书。这是祝云云最害怕的事情。

因为成绩不好，祝云云是老师关注的重点对象，所以经常会被叫起来。

语文老师的目光在班级里扫视了一圈，停留在了祝云云的身上：“祝云云。”

祝云云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全班所有人都看向她，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这让她紧张了起来，许多不好的记忆涌现。

这首诗她回家背了，还背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磕磕巴巴地背诵。可是才背了两句，她就发现自己背不出来了。“天姥连天向天横……向天横……”

祝云云有些慌乱，低着头眼珠子开始乱转，却怎么也不敢看向老师，也不敢看同学们的表情。

老师的眼睛眯了起来，问：“祝云云，你昨晚回家是不是没有背？”

“不是的，我背了！”祝云云抬起头急切地解释。

老师又问：“你背了，现在怎么会背不出来？”

“我……”祝云云无言以对，心里觉得委屈，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整个教室除了老师，唯独她一个人站着，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祝云云觉得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可是每逢这样的时候，她就很想哭。

“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忽然，祝云云听见耳边传来特别轻的声音。这轻微的声音让她似乎得救了一样。她继续背诵道：“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东南倾……”

在她又忘记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提醒了她。就这样，她背完了整首诗。这是祝云云第一次在课堂上背出老师要求背的东西。

背完了整首诗，坐下来的时候，她如同解放了一样舒了一口气，看向同桌傅源。傅源低着头看着书本，动也没动。

要不是祝云云确定是傅源的声音，都要怀疑是不是有神在帮助她了。

“谢谢。”祝云云轻声说。

在这之后，傅源不知道在课堂上帮了祝云云多少回。

可是渐渐地，祝云云记性不好，背不出书的秘密还是被大家发现了，就跟她在之前的几所学校一样。

“祝云云，你记性那么差，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背不出来，你是金鱼吗？”有人问。

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祝云云被同学们叫作“金鱼”，这也是她那么讨厌金鱼的原因。

三、一切又都会变成崭新的开始

“祝云云是金鱼。”因为这句话，同学们都不愿意带祝云云玩。

每到课间，其他同学都在玩，祝云云只好坐在座位上发呆，不过好在傅源也在发呆或者偷偷喂金鱼。有时候两个人都无聊，就会聊起来，不知不觉熟悉了好多。

她发现傅源一点也不讨厌她，甚至还对她很友好。虽然这种友好是要跟他对其他同学的态度作对比才能感受到的。

祝云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忍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傅源，我成绩那么不好，还记不住东西，你不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此时，傅源正抱着自己的书包，把口打开，看着里面的金鱼。他真的很喜欢金鱼，每次看金鱼游来游去就能看很久。

听到祝云云的话，傅源把目光从金鱼身上移到了她身上。他打量了她一下说：“因为你很像金鱼。”

因为在背书这方面记忆力特别差，总是被比作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祝云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金鱼。

“傅源，你也像他们一样嘲笑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每次老师让回去背课文背单词，我总是花别人两倍三倍的精力去背，可就是背不出来，我也不想的！”祝云云想起了自己在学校受的委屈，越说越生气，恨不得把傅源打一顿。

好不容易祝云云说完了，气氛有些沉默。傅源不知什么时候又看向了他的金鱼。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像金鱼有什么不好的？金鱼很可爱啊。有人说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就不会记得曾经的事情了，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变成崭新的开始。所以，在那一方小小的鱼缸里面，它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傅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越来越柔和，隐隐地还带着些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明亮了许多。

听完他的话，祝云云愣了一会儿问：“是这样吗？”问完，她把脑袋伸了过去，看向被傅源藏在书包里的金鱼。

同桌这么久，打了那么多次小报告，这是她第一次看傅源养的金鱼。这是一条通体红色的金鱼，不停地吐着泡泡在水里游荡。在祝云云看来，盒子里只有一条金鱼有些孤独，可是随后她想到了傅源的话。

这时候，这条金鱼在想什么呢？

她忽然发现金鱼好像没那么讨厌了，养金鱼的傅源也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被嘲笑，祝云云上课依旧很认真，老师说的她都会认真做笔记，虽然脑子可能记不住。

