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阿切尔的人物形象赏析

○李根灿

（大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云南 大理671003）

《一位女士的画像》描写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女主人公——伊莎贝尔·阿切尔，她热爱生活，期望获得更多的生活经历，因此她在思想上做好了准备，以便通过历险去学习，并承担相应的责任。她是全面展示美国特征的典型“美国女孩”之一。在该小说中，我们不难发现女主人公伊莎贝尔·阿切尔的人生悲剧并不是命运安排的结果，而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伊莎贝尔非常崇尚自由，并且一直都在追寻自由。她认为，只有自己决定自己所有的事情，那才算是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在小说中，她拒绝了两位杰出的求婚者，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权势、财富和地位，这些在别人看来是优厚的条件，而在她眼里却成了阻碍她获得自由的罪魁祸首，它们都是对自由的束缚。因此，她选择了奥斯蒙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伊莎贝尔觉得奥斯蒙德是最自由的，因为他没有来自社会各方面的束缚，这样她就可以更好地追求她想要的自由了。可见，女主人公盲目地追求自由，拒绝接受周围亲戚朋友的劝告，本想以此来证明她是自由的。但是，她最终并没有获得她想要的完美生活，反而为她的错误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此可以说，伊莎贝尔的人生悲剧，事实上就是她性格的悲剧，也是她个人意识的悲剧。

本文对于伊莎贝尔的人物形象分析将分为三个方面展开：文化教养；人物性格；自由意识。其中，就人物性格特征而言，她性格中有几个致命的弱点：心情反复无常、自尊自大和天真无知，以及她对欧洲文明的过分崇拜。

一、美国式的良好教育

伊莎贝尔具有想要成为与众不同、追求各种生活经历的强烈个性。当她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非凡的智慧。她十分喜爱读书，但是讨厌平庸的人，因此不愿意只做羊群里的一只羊。与此相反，与周围的其他女孩子截然不同，她想要成为一位独立自主的伟大女性，想要观察更多的现实生活，想要拥有更加深邃的思想感情。在小说开始时，她为了表明自己的生活态度时曾经说过：“我不想借助婚姻来获得自己追求的生活。”这说明了在19世纪的欧洲和美国，伊莎贝尔是对自由具有不同意识观念的新型女孩。杜歇夫人甚至这样说：伊莎贝尔具有自己的思想体系以及思维方式；她从小就喜欢辩论；在她姐姐家里，她总是喜欢与姐夫争论，而她姐夫没有办法获胜，就说她是用难以理解的外国材料“制造”的。

伊莎贝尔并不像当今一些生活在幸福中的女人那样，整天只管吃喝玩乐。她具有宽广的知识面，因此，知道她的知识层次比自己更高的很多年轻男人，一看见她就向后退缩；或者由于她特别的生活方式，他们就冷淡地对待她。通常，人们都选择宽广明亮的地方读书，而她所选择的读书地点也非常独特。她总是把书籍“搬到位于图书馆外面那个神秘的套房里去阅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人们习惯将那儿称为诊疗室”。依照她的理论来解释，那个古老的诊所里面充满了死亡气息，这正好象征着生命的存在。

由于神秘的好奇心理以及强烈的求知欲望，伊莎贝尔拒绝了沃伯顿勋爵和卡斯帕·戈伍德的求婚，却嫁给了吉尔伯特·奥斯蒙德。沃伯顿勋爵举止优雅、脾气和蔼、地位优越、生活富裕；戈伍德是一个年轻的企业家，在美国属于产业巨头；在她眼里，奥斯蒙德居住在山顶上的一幢房子里，就像一位神秘的隐士。父亲和女儿、深深的庭院、甚至通向他俩住处的沥青般黝黑的门廊，所有这一切，都吸引着她的每一根富于幻想的神经。在她看来，奥斯蒙德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聪明人，他更喜欢与女儿一起居住在山顶上，目的是为了远离名利和欲望，以便获得机会整个身心都投入到自己的艺术收藏爱好之中。他那小巧秀丽的女儿，被调教得如此地单纯和幼稚，以至于就像一个法国戏剧中的“天真姑娘”，即当时人们认为最完美的女人。