每当她在认真听课的时候，傅源要么是在发呆，要么是在偷偷逗金鱼。上课这么不走心，考试还都在班级中等水平，这让每天认真学习的祝云云看不下去了。

一个课间，她忍不住说：“傅源，你上课能不走神不发呆不看金鱼吗？你能好好听课吗？”

在发呆的傅源像看怪人一样看向她，不解地问：“好好听课做什么？”

祝云云差点把手上的书拍在他脸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说：“考得好一点啊，以后可以上好一点的高中！”

“我现在这样可以毕业了。我不想考好高中，我以后要去乡下养金鱼。”傅源非常认真地说。

真的有人的目标是以后去乡下养金鱼吗？

祝云云气得都不想说话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她想，傅源是个怪人，平时在学校里也很少跟人说话，身为他同桌，要是她不帮助他，就没人帮助他了。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傅源：“其实吧，目标是成为养殖大户也挺好的，可是你也得先好好学习啊！”

“我不要成为养殖大户，只要养养金鱼就好了。”傅源非常坚持自己的理想。

“……”祝云云忽然觉得他们根本没办法交流。

正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四、这金鱼你先替我养一天吧

虽然那次课间，祝云云想要改正傅源理想的计划失败了，可平时她还是会提醒他。

比如上课的时候，傅源一发呆，祝云云就敲他桌子。如果傅源上课偷偷看鱼，她就威胁他要报告老师。

“祝云云，把你打扰我的时间都用来背书好吗？”英语课上，平均每三分钟要被提醒一次，傅源再没脾气也要生气了。

祝云云摊手笑了笑说：“反正我也背不出来，还不如督促你一下。要是你能考好，我也能跟着沾光。”

傅源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气呼呼地低着头对着书本发呆。

祝云云觉得还是有效果的，好歹现在他发呆会对着书本，多少也能看进去几个字。她心情愉悦地看着黑板继续记笔记。

“傅源，出来一下。”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忽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还有十分多钟英语课就结束了，班主任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是找傅源的？祝云云好奇地看着傅源，直到他离开了教室。

一直到下课，傅源才回来。祝云云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

平时他总是面无表情，一副随时都可能发呆的样子。现在，他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脸红红的，一双眼睛里好像有水光。

他回到教室，走到座位上，背起了书包就准备走。

“傅源！”祝云云有些担心地叫住了他。

傅源没有理她，着急地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走到祝云云面前，打开了书包把装着金鱼的小盒子拿出来：“我有些事。这金鱼你先替我养一天吧。”

没等祝云云答应，他放下金鱼就着急地走了。

这一天接下来的课上，祝云云全在走神，在想傅源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地走，又忍不住偷偷看课桌里的金鱼。要是金鱼被她养死了，傅源非得跟她拼命不可。

晚上放学，祝云云偷偷把金鱼带回了家。做完作业以后，她趴在桌子上盯着金鱼发呆。在台灯下，遍体通红的金鱼在水里显得特别晶莹，身上的每一片鱼鳞、尾巴上每一条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特别精致。

它在水里游来游去，让祝云云想起了傅源对她说的话。每个七秒以后，对金鱼来说又是个崭新的开始，就连看着鱼缸外的人大概也是崭新的邂逅。

“金鱼其实挺好看的嘛。”祝云云喃喃自语。

她盯着金鱼看了一晚上，直到听到妈妈的声音才把金鱼偷偷藏到书包里。

五、从老师那里问来了地址来送金鱼

第二天，祝云云偷偷把金鱼带到了学校准备告诉傅源，她把金鱼照顾得很好。可是傅源今天没有来。

看着身边空着的座位，她有些担心，不知道傅源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一天上课，祝云云被老师喊起来背数学公式，身边没有人偷偷提醒她了。

今天是周五，傅源没有来学校，明天是双休日，他更不可能来了。祝云云看着自己书包里的金鱼，决定周六去找傅源，把金鱼送回去。

从老师那里问到了地址以后，周六，她背着金鱼偷偷出了家门，按照地址找到了傅源的家。

傅源的家在一片新小区里，离学校不远，小区里的人都是拆迁后搬过来的。

祝云云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正好是傅源。

看到祝云云的时候，傅源特别惊讶，一双眼睛睁得比以前大了一些。他有些愣怔地站在门口问：“你怎么找来了？”