在伊莎贝尔探寻人们灵魂深处的秘密期间，她发现一种重要的“知识”：吉尔伯特·奥斯蒙德是一个第一流的大骗子，他事实上一门心思地追逐名利和财富。当伊莎贝尔选择奥斯蒙德作为自己的丈夫时，曾经有过一种自己的选择可能会带来危险的预感，可是，好奇而叛逆的性格却鼓励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且她也想要确信是否能够像所喜欢的那样，自己将来可以控制一切。她以牺牲了自己珍贵的婚姻作为代价，对大骗子奥斯蒙德获得了深刻的理解。她由此看到了人类灵魂最隐秘之处，这也是人类社会丑陋的一面。与此同时，她发现了完整的自我：自己天真幼稚、纯洁可爱，曾经骄傲自满，所以后来陷入痛苦、孤独和绝望之中；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内心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即使是在自己面临最危险处境的时候，仍然能够支撑着自己对未来充满乐观的期望和信仰。她终于理解了人类社会，认清了自我本性，提高了知识水平。

二、人物性格的主要弱点

伊莎贝尔不仅既单纯幼稚，又天真烂漫，而且还具有一种强烈的个体意识。所以，她渴望自己能够独立自主，还经常在幻想当中想象自己的婚姻模式。她所具有的性格不但使她顽强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还让她在做自己的事情时，不考虑别人的意见。结果，在选择适合她的伴侣问题之上，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抉择。因此，我们可以说，她的性格弱点是导致其悲惨生活的重要原因。

（一）易变的心情

伊莎贝尔的悲剧看起来是梅尔夫人蓄意策划的结果，可是，这也是她应该为自己易变的心情付出的代价。自从童年时候开始，伊莎贝尔就不愿意面对现实生活：那道该谴责的房门被插销紧紧地关闭着，那个特别苗条的小女孩发现不可能梭开插销……但是，她本来就不希望向外边观看，因为那样会干扰她的观点，她认为在门的另一边有一个奇怪而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适合孩子幻想的地方，依照孩子的不同心情，可以变成快乐的地方，也可以变成恐惧的地方。

当伊莎贝尔变得富裕起来，并且至少有机会可以享受自己经济上的独立自主时，她几乎对此不假思索，并且一点儿也不知道应该对此事如何计划或安排，她只是仿佛觉得有一门大炮突然在身后开火那样，将自己吓懵了。在求婚来临时，她被吓坏了，并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犹豫不决：当她拒绝沃伯顿勋爵时，她感到懵懂混淆；而当她每次遇到戈伍德时，他就会感到极度的忧虑不安；当奥斯蒙德向她表达恋情时，她匆忙逃到了国外。她的这一切反应，使身边的人们和读者都感到困惑不解。也许她对于戈伍德没有好感，但是她从来不曾对沃伯顿勋爵表示过自己的良好印象，这确实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她的奇怪行为彻底地展示了她的易变心情，从而说明了她是一个具有矛盾心理的女孩。

与此同时，伊莎贝尔对梅尔夫人的态度也说明了她的易变心情。她反复声称自己的行为拘于习俗，从不越轨，然而缺乏礼貌意识；她将拥有圆滑性格的梅尔夫人，几乎当作自己的偶像一样地崇拜。她曾经说过梅尔夫人魅力非凡，从她的言传身教中自己受益匪浅，但是她认为梅尔夫人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她一点儿也不自由自在。她们之间存在着一些明显的差异，首先，伊莎贝尔根本不同意梅尔夫人的观点。梅尔夫人认为，每个人的自我就体现在别人对于他外表的印象之中，他住的房子，他穿的衣服，甚至他读的书籍，所有这一切都代表他自己；而伊莎贝尔却认为，任何东西都不能代表她自己，即使她所拥有的东西也同样如此，不但如此，这些东西在她追求自由的道路上，反而会成为累赘和障碍。另外，梅尔夫人相信，每个人的自我本性都有可能表现成为许多种类不同的形式，那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情；而伊莎贝尔却始终坚持先验论者所倡导的本我或者自我观点。然而，在伊莎贝尔与奥斯蒙德结婚以后，她变成了另外一个梅尔夫人；戈伍德发觉她变得安静与圆滑，让他无法理解。伊莎贝尔已经戴上了面具，因此，在与梅尔夫人交往中，当她听说帕茜将要与沃伯顿勋爵结婚时，她不表现出自己的任何情感。显而易见，这一点应该归功于奥斯蒙德。同时，拉尔夫却惊讶地发现伊莎贝尔已经丧失了她的本性，变成了奥斯蒙德的象征。

我们由此可以看到，伊莎贝尔渴望追求独立和自由，可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抛弃社会传统强加在妇女身上的枷锁。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怀疑社会习俗强加在妇女思想中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赞同还是否定传统价值观念交织在她的生活之中，导致了她最终被传统势力所吞噬。