“我从老师那里问来了地址，来送金鱼。”祝云云发现他的眼睛下面黑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很疲惫。

“谢谢。”接过金鱼，傅源把祝云云请了进来。

祝云云坐在了沙发上问：“你怎么昨天没来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我爷爷走丢了，邻居打电话到学校叫我回来的。”傅源缓缓地说。原来，傅源的爷爷有老年痴呆症，周四那天，他忽然自己开门跑了出去，对门的邻居发现他们家门开着，走进来一看发现傅源的爷爷不见了，才打电话去学校的。

祝云云听得紧张，连忙问：“找到了吗？”

傅源点了点头：“下午在离小区不远的公园里找到的。爷爷昨天不太稳定，我陪了他一天，现在他在睡觉。”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祝云云放轻了声音问，“你爸爸妈妈呢？”

听到父母，傅源垂了垂眼眸说：“我爸爸妈妈都在其他城市上班，平时很少回来。是爷爷把我养大的。”

祝云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闷。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动静，是傅源的爷爷醒了。

傅源连忙跑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把金鱼拿了过去。

拿金鱼做什么？看着敞开的门，祝云云忍不住走到了门口看向里面。

此时，傅源的爷爷刚刚睡醒，傅源正坐在床边跟他爷爷说话。他眉目柔和，目光温暖，有说有笑，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问：“爷爷前天怎么跑去公园了啊？”

“看金鱼……”

“金鱼在这里呢！我每天都带到学校养，我回来爷爷就能看见啦！所以以后爷爷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了。”

“好……”

看着祖孙两人逗金鱼这么温馨的画面，祝云云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鼻子却又酸酸的想哭。

她就这么在门口看着傅源跟他爷爷聊天，喂他爷爷吃药，直到他爷爷再次睡了下来。

“我爷爷得这个病已经好多年了，以前他没得病的时候最喜欢金鱼，那时候还住在乡下，爸爸妈妈一直不在家，他一直跟他养的金鱼做伴。他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就不会记得曾经的事情了，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变成崭新的开始。所以，在那一方小小的鱼缸里面，它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傅源和祝云云回到了客厅，小声聊了起来。

“所以，你想以后回乡下养金鱼是因为你爷爷？”祝云云问。

傅源点了点头：“以后我要跟爷爷回乡下住，然后养好多好多金鱼陪着爷爷。”

祝云云从来没想到，傅源养金鱼的理想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要把金鱼带到学校去？”

“因为金鱼放在家里，没人看着，爷爷会去抓金鱼，金鱼离了水会死，可是看到金鱼死，爷爷会更伤心。”所以他只好带着。

他们一直聊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祝云云不好意思留下来，就准备回家了。她发现她以前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同桌，大概这些事情老师也不知道。

“周一你会去学校吧？”走到门口的时候，祝云云忽然想起来问。

傅源朝她点了点头说：“会的。”

六、我要努力当医生，治好爷爷

周一，傅源并没有来，祝云云身边的位子还是空的。

“傅源这个怪人去乡下养金鱼了吧！”班级里的同学都这样猜测。

这也难怪他们这样猜，因为傅源这一个星期都没有来。

只有祝云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那天傅源说他会来的。自从知道傅源爷爷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傅源是个特别纯粹的人，既然他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他不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到了周末，祝云云想要去傅源家看看。可是因为临近月考了，爸爸妈妈管得特别严。祝云云跟他们说要去图书馆复习，他们这才放她出来。

在去傅源家的路上，祝云云绕道去了花鸟市场。

从小讨厌金鱼的祝云云并不知道，原来金鱼有那么多种颜色。它们虽然活在水箱里，但是每七秒就能重新认识一次世界，所以它们从来不会觉得活在水箱里太枯燥。

金鱼不仅没那么讨厌，还挺可爱的。

祝云云发现自己变了，以前一听人提起金鱼就生气，现在盯着那么多金鱼看，反而觉得心情不错。

“小姑娘，买金鱼吗？”金鱼店的老板看着一个初中生眼睛发亮地站在自己店门口那么久，忍不住问。

祝云云回过神，朝老板点了点头说：“买！”

最后，她挑了一条黑色的龙眼金鱼，心情不错地去了傅源家。

傅源果然在家里。收到了祝云云送的金鱼，他很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干净纯粹，竟然比阳光还亮。