（二）以自我为中心

伊莎贝尔以自我为中心的缺点，表现在她的自己选择和仅只坚持自己的观点两个方面。她希望把自己锻炼成为一位杰出的女性，不仅要做到道德高尚、风度文雅，而且还应该诚实守信、忠心可靠。她要求自己在各个方面尽力做到完美，所以她总是在规划自己的发展，期待自己的完善，观察自己的进步；她生怕自己犯错误，认为那样就会使人格蒙受最大的羞辱。为了确信自己的言谈举止符合并捍卫着自己的尊严与人格，她总是像军人一样地训练自己的思想。当她还在外婆家里生活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独出心裁地按照一个军事步骤来训练思想，根据口令命令它前进、停止、撤退，甚至做一些更加复杂的男性化的思维。来到宫廷花园生活以后，她的表兄拉尔夫发现她对自己的个性十分重视，并希望做一个完美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在她跟梅尔夫人就人类与环境的关系交流意见时，她说过她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功地表达了自己，但是她知道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以代表自己。另外，她展示自己，甚至恭维自己地表述了这样的观点：她的行为永远不会让别人看到相互矛盾之处，她完全相信自己的生活与她表现出来最令人愉快的印象之间总是和谐一致的；她应该就是她所表现的自己，她应该展现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她总是使用各种不同机会来锻炼自己的判断能力。

在小说里，她带着天真烂漫的梦想嫁给了奥斯蒙德，原本希望她那具有魔力的丈夫可以帮助她对未知的将来获得新的理解，然而，经过几年的婚姻生活之后，她终于发现奥斯蒙德的艺术殿堂实际上是一个黑暗而肮脏的角落，其中充满了地狱般的冷酷无情。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进入梦想的天堂，而陷入了魔鬼的地狱。最糟糕的事情是，她发现坚持自己的选择而不听别人的忠告所做出的抉择是错误的，那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从回想她的自尊自大和过分自信开始，她不敢确认自己的错误抉择，只好独自一人让痛苦和烦恼淹没了自己。她尝到了自我中心性格所带来的灾难性恶果的滋味，感到了史无前例的羞耻、孤独、痛苦和绝望，这使她几乎放弃了自己的自由，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不过，也正是伊莎贝尔的自我中心特征，导致她再次拒绝了戈伍德的求婚，而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罗马。在奥斯蒙德丑陋的灵魂暴露于世人面前以后，伊莎贝尔完全有机会对自己的生活进行重新考虑，并获得真正幸福，然而她放弃了。她这样做的理由，仅仅只是为了不背叛自己对帕茜许下的诺言，进而希望从这个女孩那里还能够保持最后一点尊严。她认为必须对自己所造成的错误承担责任，这也体现了她自尊自爱以及自我中心的性格。

三、盲目崇拜自由

伊莎贝尔出生于美国——一个自由的国度，崇尚个人思想解放。在如此独立的一个国家长大，以至于比起在欧洲相同时期接受了许多繁文缛节的妇女来说，她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意识。在小说的开头，那三个绅士在宫廷花园里等待着伊莎贝尔的到来，他们听说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孩，但是不知道她的真正形象；她到那儿之后，给他们展现了自己的独立个性和浪漫思想。当拉尔夫·杜歇把沃伯顿勋爵介绍给她时，她说她曾经希望认识一位勋爵，而这个梦想就像在小说中一样实现了。可是，当拉尔夫失口说出他妈妈把她收养了，她立刻满脸通红地声明她不是一个可以收养的人选。

伊莎贝尔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为自己突出的文化素质而骄傲，并且想要热切地追求更多知识经验。她吸引了很多追求者，不是因为她美丽的外貌和热情的个性，而是由于她超越自我的意识与强烈的求知欲望。她读完了外婆家里的所有书籍，渴望跟具有深刻思想的人们交往。她向往欧洲，悠久的社会历史、璀璨的民族文化、各种各样奇怪的风土人情使她欣喜若狂。因此，当伊莎贝尔进入宫廷花园以后，她就如饥似渴地欣赏其迷人的异国情调景色，而且充满兴趣地与那几个绅士交谈起来，而他们也盼望跟她认识和交流。所有这一切，令她无比兴奋。因此，当伊莎贝尔进入宫廷花园以后，她就如饥似渴地欣赏其迷人的异国情调景色，而且充满兴趣地与那几个绅士交谈起来，而他们也盼望跟她认识和交流。所有这一切，令她无比兴奋。