“傅源，怎么不去学校？”因为傅爷爷在睡觉，她不敢大声说话。

傅源倒了杯水递给了祝云云，然后垂了垂眼眸说：“祝云云，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带着爷爷去乡下养金鱼。”

祝云云听了以后，惊讶地放下了水杯。因为她的动作，水杯里的水都泼了出来。

“你疯了！”祝云云站了起来，情绪激动。

她的声音太大，惊扰了房间里睡觉的傅爷爷。听到声音，傅源立即跑去了房间。

祝云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脑袋里乱乱的，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只知道，傅源要退学。

要怎么才能说服他呢？

好不容易哄着爷爷睡觉了，傅源走了出来。

“傅源，你想好了吗？真的要退学吗？”祝云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

傅源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爷爷的病一直时好时坏，他说想要回乡下养金鱼。”

看他那么坚定，祝云云真的着急了。她双手攥成拳头，急切地看着他问：“傅源，当医生不可以吗？好好学习以后当医生，说不定能治好爷爷的病呢！”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办法，只希望能说服他。

傅源一愣：“当医生？当医生真的能治好爷爷的病吗？”

祝云云坚定地点头：“一定可以的。”

之后，傅源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祝云云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说：“好！我要努力学习，以后当医生，治好爷爷！”

祝云云终于松了口气。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爸爸妈妈都在。

“云云，你今天去哪儿了？”祝妈妈问。

祝云云敏锐地发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她僵笑着说：“去图书馆了啊！”

祝妈妈板起脸来：“你爸爸今天下午去图书馆，根本没找到你。你说，你是不是去玩了？”

这时，祝爸爸也说话了，语气很严肃：“前段时间去开家长会，你依旧考了倒数第一。云云，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或许这所学校不太适合你，我们要帮你转学了。”

祝云云惊讶得看着他们。以前要转学不都是她提起来的吗？怎么这一次爸爸妈妈主动提出来了！

七、再见，祝云云

果然，傅源来上学了。

虽然依旧带着金鱼，但是他上课再也不发呆了。

祝云云是记笔记小能手，因为脑子记不住，她总会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都记下来，这下子都便宜了傅源。

她把以前的笔记都找出来给了傅源。

傅源上课听的全都能记住，作业也会做，这让祝云云有些眼红。凭什么她这么努力却什么都记不住，他随随便便听听都会？

但是祝云云不得不承认，傅源是个读书的料。

“祝云云，这么简单的公式你都记不住吗？我来教你！”

看着傅源，祝云云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那次她被爸爸妈妈发现不在图书馆以后，他们说，如果期末她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就把她送去其他学校，学美术或者音乐。

想到父母的话，她几乎想要放弃了，可是她又怕自己会影响到傅源，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努力。

虽然再怎么背单词背公式，她都记不住。她真的跟金鱼一样，却没有金鱼活得那么高兴。

这些天，她一直都是勉强笑着跟傅源一起努力。大概跟傅源一起努力，这个过程比结果来得重要。

一直沉浸在“要好好学习，以后当医生给爷爷治病”中的傅源没有发现祝云云的不正常。

月考，傅源的成绩从班级中下一下子到了中上，班级里的同学和老师都惊呆了。只有祝云云知道这才是开始，傅源会越来越好。

有傅源这样的同桌真好。原本都放弃了的祝云云有时候甚至想再努力一把，希望能留下来继续跟他当同桌。

可是祝云云没想到，先提出来不能留下来的是傅源。

傅源在外地工作的父母回来了。他们认为目前傅爷爷的病情不太稳定，想要把他带到大城市去治疗，顺便把傅源也带过去。

傅源虽然不想离开，但是为了爷爷的病，他还是答应了。

祝云云知道这件事是在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的时候。临近期末考，她的成绩一点提升都没有，虽然爸爸妈妈说看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再说转学的事情，但是转学的事情基本上定了。

那时候祝云云在纠结要不要把要转学的事情告诉傅源，却没想到得到了傅源要转学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这么突然？”祝云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源点头：“是的，为了爷爷的病，我要跟爸爸妈妈走了。”

“你就要这么走了吗？我怎么办！”祝云云忍不住哭着跑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就算傅源不转学，他们也是要分开的。但是听到傅源的话，祝云云觉得好像自己身边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感觉特别孤独。

“我一放假就会回来看你的。爸爸妈妈说大城市的医院和医生或许可以治好爷爷的病……”傅源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那你走好了！”祝云云哭着跑开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自己会离开傅源，却从来没想过傅源会离开她。因为她觉得她是傅源唯一的朋友。

其实傅源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当初劝傅源好好读书，大概就是希望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不嘲笑她的同桌能跟她一起读书，却没想到这个同桌要先一步离开。

傅源看着这几日对她不理不睬的祝云云，心中既愧疚又难受。还有半个月就是期末了，还有半个月他就要走了。

“祝云云，我们和好吧！期末一起努力。”他在一个课间，假装不在意地说，心里其实紧张得要死。

“好啊。”

看见祝云云露出了笑容，傅源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心地投入了期末复习。

祝云云若无其事地继续“备战”期末考，却隐瞒了自己也要转学的事情。因为傅源要离开，她心底那一丝斗志都消失了，准备期末考已经成了形式。

虽然大家都习惯傅源一直在努力了，但是期末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惊讶了一下。因为傅源考了第二名，比第一名只少一分！

要养金鱼的傅源考了第二名，而金鱼祝云云依旧是倒数第一！

“没关系的，下学期继续努力好了。”傅源安慰她说。

祝云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期末考试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放假了。为了给爷爷治病，傅源一放假就要跟父母离开了。

他离开的那天，祝云云去送他了，还给他买了一条金鱼。

傅源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忘记祝云云提着条金鱼、眼睛里含着泪却又强笑着的样子。

“祝云云，你要好好的呀，不要放弃。你可比金鱼厉害多了。”傅源笑着对她说。看着她的样子，他心里也特别难受。

他想，自己现在这样子大概也是强颜欢笑吧。

再见，祝云云。

八、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去了大城市，得到了更好的治疗和调养，傅爷爷的病情好了许多。开学以后，傅源也进了新的学校，融入了新班级。

开学第一天，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大家好，我叫傅源。我的理想是以后当医生，爱好是养金鱼。”

即使爷爷的病好转，不再想着养金鱼，傅源依旧喜欢养金鱼。以前养金鱼是为了爷爷，而现在，看见金鱼的时候，他会想起祝云云。

那个外号叫“金鱼”的女孩。

即使到了大城市，傅源的成绩依旧很好。

好不容易等到了暑假，他迫不及待地说服了爸爸妈妈回来了，想去看祝云云，却得知祝云云转学了。

就在他转学的那个学期，她也转学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傅源来时满心欢喜，最后却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学校。他耳边回响着祝云云当初对他说过的话。

“你好，我叫祝云云。”

“傅源，当医生不可以吗？好好学习以后当医生，说不定能治好爷爷的病呢！”

一直到那个假期的最后，傅源都没有找到祝云云。

回去以后，他经常对着金鱼发呆，想起祝云云。不知道她在新的学校有没有被同学嘲笑，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

十一年后，已经从少年成长成英俊男子的傅源成了业界年轻有为的医生。不管是同事还是病人都知道他喜欢养金鱼。因此，许多病人为了表示感谢都会送他一条金鱼。

傅源的家里、医院办公室里都是金鱼。

一个周末，陪爷爷在公园散步完回来以后，傅源悠闲地拿起了新买的杂志看了起来。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幅画上。

这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少年拿着一个装有金鱼的透明盒子，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色调柔和，风格清新。

这幅画的右下角有画手的署名——祝云云。

傅源对着画愣了很久。

再看他身旁的书架上，这类杂志有好多，看起来已经连续买了好几年。

是的，在傅源刚出来工作没多久的时候，一次偶然，他就在杂志上看到了署名祝云云的画。他这才知道祝云云大概去学画画了，还学得很好。

之前的杂志上没有画手署名，傅源也没有打电话去杂志社问，因为他心中有些害怕。

回想起那个学期的最后，似乎祝云云的转学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当时没有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傅源很后悔，也很内疚。

所以在发现祝云云的时候，他不敢去询问，只敢这么默默地看着她，一看就是好多年。

不过，依照祝云云那么“金鱼”的性格，应该早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