尽管伊莎贝尔是一个孤儿，但是，她认为自己比身边的任何女人都有所不同，因为她拥有宝贵的自由。所以，她在拒绝那两个顶级男人的求婚之时，丝毫也没有犹豫。沃伯顿勋爵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他高贵、英俊、富有，毫无疑问是一位合适的结婚对象。然而，伊莎贝尔认为，他的社会地位和家族背景是一种无形的禁锢巨网，将会妨碍她追求自由，于是她退却了。同样理由，她之所以拒绝企业大王戈伍德，也是因为她如此地热爱自由，以至于她不想为了接受他而失去了自由。戈伍德以其独特的方式，疯狂地爱上了伊莎贝尔，可是对于她的内心思想感情，他却一点儿也不懂，所以他的狂热追求把她吓坏了。

伊莎贝尔选择阴险狡诈的奥斯蒙德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也表现了她对自由的盲目崇拜。她认为他不属于英国的任何一个社会阶级，因此他不被传统观念和社会习俗所约束，也就可以给予她更多的自由。从表面现象来看，情况确实如此：他脱离社会，除了女儿帕茜而外，什么也不关心。同时，他精通艺术，具有高雅的欣赏水平，这为他取得特别的成就奠定了基础；他还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外貌表情，仿佛只有经历古老文明的熏陶，方能铸造形成。所有这一切，正是伊莎贝尔所盼望的东西。与性格直爽的戈伍德相比，奥斯蒙德显得含蓄、精致、优美；而跟富裕的沃伯顿勋爵比较，他虽然家境贫穷，但是思想高尚。除了他的女儿和一堆收藏品以外，他一无所有。然而，这一点正是他所吸引伊莎贝尔，并使她芳心萌动的地方。她认为奥斯蒙德凭此能够给予她充分自由的生活，而且当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觉得以前的那种自由和舒适重新恢复了。因此，就伊莎贝尔的借口而言，这是上帝赋予她的重要使命，让她使用从表兄那儿得到的意外之财，去帮助那个贫困可怜却顽强不屈的男人。

依据小说内容，我们知道，奥斯蒙德是一个已经欧洲化了的美国人。为了生存，他已经适应了欧洲的新环境，并且变得老谋深算，他对于像伊莎贝尔那样的美国女孩会有什么样的观点了如指掌。因此，他迎合伊莎贝尔的快乐心理，鼓励她认识新世界，体验新生活，为心仪的自由而奋斗。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赢取伊莎贝尔对自己的好感；他的功夫没有白费，终于大获成功。其结果就是，伊莎贝尔坚决认为，她与奥斯蒙德之间的婚姻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唤。所以，她不顾其他人的警告，决定嫁给奥斯蒙德。最后，她促成了奥斯蒙德的阴谋得逞，亲手制造了自己的悲惨生活。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首当其冲，伊莎贝尔是一个卓越的“美国女孩”，受过良好教育。在她的思想中，许多生活意味着不同生活经历的数量，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但是，它们都与知识与智慧交织在一起。知识和智慧，正是她竭尽全力想要获得的事物。她的奇怪理论观点也是自己独特性格的表现，因此作者说，她跟姨妈去欧洲，是为了想要去体验更多激动人心的生活。

其次，伊莎贝尔总是表达想要追求自由和独立的愿望，想要不受任何干涉地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毫无疑问，她十分重视自由，尤其是自己选择的自由和权利。她要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愿意像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一样地生活。正如她跟杜歇夫人所说的那样，一个自己选择错了的人总比那些没有选择的人们更值得自豪。于是，她总是要自己亲自做出选择。理所当然，她要选择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生活中的所有理想。

再次，伊莎贝尔的性格缺点在其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以至于成为导致其悲惨生活的主要原因。她易变的心情使得她放弃了理想的生活；她的过分自尊与自我意识是她追求自由的主要敌人；她盲目崇拜自由促成了她与奥斯蒙德之间的婚姻悲剧。在此小说中，在她表兄拉尔夫的帮助和筹划之下，伊莎贝尔成为7万英镑遗产的继承人。我们知道，拉尔夫给她遗赠了那笔钱，目的是希望她更好地追求自由，并生活得更加舒适。然而，这一大笔财富正是奥斯蒙德与她结婚的主要缘由，所以说它是导致她的悲剧生活的直接原因。

[1]Joel Porte，New Essays on the Portrait of a Lady.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172.